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直视着他,唇际勾出一缕似有似无的笑容,在我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竟然伸出手来,向我颊上抚来,我侧头避开,他却顺势以指,勾住我的上巴,让我正对着他的脸——笑得邪恶不已。
“你放手。”云瑞见此情景,上前一步,欲推开他,他却全然当作未见,只是用剩下来的一只手轻松的将云瑞隔在身侧,徒劳挣扎。
“原来这就是京城人士的待客之道,我等虽为小民,却也不容欺侮。”我怒视他,此时此刻,除了故作强硬的说出这句话,竟似别无他法。怎么看起来如此优雅之人,行为竟是如此放荡不堪?
他对我这句话,似并未听见一般,却用手指在我脸上轻轻摩沙,然后用一种轻挑的口吻道,“年纪是小了点,可皮肤柔滑细嫩,不逊这京城的姑娘,还带着股野劲,倒也别有风情。”
胸中明明有股火焰似正欲冲了出来,脸却不可抑制的烫了,从来没有男子这样对我,一时乱了方寸,竟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他“啊”的一声,缩回手去,后退一步,我侧头一看,云瑞竟抽出腰中短刃,在他手侧划了一道。
“哎呀,墨大人…………”那李公公已经张口大叫了起来,却又被他眼神给吓得咽了下面的话语。
“不要大呼小叫的,你想惊动太子殿下么?”他低声警告,然后抬手察看下伤口,眼中闪过明显不满。
我和云瑞在一边忐忑不安,云瑞脸色已经发白,胸口起伏得厉害,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虽说刚才只是情急之下的举动,可我们初到京城,就刺伤朝廷命官,此罪可大可小。
“李公公,带他们上我的马车。”他低声命令。
“墨大人,手下留情,她……她可是太子殿下奉命带回来的。”李公公面有为难之色。
“你不是没处安置他们吗?把他们带到我的别院去。我自有分寸。”说着扬场而去。
李公公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然后示意我们跟上,嘴里还嘟囔着
19、懵懵入皇城2 。。。
‘尽给我惹事’之类的言语。
马车一路疾弛,跑得飞快。还好京中道路平坦,只是稍有颠簸,都快六月的天,车里却冷得似寒冬腊月,那周大人的手上,仍在留着血,他却只是任由那抹腥红顺着手腕慢慢流下,一滴一滴触目惊心。
“墨大人………………”我小心的开口,其实我并不知道要说什么,也许是想道歉,也许是想让他先处理伤口,总之说些什么,总比就这样什么也不做要好。
可他瞪我一眼,目中冷光,可凝出三尺寒冰。我心中一凛,却反而不怕了,明明就是他有错在先。
我与他对望,沉默带着挑衅,并以眼角与他对峙,似乎只有这样紊乱的心才反而平静。许久之后,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抬起手腕,血已经不再流,凝成一道痕。伤口应该不是很深,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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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大人的别院坐落在京城的西南角,院外有溪流经过,细听可以听到流水潺潺声。院落大得出奇,园内绿树成荫, 清凉安静,是个好地方。
墨大人走在前面,步子很大,是军中将士常走的步伐,我跟云瑞快步跟在后面,不敢落下。
入正堂,端坐太师椅中,不多时就有侍女上得前来,欲处理伤口,他扬起脸,盯着我,然后命令道,“你来。”不容置疑的神情。
尽管心中不愿,但还是不露声色,上前,小心地清洗、上药、绑布条。所有的动作我虽不熟练,但也无可挑剔,父亲还是参军的时候,我就在军医那里帮过忙,总算可以应付。
我平静的包扎完,然后恭敬地退到一边,依然感觉他的目光似千斤巨石压在我的身上,不知道云瑞此刻是不是跟我同样的感觉。
很久他都不发一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临走前对李公公说, “有什么要注意的,你留下来交待好了再回宫,太子殿下那边,我自会回禀。”
待他身影消失,我跌坐在身侧椅中,额角已有冷汗沁出,纵然是虚惊一场,却依然胆颤心惊。
他走之后,李公公就开始训斥了,“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他是墨大人哪。”
“我知道他是墨大人。”云瑞冷冷道。
“你……”李公公被一抢白,心有不甘,继而愤愤道,“我不跟你计较,总之,我告诉你们,在太子殿下想起你们之前,你们得在这好好待着,不许乱跑。那墨大人,你们最好少惹,他是已故右相之子,曾是太子伴读,跟太子关系匪浅,别说你们,这朝中官位比他高出几级的见了他,也得给几分薄面,可别糊里糊涂的就丢了小命。”
李公公啰嗦了一堆,然后才离去,我和云瑞相望一眼,均是
19、懵懵入皇城2 。。。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云瑞,以后不可以如此鲁莽,这里不是丘州。”
云瑞侧头看我,没有言语,我正要再说之时,却听他坚定道,“下次如果他还像今天这样无礼,我还会这样做。”
“云瑞………”我急道。
“不过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云瑞打断我的话,然后又笑了笑,“你比我还小呢,别老用一副训人的态度跟我说话。”
“谁让我刚见到你时,你还没我高,我习惯了,改不了。”我白了他一眼。
“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突然上前一步,微倾着身,脸几乎贴我的脸上,晶亮的眸子里是我惶惑的脸。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笑着离开,我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只是呆站在原地。该死的云瑞……他刚刚的举动和那个可恶的墨大人有何分别?
