骨的素珠,上串一条鹿筋绳,串在一处,是一条鞭,耍起来风雨不透。那侯化泰连连叫好。和尚一看,是追风仙猿侯化泰来了,连忙收住架势,问:“侯壮士,你来的甚早?”侯化泰说:“和尚,你真不懂交情,昨夜晚你打得我好!”纪忠说:“我并没有往那里去,我回来之时,自己练了两趟,我就睡了。你可别冤人哪!”侯化泰说:“不是你?我没有仇人,昨夜晚也不知用什么东西打了我几下,我想这事总是你。我也不是说句大话,我是山东东昌府二十里铺侯家寨的人,绰号人称追风仙猿侯化泰。我在北五省很算有名的英雄,除却了我师兄朱天飞,再无二人是我的对手。我昨夜就遇见一个比我能为大的,打了我一个不亦乐乎,我总须要访这个人。”纪忠说:“不可,这个人也不过是和你玩笑,你我谈谈吧。”
二人在一处吃些酒,吩咐人:“来,预备素菜,大家痛饮一番。”火工道人伺侯素菜,摆上酒菜,放下杯箸,二人对坐吃酒,谈了些绿林中之人哪个是英雄,哪个是豪杰,哪个成名,哪个归隐。二人心投意合。纪忠说:“老兄台这是往哪里去?”侯化泰把盗了妖人的阴阳八卦幡,上王爷大营前去献幡,要提拔姜玉为官的原故,说了一回。和尚说:“好,我也是八卦教作反,啸聚云南一带,我的庙在湖耳山后大铁善寺,只因天地会中云南头勇士小霸王杨胜,此人手使一条浑铁点钢枪,重有六十四斤,有万夫不挡之勇。他和我是口盟的拜兄弟,叫我帮他造反,我也不好推辞他,我只可躲在这里募化十方,重修这座庙宇。今在此地遇见你,也是三生有幸,你我有缘。我当年是在绿林之中行侠作义,我想作贼没有庆八十的,因此洗手。我跳出三教外,不在五行中,一尘不染,万虑皆空,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这是我的本意,我焉能跟天地会八卦教在一处叛反国家,作那无父无君之事?”侯化泰说:“好!我在江湖闯荡数十年之久,所作之事上可对天,都是济世活人之心。我是到处有缘到处乐,随时守分随时安。”纪忠说:“好一个‘随时守分随时安’!我们出家人是万事皆空,只有静观云水,笑傲江湖,袖里乾坤,壶中日月,虽处寂寥之滨,而心中快乐,甘藜藿之食,物外逍遥,荣辱不惊,无观祸害。这是我平生之志向。”侯化泰说:“你此时倒成了道学先生。我不吃酒,要告辞了。”纪忠说:“你忙的是什么?”侯化泰说:“还有同伴之人,怕他们走了。我回头在这里多住几日,我也想出家,和你在一处修行。”纪忠说:“好,我也不送了。”
侯化泰出了铁善寺,正往前走,只见那边河沿之上,有一个人跳下河去,口中叹了一声,说:“苍天哪苍天!”侯化泰一看那个人,年有二十余岁,身穿蓝布裤褂,淡黄脸膛,粗眉大眼。看罢,过去说:“你先别跳河,为什么,你告诉我知道。”那人听有人问他,回头看,见侯化泰是一个上年岁的秃老头儿,他说:“你要问我,我是这四方镇的人,姓冯,名叫长顺。只因我孤身一人,我是皮匠手艺,我素爱练武。我们这镇店西头有一座五圣祠,那里有几个人在那里练着玩耍,叫蝎子尾杜昌、花尾巴狼范金、狼狈梅成、坐地虎黄孝,这几个人我们常在一处玩耍,踢腿练拳,我总赢不了他们。我自己和他们打赌,我输了多少次了。今日我倒要和他们比武打赌,他四人说:‘不赌酒啦,赌钱吧。’我把我的皮匠挑儿当了四吊钱,和他四人赌。我要想个主意,赢他四吊钱,不意倒输了。我问他四个人是怎么练法,是练拳脚,是练棍棒。那几个人说由着我挑,叫我出一个主意。我说:‘你们要把我打乐了,我就算输了;你四个人只要打笑了我,我就算输了。’那四人说:‘我有主意,你躺下吧,我们要一个时辰打不笑了你,我们输给你四吊钱。’我一想,这一回我是准赢了,我就躺下,叫他们打吧。那四个人更有主意,他四个人买了一把笤帚,把我的袜子给我脱下去,他四人用笤帚划我的脚心,我不由己的一笑,那四个人就把我那四吊钱他们留下了。我回来越想越难受,虽然说是钱少,我也无法再找四吊钱赎我的挑儿,我也无处找钱。实出于无可奈何,才来此处跳河来。”那侯化泰一闻此言,说:“好,我知道了。你带我去,你就说我是你的师傅,我把你那四吊钱给你赢回来。你看可好么?”冯长顺答应,他带路。
二人来到五圣祠。庙台阶上有四个人正喝酒呢,正是杜昌、范金、梅成、黄孝,两边有几个作小买卖的。侯化泰上了庙台阶,说:“四位,你们赢了我徒弟了,我要领教领教你们!”那四人正喝着,抬头一看侯化泰这个年岁,身躯又不雄壮,也不放在心上。侯化泰说:“你四个人要打躺下我,我算输给你们十两银子;要打不躺下我,你们四个人输给我什么?”杜昌说:“我这里有十吊钱,你要赢了,我那钱就算是你的。”侯化泰哪里把这四个人放在心上,说:“你们全来!”那杜昌说:“好!”蹿过去就是一拳。侯化泰一闪身,一脚把这个踢下台阶去了。那梅成过去,被侯化泰往台阶下一扔,摔在那卖老豆腐的沙锅上,只听“哎哟”一声。冯长顺趁势跑上台阶之上,把那十吊钱扛起来,说:“师父,我走了!”侯化泰也把十两银子带起来,跳下台阶,回归店内,换了一件衣服,带上马莲破草帽儿,安上一条假辫子,手拿全棕百将折扇儿,来在五圣祠小庙前。见卖豆腐的正和梅成打架,说:“你就是赔我的锅吧!我是一个小买卖,一家人全指着我吃饭,我也不知道这天遇见这个冒失鬼!”梅成说:“都是那个秃子,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是个混帐忘八羔子!”卖者豆腐的也骂那梅成:“你这混帐东西,总得赔我!”侯化泰笑嘻嘻的直乐,说:“好,你们打吧!”
