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说你开你的车我睡我的觉,要杀要剐等我睡饱了再说。
王队长吁口气,眼睛一闭往后一靠,跟着一块找周公聊天去了。
老厅长一个急刹车,嘿,死猪不怕开水烫啊你们!
王志文一头撞上了挡风玻璃,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到了!
车子停在了郊外一片荒地里,确切地说,车子栽进了郊外一片荒地里。还算不错,四个轱辘都还贴着地。
局长也睁开了眼,老头你多少年没开过车了?手艺也太差劲了吧?
老厅长挠挠脑门,有十多年了吧。
局长说我回头得给厅里打个报告,要求增加警员保险。
厅长说你打吧,我批,就算厅里对你们因公殉职表示慰问了。
嘿!这可刚过完年,你少触我霉头啊。
触霉头?就你们这霉头还用得着我触吗?我看你们离倒霉不远了!
58
厅长从后备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二锅头和一袋五香花生米,还有三个一次性纸杯,来,边喝边聊。
谁也没敢伸手。
喝啊!客气什么!你们搞专案组的那股子横劲哪去了?喝!谁不喝谁是孙子!老厅长瞪了眼,一仰脖,一杯酒干了。
王队长不客气了,推开杯子,直接对着酒瓶吹了一大口,一斤酒就只剩下半斤不到了。喝就喝个痛快!
酒壮英雄胆,王队长横打鼻梁就唠叨上了。
厅长,我知道你找我们什么事,不就是龙华公司那案子嘛。明告诉您,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是我自作主张,我们局长他最多就是个失察,你有什么话冲我来,别找他麻烦!还有,这个案子我查定了,你撤职也好开除也好,只要我这颗脑袋还在脖子上挂着,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光龙华公司,我连你一块查!
王队长越说越激动,脸红脖子粗,称呼也由‘您’变成了‘你’。
嘿!厅长被噎得话都顶不上了,扭过头冲局长发脾气,你怎么教育部下的?
局长慢慢抿一口酒,嗯,好酒,这酒有年头了吧?是不是你结婚那年我和老包一块送你的那几瓶啊?我记得有一瓶咱们倒在老包的坟前了,你还说呢,这叫‘洒酒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洒酒祭雄杰,扬眉剑出鞘?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王队长又喝下去半斤。
老厅长对着杯子发了呆,洒酒祭雄杰,扬眉剑出鞘……难哪!
局长翻开厅长带来的包,哟,老头你想开了?这几瓶酒你全带出来了,你打算把我们灌醉了活埋咋的。
我还真恨不得活埋了你!省得给我捅漏子!听着,给你们两个月时间,必须把东西给我递上来,不然我也保不了你们!
东西?什么东西?王队长已经有点晕了,两眼努力地对焦距。
废话!还能是什么东西?证据!过硬的证据!能保证把龙华公司一棍子打回原形的证据!两个月之内拿不出来,咱们一块手拉手跳楼去!
老头你说什么?!局长一下蹿上了引擎盖,行,到时候我先跳下去垫着你!
你个没老没小的,孙子都上幼儿园了还跟个小孩似的!老厅长哭笑不得,赶紧给我下来。
行,局长一口喝干了手里的酒,你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老厅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上层最近有了点变动,相关领导被派到党校学习,时间大概是不到三个月。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必须在两个月内搞出个名堂来,这样我才有把握越过相关领导直接上报。懂了吧?
不懂。王队长摇了摇头,怎么想都不可能这么简单。
就是啊,老头你还是说实话吧,到底是怎么搞的?你糊弄人也得看对象吧,你觉得咱是那缺心眼的人吗?
你个老狐狸!厅长笑骂一声,反正你们好好查就是了,我说实话吧,现在上面乱成一锅粥,你们也知道,我马上要退休了,下任厅长人选还没落实。几方面的人呢闹翻了天,上面有人想借这个案子来……
来让我们当枪是吧?如果搞成了他们就可以把对手压下去,然后扶上自己的人;如果不行呢,我们就成了枪子儿,开出去就回不来了,是不是?局长冷笑一声。
老厅长点点头,是,你们干不干?
干!豁出去了,别说当枪子儿,当炮灰我也认了,只要能查下去就行!王队长砰地把酒瓶砸得粉碎。
好样的,干!老厅长重重地拍了拍王大队长的肩膀。
三个人举起杯一饮而尽。
……
包仁杰和组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通过警车上的定位系统找到了烂醉如泥的三名警察,三个人在车里横七竖八地歪着,周围散落着空酒瓶,车厢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酒臭,整个一幅醉鬼图。
小包,带相机没有?给他们照下来发到晚报去,曝他们的光!二组组长一边抬人一边唠叨,真TMD死沉死沉的,跟猪一样!
