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逃走的意思。
为什么这个东方不败,他身边的人,全部都如此强剽悍?
令狐冲忽然有点佩服起这位素未谋面的魔教教主来。
“小妹妹,我不愿意同你交手。”他比曲非烟高了一个多头去。“我们只是要向东方教主求证一些事情,是否可以通传一声?”
大人的事情,要大人来解决。
男人的事情,由男人来面对面。
一群女子,男宠,这算什么?令狐有点皱眉。
曲非烟低头,挽了一个剑花。“死了就能见到了。”她平平淡淡地说。
然后进攻。
令狐冲立即发现,这小女孩武功不弱。
她潜伏了不止这点时候,却能够平心静气,等到令狐冲分神的一刻,才对任盈盈下手,致命一击。这样的见识隐忍,必然配合着武功的卓绝。
可惜年纪实在太小。
若是她有盈盈这个年纪,可能有机会同自己一战。令狐冲想。
他很轻松便将曲非烟逼得捉襟见肘。
曲非烟却很顽强,招招死撑。
令狐冲忽然觉出些不对来。
这些人在阻止自己见到东方不败。
她们明明阻止不了,且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她们在……
拖延时间?
为何?
东方不败真的不在山上么?
然而盈盈却火急火燎地说,东方不败就在山上,定在山上,在山上无疑。
究竟为什么?
一分神间,竟被曲非烟连抢了三四招的先机。
令狐苦笑,独孤九剑劲气出手。
曲非烟惊呼而退,险险才未受伤。
令狐冲的剑已经封住她的动作。“小妹妹,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想伤你。你不愿告知东方不败所在,我也不勉强你,你去吧。”
他见到任盈盈已经醒来。
要快点帮她疗伤止血,其他都在其次。令狐冲并不在意输还是赢。虽然曲非烟伤了盈盈,盈盈却也伤了杨莲亭,无甚过不去的恩怨,最至要的是赶紧疗伤,不要妄送了性命。
“杀了我,我就阻碍不到你了。”她仍旧平平淡淡地说。
令狐冲苦笑。
他收剑。“世间生灵可贵,你年纪还小,怎么总是轻言生死呢?”
他不再理会曲非烟,赶紧检视盈盈背上伤势,替她点了几处大||||穴止血。
曲非烟站在那里,很是孤寂地看。
令狐冲虽然背对着她,却绝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破绽。
可怕的武功。
怎么办呢?
她看了看天色。
大家都喜欢看天色么……为了什么?
曲非烟咬牙。
轻言生死?
她咬着牙笑。
剑出。
偷袭令狐冲后背。
明知失败的偷袭,带着悲壮的绝望。
令狐冲将任盈盈搂在怀里。
轻轻两指便夹住了曲非烟的来剑。
他抬头,看着这个小姑娘,作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剑身断成段段。
还要再来么?令狐冲觉得自己耐心很好。
曲非烟忽然惨叫了一声。
令狐冲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暗袭人者受人暗袭。
用剑者死于剑。
曲非烟低头。
自己的剑被令狐冲所封。
陌生的剑从自己胸口透出来。
这次没有人再黄雀在后。
这次的一剑刺得精准。
断送她十四岁的生机。
向问天拔剑。
曲非烟向前扑过来。
令狐冲一手搂着盈盈,一手下意识地承接住她轻轻地身体。
——她一定以为,自己参与了这送掉她性命的布局吧?
眼睁睁看着向问天从背后结果了这个小姑娘的生命。
奇怪的是,曲非烟临终的眼神里,却没有恨,一点也没有。
她像一个仙女一样轻。
令狐冲几乎以为,她要飘回天上去了。
血淋淋,却很干净。
她再也无能为力了。
天色不知道到没到那个规定的时辰。
大哥不知道会不会骂她。
曲非烟睁不开眼,神智逐渐模糊过去。
“竟然敢伤了大小姐,不可饶恕!”向问天难听的嗓音嘶哑,令到令狐冲忽然觉得厌倦无语。“赶紧带盈盈下山疗伤罢。”他很后悔,为何要答应盈盈上山?
不是说只是找东方不败查问盈盈阿爹的生死下落么?
怎么变成了如此?
伤了不相干的,杀了不相干的。
他不喜欢。
好腥。
“不。”令狐冲怀中的任盈盈已经可以出声。“我不要紧。向左使,你弄醒杨莲亭,设法逼问出东方不败的下落。这群人如此拖延时间,想必现在的东方不败,十分虚弱!”
“不错!”向问天眼中精光频闪。“令狐兄弟,你保护好大小姐!”
令狐冲看着向问天走向那个可怜的杨莲亭。
已经如此了,还要拷问吗。
这个江湖。
一地的血。
他头痛不已。
(16)
“不必麻烦了。老夫知道如何找到东方不败。”
及时出现的上官金城帮杨莲亭逃过了一劫。
众人向着花田秘道而去。
任盈盈的伤口止住了的血又流了些出来,沾染在令狐的手掌上。
她看起来很累,很倦,很冷。
却要强自支持下去。
令狐冲忽然想,带着伤强自支持行走的盈盈,和刚才那个舒服地倒伏在自己手上的小姑娘,到底谁比较幸福些?谁又比较可怜?