正在这里看热闹,不料后面有人一分他的两只胳臂,就用分筋错骨法给分开了。侯化泰一愣,说:“怪哉,什么人?别玩笑!”只见从后面过来一个人,身高八尺,面如刃铁,四方脸,粗眉大眼,虎背熊腰,二目神光烁烁,白分明,土星丰满,四方口,是齐胡须,漆黑透亮;身穿青绉绸一件长衫,内衬蓝绸子中衣,足下白袜,青双脸鞋;手中拿着烟荷包、烟袋,站在追风仙猿侯化泰的面前,说:“侯化泰,你这厮好大胆量!昨夜晚在店中,就是一个人嚷的欢,你这还了得啦!今日你又跑在这里来招摇,人家一个小买卖人,你把人家的锅给弄坏了。今日你一还口,我就给你一个嘴巴!”侯化泰两只胳臂不能动,他也无可如何了。那人正在这里得意洋洋说着侯化泰,后面又有一人,把他也用分筋错骨法给分开了。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出能人。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仙师炼药清虚观 焕章酒肆会群雄
歌曰:无事莫生愁,悔从前,错下钩。仰天大笑今丢手,经文懒搜,仙佛懒求。内省只在心无疚,好优游。心田耕种,岁岁乐丰收。
那侯化泰被一人用分筋错骨法给治住了,那人一损侯化泰,说的正在得意之间,不想他后面又来一人,把他也给用分筋错骨法分开了。转过身来说:“唔呀,你这个人真是赶尽杀绝!人家不言语也就是了,何必定要显你的能为?这是何若!”侯化泰回头一看,说话的这个人,身高五尺以外,年约四旬,五短身材,头戴如意道巾,身穿灰色贵州绸道袍,足穿白绫高腰袜子,厚底云鞋;面如姜黄,顶平项圆,双眉斜飞入鬓,二目白得分,鼻如玉柱,四方口,牙排碎玉,微长燕民髭须;身怀一个小小的包裹,是一位玄门道教,一表非俗。侯化泰一看,心中喜悦,说:“仙长爷,你把那人治住,你把我给捏上吧。我这两只胳臂疼痛,不能动转。”那黑汉也说:“道爷,你给我捏上吧,我是好人。”那道人转身就走,侯化泰和那条黑汉二人后面苦苦的直追。
出了四方镇西村口,往南就走。约走了有一里之遥,那道人见四野无人,止住脚步,说:“你二人是为什么?趁此实说!”那黑汉说:“我说完再叫他说。我是四川成都府的人,我姓夏,名德芳。我是府衙门一名班头。只因我们成都府南门外夜晚闹彩花淫贼,刀伤二命,我兄长夏德源因捉拿此贼,受了他的飞钵,身带重伤,才知道这个贼人名叫九首真人李长龄,会打世弟扇飞钵。他有一个徒弟,名叫探花郎高荣。他二人在成都府城里城外,三庄五里,留下几案,都是先奸后杀之案。因我也是充头一名快手,奉谕海捕拿贼,来在四方镇找寻踪迹。看见九首真人李长龄住在春运店内,我夜晚想要拿他,被这个侯化泰他在各房上一嚷,把我的差事给吓跑了,因此我在暗中打了他几烟荷包。那院中我的道路甚熟,他的道路不熟,故此我隐藏在背后,他没有找着我。我今日在四方镇西头看见他摔梅成,他换了一件衣服,又换了一顶草纶巾,安了一条假辫子,这段事,我是气他昨夜之事,故此我用分筋错骨法把他膀臂分开了。求道爷慈悲,把我给捏上吧!”那道人说:“吾本是不管的。你是怎么段事,也要实说。”那侯化泰把以往之事说了一遍,他说:“道爷,救人吧!”那道人问夏德芳:“你是随何人所学的分筋错骨法?”夏德芳说:“我师父是东海人,名叫铁背金钢飞刀太保镇东方曹景龙”。那道人点了点头:“是了,吾知道了。你过来吧,吾给你捏上。”夏德芳往前一站,叫那道人用手一捏,摇了两摇,说:“你好了。”夏德芳果然是好了。侯化泰说:“也给我捏上吧,我给你老请安了!”那道人也把侯化泰叫过来,说:“我给你捏上,你可不准和他争斗。有什么事,咱们先说明白了。”侯化泰说:“不敢了,我也不能和他争斗。这件事不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