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上门买画的客人。他安静地欣赏着墙上的画,时而慢慢地踱着步,没有人招呼他他也不着急。
正当李若言好奇地打量着他,他却突然转过身来,一眼瞧见了躲在角落里的李若言,惊得李若言心虚地缩了回来。正当他惊魂未定地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躲的时候,那人已来到眼前,吓得他连连退了两步。
“你是谁?”男子的声音仿佛琴弦拨动,清而饱满,仿佛雨后的空气,不染尘埃。
待抬眼来看,只觉那男子书卷气极重,气质优雅,眉宇之间尽是无比的温柔婉约,看得李若言不禁别开脸去。
“你叫什么名字?”那男人执起他的手,轻轻握在掌中。如此亲昵的举动令李若言一阵脸红心跳,他怯生生地把手缩了回来,不料那人却靠得更近了,伸出双手试图搂住他的双肩,李若言几乎缩到了墙根儿里。
“好孩子,别害怕,我杨思修,是这家主人的朋友。”
见李若言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杨思修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微微弯下腰去,试图搂过他的肩膀,却被李若言别别扭扭地甩了开去。一向自信最有亲和力的他还从没被人这样拒绝过,以致于他一开始就觉得眼前这个娇小少年像初生的小兔子一般胆怯。
他上下打量着李若言,一头长及腰身的乌发水一般顺着两肩垂下来,精致的瓜子小脸,女孩儿一样水嫩白皙的皮肤,柳眉凤眼,皓齿红唇,线条柔和得没有一丁点棱角。娇小的身躯藏在过分宽大的衣裤里,愈发显得单薄。那赤裸踩在地上的白嫩的小脚,美得让人想把它握在掌中。只是那纯净的皮肤上细细交错的伤痕分外地不协调,于是他柔声问道:
“你的手受伤了?”
低头看了看手上擦伤的痕迹,尚未愈合的伤口还红肿着,李若言下意识地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脸上也伤了,让我看看。”
说着,杨思修拉过他的一只手,慢慢卷起他的袖管,露出手臂上长长的一片擦伤。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哪伤着了?”说着便上来撩起李若言的衣摆。
“你放开!”
李若言不明白这个时空里为什么有这么多Se情狂,每一个一上来是动手动脚的,他不由分说地甩开那只抓着他的手,忙不迭地护卫起自己的衣服来。
“你别害怕,我是个大夫,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伤。”
“不必了,大夫已经看过了,我没事的……”
说完点了点头,匆匆地转身离开。不料才低着头走了几步,就猛地撞在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唔!”一声闷哼之后,李若言抬起脸来对上了柳如堇的一脸冰霜“对……对不起……”
李若言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正想开溜,没想到又被清音挡住了去路。
“思修,你怎么来了……小言儿,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哎呀,怎么光着脚呢?我真是糊涂,都忘了给你准备鞋子。”说着清音一把抱起张牙舞爪的李若言,转身朝后院走去“堇,你好好招呼思修,我先送小言儿回房去。”
柳如堇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对着杨思修。
“柳兄弟,好久不见。”杨思修对着柳如堇温文儒雅地一笑。
“进屋坐吧。”
柳如堇将杨思修引到后院上房,不一会儿,清音就端着酒壶进屋来了。
“思修!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光在前院呆站着。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清音慢慢地把酒温了起来。
“久未登门,烟雨楼台又添了不少新作,正好那个吵吵闹闹的青桐不在,我就多看了一会儿。没想到,还见到一个漂亮的孩子。”
“你是说小言儿?他早上才来的。”
“他叫小言儿?他,他是你的……”
“他什么都不是。”柳如堇慢慢地喝下一口酒,用他那一陈不变的语气说道“我和清从州俯回来的时候见他倒在路旁,就将他救了回来。”
“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脑子不清醒了,也不愿讲话,还问些奇怪的东西,连家在哪里都想不起来了。真的好可怜啊。所以我想暂时把他留在这儿做些抄写的活儿,免得他一个孩子就这样昏昏沉沉地流落在外。”
“这……我刚才见他身上有伤,但也好象只是皮肉伤,可有请过大夫?他可有伤到头颅?”
“大夫请过了。头上也有一处撞伤,肿得挺厉害,也不知道是不上撞坏了脑子。你来了正好替他仔细瞧瞧,至少不要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杨思修轻声应允着。柳如堇放下手中的酒杯轻问:
“思修,你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呵,也算不上什么要事。只是收到个口信,前来知会一声,顺便也来看看你们。”
“何人之托。”
“你们的义兄,我那个爱招惹麻烦的朋友要来罄州了。”
“大哥?”
