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亦不敢把你当作些什么。」
难堪的表情瞬即擦上了张颂奇的脸。原来就连空气中感受到的所谓微妙的尴
尬,亦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幻想,根本就被当作是什么,想来威胁以至怀念这
种感情,都不曾在对方心里头存在过。
「请你回去吧。」罗洁诚清晰的说着。
尽管如此他仍然无视对方的警告,板起一张脸就动作起僵硬的手足,走在狭
窄又潮湿的楼梯上张颂奇也奇怪自己怎么不懂得收手。脸已经掉够了,难道还要
看着别人双依双偎的,做到让自己无地自容才足够吗?
可当下他实在是无法压止拳头上的冲动,不论对方是男是女,只怕在愉快地
前来开门的一刻都要吃上他奋力的一拳。不过那个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货,害罗
洁诚要沦落到住在这种脏地方的人,只怕目的也不过是鸭子的钱财。
在他平衡着自己的心理同时,罗洁诚却已从西装内掏出了门匙开门,铁闸一
拉破门一推,呈现在张颂奇眼前的却是出乎意料的境象。
「你为什么住在这种?……」他正要失声呼喊,却被罗洁诚出手阻止。
拉起张颂奇的手臂持续的转弯,罗洁诚在迷宫中似乎仍能畅顺的行走,相比
之下张颂奇倒显得惊徨失措,眼前一幢一幢双层的铁笼、简陋地遮掩栖息地的花
布、挂得满满的生活用品、在黑夜中卷缩的人体、随便挤在一块的破衣服,几十
人的体味混合成怪异的气团向他袭来,能够坚持到最后默不作声,全靠是平素的
修为和忍耐力所致。
好不容易罗洁诚才掏出第二把锁匙,打开了一个有如储物室的空间,张颂奇
才在窒息的苦痛中解放出来。打开了床前的小灯,房间内可以见到的,只是一张
双层铁床和零星的家庭用具。破损的饭碗、小尺寸的电视机、乱挂在任何地方的
衣服,大概是被他观察得不好意思了,罗洁诚这才伸手去按动挂在墙角的电风扇
:「啊,对了,你会觉得热吧?还是先把风扇打开好了。」
电风扇咔嚓咔嚓的转动着,张颂奇却呆立在板间房的一角,一边听着薄木板
后,隔壁的邻居转身翻动的声音。
「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以往的房子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把话重新
整合起来,用着平扁的腔调缓慢送出。
「什么这种那种地方的?这样也不错啊。」罗洁诚一个屁股坐到床板上,倒
是很满意的摇晃起双腿来。「本来像我这种的单身客,都是睡笼子的才是,有自
己的房间已经是很奢侈的了。」
奢侈?张颂奇甚至没有想到此时能用上这个形容词。因为低收入而无法选择,
被迫用着一层层的铁笼去捍卫微不足道的个人空间,在保卫财产与个人的尊严当
中就连伸直脖子的空间也失去。这样的事他不是没有从报纸、新闻的些许报导中
得知过,可也从来不认为这是值得自己关心的事。
当时他也不曾想到过,认识的人,那个始终笑着的罗洁诚,竟然会选择在这
种鬼地方生活。过份强烈的冲击催毁了张颂奇某部份的认知,那个一直在自己面
前笑着的人到底是谁?不管怎样想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到了后来就连胸怀间的颤抖,也能用声音传达开去:「我是在问你,你以往
的房子呢?你怎么会住到这里来?」
「没了。」似乎这时才听清楚了张颂奇的话,罗洁诚干脆的回应道。
「可那不是你父母……」本来应该是他们买来给他安家才是啊,难道真的是
被人骗走了吗?