包仁杰红着脸没说话,他也觉得队长很丢脸,不过队长喝醉了还是很酷,衣服纹丝不乱,连风纪扣都严严实实。不像那两个老头子,一个哭一个笑,一个流口水一个打呼噜,一脸的黑泥,脏兮兮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两个人一人一辆车把三条醉鬼送回去,局长一见到夫人立刻就清醒了不少,嘿嘿……我,我没喝醉,真的,不信我给你报数啊,1、2、3、4、5……
局长夫人一脚把他踹进了门,少给我丢人现眼!转过身来揪着厅长的耳朵破口大骂,你个老家伙!明知道他有高血压还拉他喝酒,回头我再跟你算帐!
厅长吧唧吧唧,流了一串哈喇子。局长还在屋里接着报数,88、89、70、71……奇怪,怎么老数不到100啊?
然后是送厅长回去。要说还是厅长家有气派,一大家子人老远就迎了出来,警卫、秘书、保健医生,七手八脚把老头抬了进去。一个肚子滚圆长得跟西瓜似的官员打着官腔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厅长叫出去喝酒呢!出了问题怎么办?来,登个记,厅长有什么好歹你们是要负责任的!二组组长鼻子都气歪了。
好不容易到了队长楼下,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二组组长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队长家哪有人啊,得,小包咱们把他送回他妈那去吧。
包仁杰说不用不用我能照顾……照……找……找得到他妈妈,你先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成!谢了啊哥儿们。组长巴不得趁早开溜,做了个手势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包仁杰松口气,然后发现了一个事实,自己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队长抬上三楼的。
队长,队长?醒醒啊队长,队长,把眼睛睁开队长!包仁杰拍着队长的脸大喊。
王志文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露出一个醉醺醺的微笑,小包啊?来。
大手一捞,把包仁杰捞进了怀里,下巴颌靠着包仁杰的脑袋,你来了啊,干杯。
队长!包仁杰头发都冒烟了,队长你撒手!
王队长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另一只手也圈了上来,不许说话,睡觉!
包仁杰狠狠一拳头挥了出去,队长松了手,摸了摸眼睛,不满地嘟囔了两句,翻个身又睡了。
唉!没办法,包仁杰从座位下面找出旧毛毯,盖在队长的身上,把车开到附近一条死胡同的最里面熄了火。放平座椅,掀开毛毯钻进去,像只猫一样贴在队长身上,阖上了眼。
队长你可千万别吐啊,那咱们就惨了。
知道。王志文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转身抱住了包仁杰。
窗外,月亮明晃晃地升起来,照进了车窗,车里,两个人,盖着一条破毛毯,睡得天昏地暗,大地震都震不醒。
包仁杰是被队长叫醒的,王队长捂着乌青的眼圈,你!
包仁杰吓了一跳,我也没想到手会这么重啊队长,谁让你昨晚上抱着我不撒手的……
王队长长叹一声,开车!
开车,哦好。包仁杰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发动了车子,看看外面,天还刚蒙蒙亮,路上也没什么人,队长,去哪啊?
去哪?回家换衣服去!
59
王队长刚进了警局就被叫到了局办,局长托着有点发红的腮帮子满腹狐疑,昨天厅长跟咱们说什么了?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说龙华公司那个案子,两个月之内把证据交给他。
哦对对。局长点点头,你说说看,怎么办,有把握吗?
王队长没说话。
局长叹着气,扔过来一叠东西,你看看吧。
是燕飞要的身份材料。
警局技术科用精密仪器高科技打造出来的东西,和黑市上见不得光的假冒伪劣产品自然是天壤之别,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天衣无缝。
户口本身份证也就罢了,光是从小到大的学历证明就令人叹为观止,王志文拿起那张皱巴巴又脏又黄的小学毕业证,盯着上面的黑白大头照,稚气十足的小燕飞瞪大着眼睛,旁边的学生姓名一栏却清清楚楚地写着:何大壮。
王队长的面部肌肉怪异地抽搐,谁编的名字?燕飞还不得背过气去!
我。局长深吸一口气,我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就看他造化了。
王志文低下头,狠狠抽口烟,您昨天找我商量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您都已经决定了还问我干什么!
不是我决定的,是他。燕飞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对了,有个人大概能劝得了他。
您是说王其实吧?局长您太不了解燕飞了,要不是他,燕飞也不会淌这趟浑水。
那你说怎么办?厅长那儿还等着咱们拿东西出来呢。
王队长低头抽着烟,一口接一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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