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彭怀业已经撞天价地叫起屈来。
「哼哼!你几天牢可坐得真过瘾,天天在街上招摇过市不说,他们居然还招待你上妓院?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受优待的囚犯。」
我可以想象王妈妈那血红的指甲一定又掐在了彭怀业的身上。而实际上,高非凡虽然嘴上说得凶,可是一直都还没有采用过严刑逼供,难怪彭怀业比较怕她。
「我怎么敢!」
彭怀业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种极大的隐忍痛苦的味道,我都已经忍不住好奇想探头一看究竟了,可是高非凡死死地压着我,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情况下,他的舌尖悄悄地溜进我的嘴里,细细地辗磨着我的唇舌,勾引得我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别忘了你儿子在我们手上,谅你也不敢真的做对不起主子的事。」
我想那王妈妈一定是天生喜欢折磨别人。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吃准了彭怀业有把柄被他们攥在手里不敢反抗,可是却依然先把人折磨得半死不活再说。
在这个层面上,从某个角度来说,她跟高非凡挺像的。
「王妈妈,这两个人怎么办?」
我还没来得及总结归纳完他们俩的相似点,那边的三堂会审就已速战速决了。
一个姑娘指着我们询问处置的方式。
「先别打草惊蛇,留着他们还有用。今晚嘛……就任你们处置了!」
王妈妈急着要去什么地方的样子,丢下这样一句话就出去了。
剩下的几位姑娘全围到我们这边来,叽叽喳喳得像多嘴的麻雀。
「杏红,今天晚上妳一直陪那余公子,他就归妳了。高公子嘛……姐妹们,妳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抗得住我们三个?」
吃吃的娇笑声竟然带了淫邪的意味,那几个千杯不醉的妖女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不停地拿手抚摸高非凡的俊脸。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饿虎扑羊般地扛到另一个房间,心里祈祷他还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第二天我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在杏红的床上醒来,她早已出去了。
当然我会睡这么晚不是纵欲过度,而是聊天的后果。
我在似昏似醒中,不知怎么还记起了以前跟我一块特训一个月时的伙伴李如龙的那句话:『妓院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方便打探消息。』
于是我借酒壮胆,向杏红姑娘问了很多如何讨好男人的方法。
有高非凡这等美色在前,被分配到我身边来就已经很不忿了,还要应付我酒后接二连三的蠢问题,当天晚上杏红姑娘就已经出墙而去,琵琶别抱。
出得门去,高非凡已经带着彭怀业先走,居然也没等我一起。
而他那种挥挥衣袖不带走一张账单的超然洒脱尤其让我愤慨。
莫非他是跟彭怀业商量好了赖床的那个人买单?难怪他们不叫我!
我欲哭无泪地用跟爹预支的全年薪俸才付完昨天的酒钱,揣着空空的钱袋和破碎的心一路问人跌跌撞撞地找回我住的驿馆。
满腔的冤屈还没路述呢!高非凡见到晌午时分才回来的我,倒先冲我黑口黑面的,活像我有多对不起他似的。
他可能是宿醉及纵欲过度吧?不然干嘛弄得这么青面撩牙的?我想。
「你这招『反间计』用得不错啊!我一直都太小看你了是不是?你装成像个傻瓜把我要着玩很有意思吗?」
一见我,劈头盖脸的训斥就铺天盖地而来,彷佛经由昨夜,案情有了新的进展他还老大不高兴似的。
八成是高大帅哥高人一等的自尊心作祟,因为这进展来源于我的笨办法而不是他想出来吧?
不过也不至于要这样吧?他喷火的眼睛直射向我,活像要把我烧穿一个洞好掏出我的心肝肺来看看到底有几分真假似的,愤慨成这样!
「那个……高非凡,其实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如果我真有那超高超强的智能,就不用在他面前做小伏低,每每被他痛贬于前而不敢回嘴了。
可惜我嘴笨,越说越不清楚,认定自己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被欺骗了的高非凡听不进我的解释,大吵一架后天天到「温柔苑」报到,借酒消愁去了。
只苦了夹在我们中间的彭怀业,现在还得天天给我们调解搭档之间的小小龃龉,身为一名钦犯,他也未免称职得太过头了吧?
「余捕头,那个……我们什么时候上京?」
这天,在这里已经耽搁完了所有的时间早该按程序结案的高非凡又到温柔苑去了,彭怀业安慰郁闷的我半天后,小心翼翼地提出这个疑问。
「作为一名一上京就要听候正式裁决的囚犯,你还不是普通的踊跃耶!」
我奇怪地拿白眼看他,他该知道跟我们上京是什么意义吧?
定下了罪,他就不仅仅是「疑犯」了,势必要承担起自己的罪责,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带着他出去逛街游玩了哦!
他不珍惜这最后的时间,这么急着找死干嘛?