手上染血的,终须一死。
“就是这里了。只是我也不知道如何进得去。”
秘道入口脚印零乱,象征一整个过往的时代,正在关闭之中。
如何开启?
“通知蓝凤凰,尽快带火药上来。”任盈盈即刻想出对策。
“有罗诚锋朱妩涛夫妇接应,半个时辰之内可以调运完毕。”向问天有兴奋之色。“对了,上官前辈,那个西贝货人在何处?”
若非忌惮葵花宝典与嫁衣神功,又何须如此兴师动众。他们心中清楚得很,马小二可以因为一时的蒙蔽而助他们对付东方不败,但却绝对不会容忍他们取下东方不败的性命。
任盈盈复杂地瞟一眼令狐冲。
他的武功应该足以应付那个功力虽强,却不够聪明老练的孩子了。
人人各司其责。
“何必那么麻烦呢。”
秘道之门慢慢开启出来。
绿水清山。
远处大片花田灿烂锦簇。
世外桃源之内的风光,刺得众人眼目一晃。
站在门内的人来不及穿上外袍,也来不及束发。散发白衣,配上神情恬淡的却眉目深邃的脸庞,巨大的压迫感觉与旖旎的虚幻味道,同时涌上众人心头。
盈盈踉跄地跌下来。
令狐冲不知不觉间,松了手。
她不疑有他,只是下意识地叫出来那个名字。
“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
不是马小二。
是东方不败。
众人都认了出来。不会错的。如天降临,压在了地上。
黑发白衣之间,有庞大的气场流动。
怎么会呢?
失去了内力已有五载的东方不败,身上居然散出令人难以抗拒的巨大气场?
上官金城首先退出两步去,大口喷出鲜血。
混在鲜血之中的,竟有一条淡淡的黑影,乘人不备地向着东方不败而去。
“……黑蛊么?”东方不败笑了一笑。
他一笑,事情便改变了。
似乎整个空间一刹那换了。
天开了。
地上都是洪水。
未见什么动作,黑蛊已经在他指间。
“你——你——”上官金城睁大眼睛。
双眼之间,插着一支针。
连一滴血也没有流。
连一眨眼的功夫也不够。
上官金城倒地,死去。
东方不败说了一句话,便杀了一个人。
“不愧是蛊圣,养了条很好的虫子。”东方不败玩着手中黑雾,迷迷茫茫,藏起他的眉目。“你们要不要?”
向问天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出手,只有等死。
他双掌齐出。
一生最为强悍的一击,伴着一声怒吼而出。
“是你杀了烟儿。”东方不败不知道是问,还是答,还是平平直述。
下一刻,向问天在空中爆炸了开来。
血雾遮天,皮肉乱滚。
他变成尘世间的泥。
泥土。
换一眼,便不存在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血雾下面,东方不败也许有怒。有恨。有悔。有悲。
却都遮得看不见了。
血肉散尽之时,任盈盈已经在东方不败的臂弯里。
“为什么背叛我,嗯?”他低头,问。
盈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也许想说,但是不可能说出,因为东方不败捏着她的喉咙。
她只能够挣扎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可笑声音。
“吃了这个罢。”东方将指间的小团黑雾放进了她的口中。
因为失血而苍白的唇,又因为沾血而娇艳。
东方不败放开了任盈盈。
任盈盈跪在地上,一直抖,一直抖。
只剩下来两个人活着,站在这里。
秘道外面是满地血。
秘道里面是花田千里。
却也是满地血。
令狐冲有一种冲动,想转身,逃走。
多么似一个梦境。
“你要杀我么?”东方不败轻轻问他。
令狐冲心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无声无息的雷霆。
他做了此生最难以理解的事情。
他摇头。
走过去,拿起东方不败的手。
灵巧的关节,坚韧的骨骼,和光滑的指甲。
令狐冲低头,看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不要这样。”他只说了一句。
没头没脑的一句。
——若是我要杀他。
他会崩溃。
他在崩溃的边缘。
若我不安抚他,他会杀了我,杀很多人,然后毁灭他自己。
他也许杀不了我。
但是他有足够的能力,去毁灭。
他压抑太多了。
压抑太久了。
曾经流动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很快,会从他面前消失。
如果,再压下去,压下去,哪怕是一根稻草。
也会让世间癫狂。
让他难逃宿命。
所以,不要这样。不要那么哀伤。
不要那么淡。
不要那么强。
——
令狐冲抓着东方不败的手。有力的骨节纠缠在一起。
“我很想你,不管你是谁。”
下一刻,东方不败一记不太重的拳头,将令狐冲敲晕。
“大小姐。”杨诗诗与雪千寻从东方不败身后走了出来,扶起了任盈盈。
任盈盈一直在干呕。
“莫要害怕,黑蛊七日一死,教主会定时给你解药的。”雪千寻柔声安慰她。“有解药就没事,熬一熬很容易过去,你不必担心,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