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放开我!不要扯我的衣服!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们了……”
来不及问什么的话,苏半夏只在一片嘈杂混乱的哭喊声中听到某个男生嘶哑的叫声:“妈的!再叫就干了你!捂住她的嘴,小心别把酒吧的人喊出来!”
电话“咔嚓”一声地中断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手指剧烈地一抖,苏半夏的手机“砰”的一声就摔掉在了地面上。
05
苏半夏赶到“等待”酒吧那里的时候,她慌乱地到处都没有找到栀薇的身影。她开始感到害怕,她感到强烈的不安。只是,即使内心再怎样的焦急,她也只能在酒吧的周围盲目地四处寻找,直到最后,借着昏暗的路灯,她终于在酒吧后面的一个小巷里看到了好几个模糊的身影。
既深又狭窄,并且还散发着微微的潮湿气息的小巷。
小巷里面有呜咽的哭声传出来,苏半夏想都没有多想就冲了进去。
栀薇果然在那里。
几个男生将她围住,她的双手被紧紧地绑在身后,嘴巴已经用黄色的胶布封了起来,睁大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绝望与恐惧,还有不断流淌下来的,已经快要干涸的泪水。
苏半夏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那一刻“轰”的一声巨响,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她冲上前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群男生扯开,尖声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开!”
那些男生发现苏半夏的到来略微地感到吃惊,他们刚想要连同苏半夏一起抓住,其中的一个男生却突然小声嘟囔起来:“坏了,她该不会是报了警才来的吧?”
也只是这一句自作聪明一般的话,让在场的男生都吓得全身一抖,随后领头的男生愤愤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接着他扬了扬下巴做出暗号,说了一声“撤”,所有的男生便如鸟兽一般散去。
小巷里面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有黑暗。
苏半夏颤抖着手指蹲下身来,慌乱地撕扯开了栀薇嘴巴上的胶布,一边哽咽着安慰她一边帮她解开身后的绳子:“栀薇,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我来了对不对?那,你忍着点儿,我这就帮你把绳子解开……”
栀薇没有说话,她的头发乱糟糟地在肩膀上垂下来,衣服已经被扯坏了很多,鞋子也不见了一只,她的眼睛半睁着,涣散的目光里,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焦距。淡淡的血丝从她的嘴角里面渗了出来,面无表情。
苏半夏看着这样的栀薇,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她伸出手将栀薇轻轻地搂进怀里,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乖,我在这里,别怕。”
风紧紧地贴着地面吹过来。
细细的沙尘仿佛流水一般静静地行走,发出沙沙的轻响。
漆黑的夜晚。
栀薇趴在苏半夏温暖的肩膀上,终于,无声地抽泣起来。
06
这将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
厚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就像是荒野上燎原的野火一般燃烧着嗅觉。
走廊里面来回走着的护士和医生都是一张死板而又呆滞的脸孔,仿佛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仿佛早已对一切麻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跳动着空虚的光亮,周身充满的只有冷漠而又恐惧的触感。
泛着黄色印记的墙壁上挂着“禁止吸烟”、“禁止大声喧哗”的警示牌,可是进出病房的某些家属依然毫不理会地叼着香烟,吐出圈圈的烟雾,然后相互嬉笑着。
那种嬉笑的声音,听起来会让人感到头皮发麻,耳膜里有各种杂音在阵阵回响,几乎恶心到想要吐出来。
莫樊律背脊僵硬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面,他的斜对面就是亮着红灯的抢救室。母亲已经被送进去超过一个小时了。
今晚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在莫樊律的大脑里面回旋,不停地回旋着回旋着,让他感到莫名的窒息。
他抬起手,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手指微微颤抖地按下了那个今天晚上,已经不知反复打了多少次的号码。
只是那边的回答仍旧是如一的:“——您所拨打的用户目前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莫樊律绝望地叹息一声,用力将手机的屏幕握紧,上面显示着的刚刚拨打过的名字是“苏半夏”。
——在我最需要你陪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却在哪里呢?
——为什么你就不能够在此刻义无反顾地来到我的身边,为什么就不能够?
——我对你来说,究竟算得上是什么?