「因为我跟他们说了我是个同性恋,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自然也不需要
房子了。」罗洁诚边说边把西装褛掉到床内一角,然后又无所谓的微笑起来。「
被断绝关系了,让你看到我这种难堪的地方,还真是不好意思。」
「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说这种话呢?」
明明是想一直过着舒适生活的人……
罗洁诚脸上掠过了神秘的表情,马上又被点燃起烟蒂的火遮盖:「没什么啊,
想说便说了吧。」
「嘻嘻,说了倒轻松啊。反正像我这种的人,除了生殖力以外便一无所用了
吧?现在知道我连孩子都制造不了出来,早点止亏回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
摆摆手上的烟蒂,就像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你要不要也试试看?不过,虽然轻
松是件好事,可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是很教人头痛的呢。」
「说来你也来得够久了,这可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也是很想回去的吧?」在
最后,罗洁诚说出了体贴的话。
张颂奇的确是很想从这个地方逃开,就像孩童在某一种幻想破灭时会作出的
幼稚举动,为着那个胡乱猜测的自己感到羞耻。然而他却重新把拳头紧握,站在
这一个使人难受的地方,鼓起全身的气力把话说来:「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的
吗?」
「诶?」还未意会到这是什么回事,罗洁诚经已从床上被强行拉起。
他永远像一个随人晃动的木偶,软垂着的手脚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可即使
抱得极紧还是不够,这样瘦长的身体似乎一不注意便会从怀抱中自动溜开。暗中
在努力着,张颂奇一直一直想要把手臂收紧。
「可不能在这里做啊,声音会吵到……」误会了张颂奇的意思,他没办法的
笑着,一边伸手去摸对方的头发。
「我不是在说这种事!」一声怒吼过后,张颂奇又重新抓回那后撤的手。「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会负起所有责任。」
「在说什么的?你这样……」
让对方手脚都没法动,张颂奇把人迫到边角的位置一刻也不愿放:「你还是
要和我住到一块才好。」
怀里的声音星星碎碎的,极为微弱的震动着:「嘻嘻,说什么的?你家里不
是还有别人吗?」
闻声他低头轻轻的亲吻着,一再在对方的耳边默默的重申。
「没有了,我早就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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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要跳下去可是却没有。
本来该凹陷的地方却是平地,失却了目标你便在原地徘徊。
原来一切都是多虑了,你失笑站在平地上画的线面前。
原来就连超越的刑罚也很轻,不过是错失一点时间。
可这一点点时间便足够了。
可能从一开始起,你便搞错了事情该进行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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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句话以后发生了一点小冲击。
「对不起,因为这里没有冰……所以我用水湿了毛巾,你敷着看看会不会好
一点?」他蹑手蹑脚的从外头回来,门依旧随着开关吱吱作响,他付出过的努力
似乎就这样白费了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好意,张颂奇显得有点迟疑,半响以后还是把毛巾贴向脸
上吃痛的地方:「谢谢了……哎呀!」
「怎的?还很痛吗?」果然肇事者马上显露出他的关心。
「不,没什么,你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的吗?」
「有是有的……」对方半蹲在地上,极为亲切诚恳的把事实告知。「你回去
的时候别坐计程车了,这下面的街道转左有个通宵小巴站,十多二十块钱的,应
该会经过你住的酒店吧?」
「就是这样?」z
对方点点头:「应该再没有了。」
「哦。」y
脸上吃了一拳,出奇地就连思考也会变得迟疑,张颂奇发出了认同的声音以
后,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便再开口:「真的没有了吗?」
稍为回忆一下,罗洁诚歪着脑袋回应了:「就是这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他用着非常同意的频率把头摇起来。b
他妈的!才不是这样啊!你打了我一拳不是该表示些什么的吗?答案啊!你
干吗要打我啊?说来他是哪里抽出手来打人的呢……真古怪,我明明都抱住了才
是的……不!不对,最重要的是我的话他都没有听到的吗?我说得很清楚啊!我
说……
「你愿意跟我住到一块吗?」出于无计可施之下,张颂奇在第三者面前说了
这种话。
「诶?我以为你只是说笑而已的啊。」不出所料,对方的神情显得十分惊讶。
时间是次日的下午,地点是房屋中介商所推荐的住宅,张颂奇就在楼字经纪
面前,一再把这让人头痛的话重申。
斜眼看一看,那个有点秃头可非常灵利的经纪已借故闪开到一边去了。
「我以为我昨晚已经说得十分清楚的了。」张颂奇亦假借扶着栏杆的手,好
教身体得到一点支撑。「不然你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
「因为我以为你……人生路不熟,怕被人欺骗,所以想找个本地人来帮你看
看房子?」明明是自已说的话,罗洁诚却用着疑问的目光来看人。
阳台上的风刮得极大,海面亦翻起阵阵白浪,似乎是台风近了的先兆,张颂
奇好不容易才整理了心情,便把以上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别管这些了,我现在
问你,你愿意和我同居吗?」
明明被打的人是他,可罗洁诚的脑袋却像受到了冲击的变异,呆呆的看着张
颂奇的眼睛好一会,似是明白又像是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在情况下就是多说几
多遍也是无用:「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住,而你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到最后,张颂奇决定能
有多简单便说多简单。
「这样是不正确的。」而罗洁诚似乎只能理解一些,不应该被理解的地方。
可只要一想到对方挥拳打向自己时的神情,和在那以后不能平复的呼吸,张
颂奇便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胜算的,只要对方仍旧抱有这样的心情。
「难道你就不想住在房子里吗?」为此张颂奇加强了一点力度,意图把事情
推向理想的方向。
他知道罗洁诚有某个地方仍然没有改变。g
「其实这又有什么问题的?你想想看呀……昨天我不也是睡在你的房间里吗?
应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