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的看了昊一眼,他最近是怎麽了,老是哀声叹气?
是苏州的天气让他阴郁吗?这不像他所认识的徐离昊。
昊放下白扇啜了口茶,神情飘邈的道:「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说著说著又啜了一口,「这是唐朝白居易的诗”山泉煎茶有怀”。」接著又陷入沉寂,抚著白扇反覆念著这首诗,喃喃自语。
看著这诡谲的一幕,十二只觉背脊发凉,眼前这人真的是桀傲不驯、老奸巨猾、残忍多谋、可恶可恨的徐离昊?!
那把白扇他几乎是随身不离,看样子对他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他还记得上回他好奇想拿来把玩马上被昊制止,还一脸阴鸷的瞪了他一眼,破口大骂不准他碰。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爱茶人…」垂下眼反覆的讼著,记忆又被带到了以前。
「昊儿,你嚐嚐,这是苏州著名的洞庭山茶,与咱们杭州的西湖龙井可说不分轩轾呢!」
「嗯,很香。」见爹对茶如此痴迷,不由得笑列了嘴。
「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这是唐朝白居易的诗,爹很喜欢呢。」笑著再煎一壶茶。
「爹,他说的爱茶人就是指像爹一样爱茶成痴的人吗?」用稚气的嗓音说著稚气的话语,逗趣的模样可爱的紧。
「是呀,就是像爹一样的人呢…,如果你娘还在一定也会这样取闹爹…」
提及娘亲,徐离昊的脸色一暗。
回忆像零星的片段一涌而上。
「呵呵,爹,这里好漂亮哟!」
「是呀,这里很漂亮,这是你娘的故乡呢。」说著说著神绪越飘越远。
「爹,您怎麽哭了?我做错什麽事了吗?」
为什麽总是在事後才後悔?他错了吗?
赢弱的身躯由被褥包裹,只露出皎洁的肩。
「对不起,爹错了,爹不该喝酒,爹不该这样对你…你没错,是爹的错!」该死的他竟又做出如此逆轮的事,他实在对不起卿儿,更对不起眼前稚儿。看著昊无辜的神情,幼小的身躯红痕斑斑,一股酸楚涌上,他不配为人父…满泪纵痕。
「爹,来玩捉迷藏,你是鬼,你要找到我!」拉著爹爹衣襬,央求道。
「昊儿…」徐离雁来不及回应,昊早已一溜烟的不知去向,丝毫没注意到爹亲涣散的神色,自故自的跑去躲起来。
他将自己藏起来,藏在暗暗小小的石墩下,刚开始还有几许光线由水波折色,倒也不是那麽阴暗,他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朝阳逐渐西下,等到落日跌入海中,安慰自己爹一定会找到他的,他这麽深信。等呀等;盼呀盼,最後竟曲身再一个身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石墩下又冷又黑。
他好害怕,好害怕…为什麽不来找我?
为什麽找不到我?
他被丢下了吗?
眼泪不争气的落下,娇小的身躯断断续续的抽噎著。
因为他不乖,所以爹要将他丢在这边吗?
冷风呼呼的吹响,吹起他的发丝,他的衣襬,也吹乾他的泪。
说不定爹已搭著船回到杭州,丢下自己一人流落苏州。
忽然石墩外下起毛毛细雨,犹疑半天还还是决定去找爹。淋著小雨,奔出石墩外,一路上又喘又急,因为他怕被抛弃。
雨天地面湿滑,一个不慎跌个狼狈,沾湿了衣服粘著泥土,膝盖手肘上都擦伤渗出血,顾不得痛马上又爬起来继续跑,他不要被丢下,他不要!
雨势越下越大,淋了他整身湿,越觉委屈变放声大哭,最後他终於在原地找到了爹。
整个人飞扑过去。
「爹…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会害怕…」
为什麽爹没有去找他,一直待在原地?
「怎麽这麽狼狈,爹看看摔著哪了?真是的,没事不要乱跑,真不乖。」
方才一回神才发现昊儿不见了,想是到哪里玩耍去了,只好待在原地等他。
闻言昊愕然,他不乖?他乱跑?
委屈一涌而上,他在跟爹亲玩抓迷藏不是吗?!难道爹没听到?