20
20、当时只为意气争 。。。
墨府别院清静闲适,侍女进退有礼,我和云瑞以一种尴尬的身份住了下来,主不主,仆不仆。
也许因为正值十二三岁的年华,哪里耐得住墨府的安静寂寞,于是整日里跟云瑞去郊外溜马。云瑞从马市上买回一马来,毛色光亮,个头虽不高但脾气却大得吓人,它只肯让云瑞骑,对我却从来不屑一顾,每每我只能沾着云瑞的光与他共乘一骑之时,才能享受一下纵马恣情的惬意。
时年七月,许久不见的墨大人带来了丘州的消息,父亲于几日前御城有功,并在反击中生擒敌军主将,斩敌军几近一半的人数。而皇上也终于在这次大捷中想起了我这个人质的存在。
正逢宫中美人诞下小公主,皇上晚年得女,于宫中设宴,而我因为父亲的关系终有幸在被邀之列。
墨大人带来了锦绣华服,不得不叹他的确眼光独到:月白织绵的曲据,金色云纹的宽边,小巧精致的丝履,镜中盛装的我,眉梢眼角竟生出一股羞涩的妩媚。
待侍女将装扮妥当的我引入中室,墨大人围着我转了又转,然后展颜一笑:“啧啧,真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了,不再是当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了。”说着人已经凑了过来,尽管已经习惯他时常如此,还是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云瑞从旁适时扶住我,并沉声道:“墨大人,请你自重。”
墨大人倾着身,然后神态自若的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对我说道:“你这侍卫,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执拗,这般性格可不好?不过玩笑而已,何必认真?”
墨大人的神色轻松又无辜,云瑞恼他前次对我无礼对他态度一直冷冷淡淡,现见他如此,却并未动怒,只是放开扶着我的手,正色道,“墨大人的玩笑,最好适可而止,难道你看不出明珂小姐并不喜欢吗?”
墨大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你怎知珂儿不喜欢?再说我对珂儿小姐一见如故,你是知道的,又怎么会让她不喜?”
“珂儿可不是你叫的。”云瑞哪里是那墨大人的对手,听他如此一说,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先前冷静自制的形象荡然无存。
可那墨大人似乎很乐意见他动怒,见此情形,我忙说道:“墨大人,时辰不早,可别误了入宫的时辰。”
“对,对,珂儿,咱们走。”墨大人把宽广的云袖甩得呼呼有声,这次倒好,连‘小姐’二字都给省了。
生怕云瑞再生事端,忙对他说:“你好生在这里等我,宴会一结束,我就回来。”然后侧身向外走去。
倚着车窗,听竹帘轻叩声,声声都似叩在我的心上,这些天来,我一面不满帝王家的霸道和无情,一面却仍然不止一次的在心头回想他的模样,终要再见,今日我这般容光艳好,他会喜欢么?
20、当时只为意气争 。。。
“珂儿小姐,想什么如此入神?”男性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墨大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身侧,一手搭在我身后的车窗边,并以一种暧昧的姿态附耳低语。
我襟危正坐,稍侧头道,“墨大人,还请唤我明珂吧。‘小姐’二字,可不敢当。”不知为何见他见得多了,却越来越没有初见他时的讨厌了,总觉得他玩世不恭的笑容背后,总有几分我看不清,道不明的苍凉和压抑在里面。
“脾气倒是挺大,跟你的侍卫一个样,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墨大人双手交叠于脑后,晃动下脖颈,继续道,“我特意挑了这华服,本以为你会拒绝,不想你竟欢天喜地的接受了,真是没劲。”
我斜睥他一眼,“明珂乡野女子,怕有污圣目,难得墨大人如此周到,我为何要拒绝?”我镇定如常,甚至还保持着纯粹礼仪式的浅笑。
墨大人摸摸鼻子,显然,我并没有他预期的那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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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乐声,宫人将我们引入幽深旷寂的宫室,穿过一重又一重的回廊,入宣德殿,四根落地的大柱撑起整间殿堂,白玉雕成的龙凤异兽绕柱飞舞,大气磅礴,殿的中央设楠木镂空透雕龙纹的金漆基台,上设九龙金漆宝座,背后有雕龙金漆屏风,一切皆金壁辉煌,整个大殿都凝着一团金黄色的瑞祥之气。
“臣墨非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墨非跪下行礼。
“明珂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亦深深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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