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修说,要从源头上根本解决问题。
源头……根本……
乔茉似乎已有所悟,抬眸时,双眼清明如雪山上融化的水,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清明的说如沈家的空气,清新明净,光是瞧一瞧,便是舒爽。
她望着许柔依,“姐姐,帮我带句话给欧阳旭。”
“什么?”
她望着她,目光柔和,嗓音温软,语气却庄严地如在宣誓,“告诉他,我爱他!”
……
转眼便到了婚礼这一天,虽说已是腊月,不过这天天气极好,晴空万里的,太阳也高悬于空,阳光暖暖的,也没有寒风呼啸,的确是个宜嫁娶的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从大清早的,沈茹和许柔依沈紫并沈家所谓的几个嬷嬷就到了乔茉的房间,为她梳洗,程序繁琐极了,让乔茉许柔依见识了下什么是真正的古代大婚。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天色将暗,吉时到,新娘子终于要出门了。
乔茉停在门槛前,轻轻地吁了口气,心想着,自己终于能走出这个房间了,便大步一跨,像是要英勇就义一般的壮志豪情,看得许柔依和沈紫直乐。
因乔茉住的这个房间离大厅还是有些远的,她到底还是上了八抬大轿,给抬去了大厅行礼。
耳边,不断地响着喜庆的鞭炮声,人声鼎沸的,尽是恭喜的声音。
乔茉双手交叠地放在小腹前,十指紧紧交握,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结过一次婚,又离婚,据许柔依说,离婚的事是沈白去办的,却都是假的,糊弄她和许柔依而已。
乔茉也曾想过有一天,她和欧阳旭举行婚礼时会是什么样,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婚礼竟是为了他们所谓的“复婚”,更不会想到,婚礼会是在沈家举行,她和欧阳旭,可没一个是沈家人啊!
如今,真的要举行婚礼了,即使知道这婚礼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又意味着什么,她也仍然紧张,忐忑,期待!
无论如何,她希望这一场婚礼,顺利,完美。
婚礼,一生一次,足矣!
伴着鞭炮声,终于到了举行仪式的大厅,花轿落下,被喜娘牵着下轿。
乔茉手上被递了条红绸,乔父牵着她走进大厅,朝大厅尽头的新郎走去。
站在门口,抬眸,凤冠上垂下的珠帘缝隙处,看到一身传统喜服的欧阳旭,长身玉立,丰神俊朗,毓秀温雅。
他也正望着她,柔情含笑。
仿佛这一眼,便穿越了时空,将他满腔的柔情都传递到她心里。
望着许久未见,相爱已久的他,心,依然抑不住的悸动,这颗心,只为他跳动。
乔茉望着温柔含笑的他,悸动的心,缓缓平静下来,焦灼与忐忑的情绪渐渐消散,柔和的目光里,只剩坚定。
她缓步走向他,走进他的人生,走向他们的未来。
无论这未来,是一生一世,或是一分一秒,至少这一刻,他们彼此相拥。
欧阳旭也望着她,满心的喜悦和知足溢于言表。
即使他们已经结婚近四个月了,即使他们已经有了小宝宝,可仿佛,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开启了他们的婚姻,他们的未来。
他看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华丽的霞帔,头戴珠光璀璨的凤冠,被花轿迎接,珍珠珠帘后,秀美的容颜看不大清,但他能看到,她清润的美眸里,盛着同他一样的喜悦与期待。
他想,他的梦大约是实现了。
他终于娶到他心爱的女子,即使这条路,曾布满荆棘,也终于等到携手到白头的一天。
乔茉已经来到他面前,乔父把红绸的另一端递到了欧阳旭手里,笑着退开。
他们彼此凝望,柔情缱绻,缠绵旖旎。
有人开始唱道,“一拜天地!”
跪拜天地,星辰为媒,天地为证,此生此世,相爱不疑,不离不弃。
“二拜高堂!”
跪拜父母,感恩今生,有缘相遇。
“夫妻对拜!”
跪拜爱人,夫妻同心,白头到老,生死不离。
两人互牵着彼此的手,在一众宾客的欢呼与祝福声中,又要唱道“送入洞房”时,忽见乔茉微微抬手,止住那人的动作,转眼,沈无修端着一个盛着酒壶酒杯的托盘来到两人面前。
乔茉笑吟吟地转身,道,“今日,当着沈家列祖列宗的面,当着诸位亲朋好友的面,我乔茉和丈夫欧阳旭便在这喜堂中,共饮合卺酒,愿,诸位共同见证,我夫妻二人,恩爱一世,白首不离!”
众人自是祝福声声,喜庆的气氛一时间竟到了极致。
唯有一人,老头子沈族长,脸色难看至极,却也忍着没有发作!
欧阳旭亲手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乔茉,一杯在手中。
乔茉双手端着酒杯,柔情款款,声音不高不低,在满室都静了下来之后,格外清脆响亮,“欧阳旭,你爱我吗?”
“我爱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变心。”
“可愿生死相随?”