大雨下父子二人都淋了满身湿,却各有所思。
「昊少爷、昊少爷?洗澡水送来了,您不洗吗?」十二轻拍昊的肩,他已经坐在那发呆好一阵子了。
刹那回神,又再次叹了口气。
「一会帮我擦背吧。」
「嗯。」
◆◇◆◇◆◇◆◇◆◇◆◇◆◇◆◇◆◇◆◇◆◇◆◇◆◇◆◇◆◇
茶楼内聚集许多名门雅士,处地清幽东迎水道。窗外望去便可见随风摇曳的杨柳枝条,蜿蜒水道绕过一座座拱桥,今儿个露出难得一见的朝阳,昨夜下过雨,晨光让露水蒸发,整个杭州置身在朦胧胧烟雾中。
茶楼不似客栈人声鼎沸,戏台上更有琵琶女为茶馆奏唱,弦声凄切缭绕。
「这商契还有问题吗?」吃口茶,沉吟问道,白扇依旧身不离手。
「没、没问题,徐离公子办事向来牢靠,怎麽会有问题呢?」话者正是洪大人。那满脸横肉让人厌恶的嘴脸依旧,但此刻他并不是签契正主,而是他身边邪媚俊美的当今二王爷。
乍到茶楼看到洪大人一脸淫邪的嘴脸,十二简直嫌恶的视而不见。那个恶心变态不能人道还眷养许多男宠的太监。身上鞭痕还在,恐怖的回忆更是历历在目,每鞭下来,既痛又麻,像是被火灼烧一般。
「没问题是没问题…只是今天新春本该由你徐离家包办的贡茶为何会突然违约?是嫌利润不够多吗?」王爷脸上带著笑意,但却透出一股寒气。
「不,王爷您误会了,能包办贡茶是许多茶商求之不得的事,其利润更是多的三辈子都花不完,要不是今年茶树受寒,品质不若以往,为求完美只好因此作罢。要是让这瑕疵品流出去想我这茶生意也不用做了,更何况是拿去当贡茶献给圣上,徐离府百年名声岂不毁在我手里?!」说的头头是道,宛若没半分虚假。
「喔~是这样呀,那也怪不得你。可惜今年没能喝到徐离家的贡茶了。」故作哀叹貌,好似真的非常惋惜。
商场上虚伪狡诈似褒似贬的客套话你来我往,果然应证无奸不成商这门道理。
如果用动物来比拟的话,眼前这位王爷跟昊有同样的气质,皆属狐狸这类,狡诈的难以捉摸;而洪大人则是满脑色欲的淫猪,而自己将会是披著兔皮的狼,总有一天会反将狐狸一军。
是的,总有一天。
「您身边这位就是洪大人赞不绝口的男宠呀,不错,果然标致。」
闻言十二回看了王爷一眼,皱眉,原来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个身分低贱的男宠。
是呀,现在的他的确是男宠。不经蹙眉,眼中有著藏不尽哀愁。这样的举动却有如西子捧心般的效果,洪大人目光一震移不开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瞧。
几年没见,徐离昊这小子眷养的男宠似乎更落得美艳,那次一别滋味难忘,午夜梦回想起时心中总不免一痒,真想再嚐一次。
「哪的事,王爷您太过讲了,像这样的破象之人何来标致之言。」破象二字语气特别加重,执扇轻笑。
这是在羞辱他吗?怒的回瞪昊一眼。
「是这样吗?」质疑,喝口茶,顿了顿又道:「既然商契以签成那我也该打道回府了,明年贡茶的事就这麽定了,这次可别在出乱子。」语毕,二王爷拿起商契走人,徒留三人茶楼中,美归美但毕竟他又不好男色。
剩下三人,气氛一度沉寂,直到洪大人开了口。
「几年不见您家的男宠似乎更美了。」
「瞎子,没用。」此话够绝,像把刀插在胸口,令人紧窒难受。
「此言差矣,纵然缺陷却夺不去他瞳中的灵气光彩,再说眼上这疤更让人想爱怜他不是吗?」贪婪的目光饱思淫欲。
乍见十二仅是位相貌平平的少年,但一颦一笑间所散发出的神韵灵气却是如此惊艳、摄神,不过脸上的疤还是让他有些惋惜。
「怎麽,洪大人对咱家的十二还很感兴趣是吗?」噙著笑意,眼中闪烁慧黠之光,让人参不透他在想什麽。
「是呀,如果我说让给我如何?」寻便所有男宠就是找不到一位像他这麽够味的,嚐过一便後更是难以忘怀。
「让给你呀…」语气犹移。
犹豫的态度让十二不由得一惊,与昊对眼,他沉著的笑意让他惶恐。
又要将他推给别人吗?
够了、够了,他受够了!
他不是东西,他是人…为什麽他要帮当作物品一般送来让去…?!
「是呀,让给我吧,多少钱都没问题。」邪佞的嘴脸让人生厌,口水就像在不擦拭就会滴下来一般。
「无论多少钱是吗?」嘴里问著洪大人眼却看向十二,脸上挂著戏谑的笑意。
他不会顺从,他不会再傻的委屈自己乖顺听从。
「多少都没关系,就算把这份商契我所有的利润度让一半给你都不成问题!」利欲薰心冲昏了头,满脑子都是那夜十二销魂的声音。
他认清了、认清了,委曲求全只会让自己又被掏空。这是一场游戏,一场名为复仇的游戏,而他已经输的什麽都不剩了,只剩下无限恨意。他不会傻的将自己好不容易赎回的自尊再捧出来任人践踏。
如果他敢应许,那麽他会不顾一切的杀了眼前他所有不顺眼讨厌的人,包括他…徐离昊!
武技不如人又怎样,了不起被他杀了自己也解脱了,如果能因此撂倒他起不如我所愿?!
他笑,笑里有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意。
杀戮之气盈满双瞳,拳头握的死紧,复仇的时间看来似乎是要提早了。
「这样呀…」拿起白扇抵著下颚一附思量的模样,条件似乎对他很有利。十二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他只觉有趣!
他就知道,他一定会答应。心一沉,商人眼中永远只有利,只要对自己有好处哪管的著他人死活。对他而言他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只要对他有利便可以随便送人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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