我警惕了。
「余捕头,说到底我也曾经是公门中的一人。因为一时胡涂铸下大错,可是良心却是始终不安的。想我彭怀业一世英名,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如果还没胆量去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一切,那还是人吗?既然迟早都是要去的,早点定下我的罪责来,也好让我安心。唉……」
他自责自怨,后悔莫及。
配合着刚正耿直的脸,十分具有说服力。颇有「一失足成千古恨」,大好青年凄然走向堕落的现实写照,看得我也一阵心软。
「高非凡八成是迷上温柔苑里哪位姑娘了,所以才找借口迟迟不肯走吧!给我一点时间去说服他。」
提起死赖着不走,天天带一身香味回来的高非凡,我也是一肚子怨气。
上次就算是吵架吧!后来也只是他在单方面发脾气我都没敢还嘴,他至于就这样找借口甩开我天天风流快活去吗?
我明明是真的笨却骂我装笨,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连一个人真笨还是假笨部分不清?
借口,都是借口!
我郁闷地去集市买了大葱,再买了一斤猪肉,还有一袋面粉,再拍了两头蒜。
路过杂货店又买了一坛子醋。
别问我想干嘛!我只是打算包饺子,顺便吃吃醋。
上回在温柔苑问来的秘方,要讨好一个男人就得先捉住他的肠胃。
我讨好不了一个男人,试着先捉他的肠胃吧!
在厨房里我拿来了一个盆子,很努力地倒水和面。
可是奇怪了,我看娘做饭的时候就属做饺子最容易,怎么我连第一步骤的和面都这么困难?
不是水多了就是面多了,我一把面一把水的倒,结果把一袋子面粉全用完了也还没弄出柔韧得可以捏泥人的面皮来。
那一大坨面从盆子里溢出来,几乎没把我整个人都包住了。
「呃……」
想伸手抹掉脸上的面渣,可是却被飞扬的面粉糊了眼睛,手忙脚乱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放在一边的醋坛子打破了。
酸酸的味道满溢出来,着实堵得人心慌。
「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原来有人打破醋坛子了!」
不期然地,在我目不能视物这当口,门口方向却传来了不无调侃的声音。
高非凡!他一定是听到东西破碎的声音才赶过来的。
不过我这一身狼狈、满身醋味的样子……
跟温柔苑那些香喷喷的姑娘当然没得比啦!
我既捉不住他的心,也捉不住他的胃。
我又是自惭形秽又是伤心,赌气也不去理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蹲到案板下,死命地挥手示意他走开。
「喂,地板上有碎瓷片,你别乱动。」
他却在间不容发的时候就来到了我身边,一把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四处打量着满地的狼籍,啧啧有声地问道:「你原来打算做什么的?」
「包饺子。」
还说,不是为了讨好他,我怎么会弄成这样。
「你想吃饺子的话,出门左转第二家蔡记饺子店就有,一文铜钱一个,皮薄馅足,好吃又开胃。」
他顺溜的口气足以让人以为他是别人家饺子店专门雇来打广告的。
「我想做给你吃。」
我自己吃才不这么费事呢!顶多做不好就把面跟馅一块倒锅里煮。
「喂,没事这么讨好我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哪一种?」
他像是觉得我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面团里很好玩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我的脸,试图用我脸上的面粉做出一张人脸模型来。
「我才没有温柔苑那些姑娘们那么会献殷勤呢!她们一定想强奸你!」
我冲口而出,然后止不住后悔。
他是高高在天上飞翔的鲲鹏展翅九万里,我算什么?
「好酸的口气!可是啊!她们没有一个会亲手给我包饺子的呢!」
他终于把黏在我眼皮上的面团捏开了,明亮的眼睛跟我近在咫尺地相对,笑着说道。
「我就算亲手做了……也做不成。」
我泄气地看着满地狼籍。
「有啊!眼前不就有一只好大的饺子?包着一大团人肉馅,让我想咬一口怎么办?」
他不怀好意的眼神亮闪闪,是我曾经熟悉的那种色色的却又带着热切渴望的奇怪欲望。
「你……你想干嘛?」
我口有些干,心有些虚眼神里有一些期望。
「吃你亲手包的饺子喽!」
他刻不容缓地把我打包带回房,跟着就将我沾满了面粉的衣服向下剥。
「这么大个饺子,醋可要沾得均匀一些才好吃。」
他找来了毛巾和水,蘸着就往我身上抹。
拧干的热毛巾粗糙而带有奇怪的毛刺感,抹得我痒痒的,酥酥的,却又很舒服。
是因为心境跟之前完全不同了的原因吗?
我这次不等他一步一个命令地叫我做这样那样,而是主动地伸手把他的头揽抱了下来,大着胆子吻上了他的唇。
「你有胆子敢点火,就不准半途而废!」
他的眼神倏然一暗,马上又爆发出灿烂热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