欧阳旭笑了笑,“你我夫妻同心,生死不离,愿生死相随。”
乔茉温柔地笑,“欧阳旭,我爱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变心,愿生死相随。”
在众人见证下,他们饮下合卺酒。
此生,便已足矣。
欧阳旭撩开乔茉面前的珍珠帘,挂在凤冠上,眼前的,便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也不知何人,在喜堂上放了首古老的歌谣。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他们望着彼此,相拥,唇瓣间轻轻一吻。
离开时,唇角都溢出黑色的血。
突然的变故惊了众位宾客,沈茹他们即使猜到了乔茉会在婚礼上做些什么,却也不曾想竟是这样的结果。
以生死之爱,化解应验在沈家人的诅咒上。
“茉茉……”
许柔依他们迅速地冲了过来,他二人已经气力不支,倒在地上。
乔茉躺在欧阳旭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喃喃道,“欧阳旭,对不起!”是她太自私,牺牲自己,也害了欧阳旭!
欧阳旭只是柔柔一笑,“傻瓜!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乔茉笑了笑,低眸,大手牵着小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这,便是一家人,永不分离了!
真好!
众人惊异于喜事变丧事时,沈族长怒地重重地拍桌子,怒道,“乔茉,你不要以为能化解诅咒就没事了!你别忘了,沈家到今天,就会毁于一旦,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就算你化解了诅咒也毫无用处!”
“是吗?”乔茉又吐了一口黑血,笑容在这张清纯的脸蛋上,极致妖娆。
就在这时,沈白和沈青从外面跑了进来,还喘着气,喊道,“灵药已毁!”
还有些沈家人稀里糊涂,大惊失色时,沈族长惊怒地站了起来,目色中满是滔天恨意,“你说什么!你们都做了什么!”
乔茉依然在笑,“老头子,你输了!灵药已毁,沈家的根基也毁了,你那些毒药也失去了效果,沈家,你是毁不了的!”
空气中,传来隐约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仿佛是鞭炮再响,又仿佛是什么东西在碎裂,好像沈家赖以生存的基础,碎裂成渣了一般。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输给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臭丫头!”沈族长喃喃地后退,无力地跌在椅子上,乍然间,仿佛苍老了半个世纪。
“那是你外婆啊……你怎么能不给她报仇呢?……阿茹,那是最疼爱你的爸爸妈妈啊,你怎么能眼看着他们死去却无动于衷呢!”
沈茹眼中有些泪意,柔声道,“外公,妈妈虽然恨,可更爱我和您啊,她怎么忍心看着你我因她死去呢?”
“那是我女儿啊……”沈族长老泪纵横,“沈家害死了我女儿,害死了我妻子,我怎么能不报仇呢?”
乔茉渐渐虚弱的声音徐徐响起,“你这个老头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看不透呢?死去的人难道比活着的人还重要吗?你当年能因为你妻子去世而收手,怎么现在就不能呢?难道你还不明白,害死外公外婆还有你妻子的,从来不是沈家,是你的固执,是你的执念啊!”
“你胡说!你胡说!”沈族长气怒的脸色青白交加,手指颤巍巍地怒指着乔茉,进气不如出气。
乔茉摇摇头,“你总认为是沈家苛刻无情的族规害死了外公,却从不肯改变族规!规矩是人定的,怎么就不能改呢?又不是要你毁了沈家啊!但凡你肯改族规,肯救外公,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沈族长跌回椅子上,双目已无焦距,麻木空洞,喃喃自语。
乔茉躺在欧阳旭怀里,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
次日,沈族长因不堪这样的打击,暴毙而亡,七日后出殡。
大年初一那日,沈无修继任沈家族长,他当上族长的第一天便宣布,解除四大家仆的制度,他们从此成为自由人。
二月初,沈茹突然发病,在医院里治疗了半个月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医生让家属准备后事。
三天后,沈茹回到了江南的家中。
那个初春的下午,乔博抱着她坐在小院里紫藤架下的藤椅,商量着要给乔茉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乔博想起她的母亲叫沈晨曦,就问,“小名叫晨晨如何?男女都合用。”
然后,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他。
再也没有人会温言软语的喊他一声“乔大哥”。
这个夜里,乔博在睡梦里,安详地去了。
……
五月底,沈青和当初救他的那位美术老师结婚。
六月中,许柔依和沈白奢华大婚。
七月三号,乔茉因体弱早产,产下一女,小名晨晨。
——
这一日的清晨,欧阳旭做好了早餐端进房里,就看到乔茉坐在小摇篮旁,轻声吟唱。
欧阳旭忙拿了件外套过去披在她身上,“怎么下床来了,小心着凉。”
那日,因灵药被毁,他们服用的毒药也失了一半的效果才没有丢掉性命,但到底还是毒药伤身,况乔茉的身体底子本就要差些,才导致早产。
乔茉倚在他怀中,柔声说,“欧阳旭,我这一生,有你,有晨晨,哪怕曾经受过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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