“除了他还能是谁?被一个疯女人追得连家都不敢回,要躲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清音与柳如堇相视一笑,不禁喜上眉梢。
“大哥何时能到罄州?”
“快了,少则半个月,多择二十日便能到。他还说要与你们到醉仙楼上一醉方休。”
“堇,过几日等小言儿好点了,我们就动身去州俯吧。”
“嗯。”
“好了,话我也带到了,我该去瞧瞧刚才那个孩子了。”
说完,杨思修被清音和柳如堇带着来到了李若言的房门前,刚想推门进去又觉得不妥。
“清音,你先进去跟他说说,那孩子胆小得很,我刚才好象吓着他了。”
“嗯。”
“你千万要好好跟他说,我并无恶意。”
清音推门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合上门出来,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如何?”
“总算答应了。天下第一的杨神针居然求着要一个千不愿万不愿的病患让他看诊。这孩子也真够倔的,多少人求还求不上呢……”
“柳兄弟,我刚才把药箱放在前面了,劳你去替我取了来。”说完推门进去。
李若言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见到杨思修和清音进来直了直身子。
“别乱动。”杨思修在他的床边坐下来,慢慢拉过他的手,号起脉来“你叫小言儿?”
“李若言,‘若言若语’的那个若言。”
“若言,若言……”杨思修细细地念着,然后撩起他的衣袖查看伤势“昨天伤着了?”
“嗯。”
“手上只是擦破了皮,已经上过药了?”
“嗯……”
“这种伤口不包扎会好得快些。身上可还有其他地方伤了。”
“右边膝盖……跌破了。”
“我看看好吗?”杨思修轻轻掀起被角,卷起李若言的裤角,露出形状漂亮的小腿和缠着绷带的膝盖。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仔细看过伤口,又细细包了回去。
“都是皮肉伤,按时上药,过几日就愈合了。要少走动,小心不要沾到水。”
李若言轻轻点了点头,这些他都懂,他只是纳闷,骑脚踏车上摔了一交,要严重到请大夫看了又看么?而且还是清音口中所谓天下第一神医。
“让我看看你的的头,摔到哪儿了?”
“右边……再后面点……”
杨思修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曾经沉迷于耽美的他怎么会不清楚那眼神的含义,但是他现在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哪里还有心风花雪月。
他只盼着杨思修看完了快走,不然再呆下去,自己就要被人吃尽豆腐。
就在他不停祈祷的时候,柳如堇提着药箱进来了。
“思修,如何?”
“单看颅上的肿块应该撞得不重,应该不至于意识混乱……小言,你是如何受伤的?”
李若言看看清音,又看看寒着脸的柳如堇,脑子里思索着是否要告诉他们自己来自另一个空间。
“我昨天晚上本来是想回家的,可是雾太重了,所以我迷了路。就在我打算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从黑暗里跳出一个疯子,他拿着剑一直追杀我。我好不容易才蒙骗过他,仓皇逃路的时候不小心从一个坡上滚了下去,撞晕了脑袋,等我醒来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沿着路一直走,想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车马能载我一程。结果……”结果发现自己变成了男人,吓得哭着睡着了,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结果就累得昏了过去是吗?”
“嗯,嗯!”
“平白无故怎会有人追杀你。你可有什么仇家么?”一直沉默的柳如堇终于开口了。
“没有,我从没到过这里,我谁都不认识,哪来的仇家……”
“那那个人为何要追杀你?”
“我不知道,他是个疯子,一直逼着我承认自己是坏人,还一直叫着要杀我除害。”
“昨夜迷路到此,你的家可是在这罄州附近?”
“我不知道……”李若言轻轻摇了摇头。
“你可还记得你的家在哪一州哪一县?”杨思修问道。
“我……”他要怎样才能说清楚,他们会相信他的话吗“离这儿很远,在世界的东方,有一个地方叫中国,我的家就在那里……”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李若言知道,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话了,但他没有撒谎,他甚至乐观地幻想这个世界就好象《十二国记》里面所写的那样,跟他的世界之间只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虚海,也许存在一些人或物能够打开时空的缺口,让他回到原来。然而,眼前三人的反应却完全毁灭了他的幻想。
“他刚才也问过同样的话。”清音在杨思修的耳朵边小声说道。
“小言,你说你从一个山坡上滚下去撞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可有什么不适?可有觉得头晕,恶心。”
“头晕有一点儿,撞伤的地方还很痛。恶心倒没有。”
“那之后你可有再受伤?或者再遇到什么怪人怪事?”
摇头。
杨思修又再次拉过他的手腕号起了脉。
“思修,怎么了?”
“脉相平稳”杨思修摇着头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