“哐”的一声,手机忽然就从莫樊律的手中跌落到了冰凉的长椅上面。他低下头,一直一直往下低,直到修长的手指能够紧抓住头发的程度。心中的某个洞,越扩越大,已经渗出了悲痛的黏稠的血水。
不知道维持这个动作过了多长的时间,抢救室的灯光忽然“哔”的一声暗了下来,然后大门被呼啦呼啦地打开,有戴着蔚蓝色无菌帽和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听到脚步声,莫樊律才慢慢地将头抬起来,眼睛顿时闪起了光亮,他迅速地从长椅上面站起来,疾步冲到医生的面前,满脸都是期待的神采。
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问话,就被医生抢先一句问道:
“——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我……我是她的儿子。”焦急的声音。
医生摘下口罩,用一种鄙夷的眼神将莫樊律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冷漠地将一个硬板子塞到了他的手里,生硬地说:“嗯,签个字,然后准备处理后事吧。”
莫樊律抬起头,手心里面是一层细密的汗水,他皱了皱眉,声音在不可遏止地颤抖着:“你刚刚……说了什么?”
医生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句话,不是电视剧里面经常会出现的白烂台词吗?为什么这一次自己会成为接受白烂台词的对象?
这,不是真的吧。
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会不会只是在做梦而已,还没有睡醒,快点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啊。
“哎哟,真是可怜哪,年纪这么小妈妈就死了,唉,哮喘病可真是要不得呦——”
“谁说不是,啧啧,少年就丧母,看来他也是太命硬哦……”一些护士们从莫樊律的身边经过,用一种极其同情又锐利的眼神盯着他看个不停,然后全部叹息着走开。
莫樊律站在原地没有动。
两行眼泪哗啦哗啦地就流了出来。
世界在一瞬间便崩溃了,黑暗了,没有了。
全部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07
屋子里面没有空调,闷热得慌。天蓝色的窗帘扎着卡其色的丝带在黑暗中紧紧地贴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到屋子里面的,正是窗外星星点点的月光,点绕在房间里的床单上面。
“嘀嘀嘀——”
寂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手机的震动声。
戚诺乔按亮了床头上的台灯,皱了皱眉头,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捋了捋散在眼前的褐色鬈发,拿过台灯旁的手机,翻开盖子,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
她微微侧过身,凑近躺在自己身边的男生的耳边,轻声唤道:“那,川紫,是你的手机在响哦。”
路川紫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哑着嗓子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别烦了,我刚刚才睡着。”可是,不到一秒钟之后他又迅速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猛地从戚诺乔的手中抢过手机,皱起眉,翻开盖子,屏幕上的发件人不禁让他感到全身一颤。
打开短消息,只有七个字,“失败,她跑了,还钱”。简短的七个字。但是路川紫闭上眼睛也能够想象得到对方是用怎样愤怒的心情打出这几个字的。
昏黄微弱的灯光下,路川紫抿紧嘴角,抬起细长的手指迅速地按出了几个字:“知道了,再给我三天时间。”
可是,还没等按下发送键,他就飞快地按下“删除”,“啪”一声合上手机,狠狠地将电池拆掉。
“怎么了?”身旁的戚诺乔贴近,他歪了歪头,疑惑地眨起了大大的眼睛。
“没事。”路川紫有气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将下巴抵到了她的颈窝里面,长长地叹息一声将话题挑开,“——热死人了,你怎么租这种没空调的房子啊?”
“……我没钱嘛。”戚诺乔很没办法地耸了耸肩膀,然后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那,我说,你是不是还没和你的那个女朋友分手?”
“你指哪个?”
“——全部。”
路川紫有点忍不住想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蠢话啊,没她们谁养活我,我可不像你,每个月爸妈都会从美国寄钱给你,是吧,大小姐?”
戚诺乔嘟起嘴巴,小声嘀咕着:“什么啊,我也可以养你的啊——”
路川紫伸出手臂拿过身后的枕头压到自己的脸上,枕头下面传出来的是闷闷的声音,“不是早说过了嘛,我不要你养,我会养你。”
“五年前你就这么说了。”戚诺乔苦涩地勾动嘴角,笑了一下,“可是你还是会和其他的女生在一起,从来都不顾虑我的感受。”
“别乱想了行吗,那些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和桑然交往?你就那么不在乎我和别的男生上床?我这次回来,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可是你却还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路川紫把头埋在枕头下面,没有吭声。
戚诺乔的眼睛里面迅速地堆积起模糊的液体,不知道那该叫做悲伤还是无奈。她的胃里又涌起了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觉,她用力捂住了嘴巴,猛地从床上跳下去跑到卫生间里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吐。
路川紫把枕头从头上拿下来,侧眼望向卫生间,皱起眉头很没办法地轻轻吐出一口气,“就算和我生气也不用做得这么夸张吧,喂,你是故意的吗?诺乔,你没事吧?”
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戚诺乔才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她用干毛巾擦拭着嘴角,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机忽然就震动了起来。
“谁这么晚还打来电话,搞什么啊——”路川紫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已经毫无睡意,他便伸手拿过床头上面放着的烟盒,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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