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脸看着身边的蓝宇,拥有他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可能是我陈捍东一生善事做得太少,终究是不能长久的享受这种幸福。我知道此刻他心中的痛苦不比我少,可他的表情很平静,我想我只能给他带来无休止的伤害,也许如果我死了,离开了,他的生活会更平静一点,对于他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我伸出手去,拉住他的。他愣了下,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没有挣脱。我知道两个大男人当街拉手很奇怪,可是我就是想拉着他,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蓝宇……”我轻声说:“我要是走了,要是有合适的……你就再找一个,照顾你……你身体还不好,像这种天气,让他陪你逛逛街,晒晒太阳……”
他站下来,扭过头看着我:“别开玩笑了。”
他的表情有种痛苦的认真,我一下子咽下了后面的话,说实话,我也不能想象他和别人……我不能想,想象都会令我发疯。
“你为什么不回温哥华?”他突然问。
我看着他:“来不及了……”
我不是没想过离开……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这一走无疑是定了罪名,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国外藏一辈子,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蓝宇……把他带出去几乎是难于登天……我怎么能忍受余下的生命里没有他?……何况,公安局已经盯上了我,即使想跑也是不可能的了,搞不好到了海关被拦下来,更是罪加一等。
与其那样,还不如珍惜这最后的时光。我有些释然的想。
……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拉着手,走在街上。
……
前面有一对男女在路边吵架,女的很激动的样子,一边吵一边还抹着眼泪,男的也在吼叫……说实话我真看不上这样的男人,在公共场合对一个女人发这么大火,实在丢男人的脸。我仔细看了一眼那男人和女人,我注意到蓝宇也在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林静平?”我愕然的看着那女人,此刻她也抬起头来,正和我打了个照面,她也呆住了。
“就是他!”我忽然听到蓝宇惊叫起来,我连忙回手拉住他:“怎么了,啊?”
那男人突然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蓝宇手指着他跑开的方向,急急的叫:“……就是他!捅了我一刀!”
我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我听到后面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不知道是谁,可是此刻我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这个人逮住!就是他害了我和蓝宇!
那男人跑得飞快,穿出了商业街一头扎进一条小路,我紧追上去,眼看就追上了。那男人估计也累得不行了,突然站定了,回过头来。我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呆住了,与此同时,我听到蓝宇在我身后喘息的声音。
“王永宏?”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阴恻恻的一笑,然后张开嘴,我突然明白他想说什么,扑上去想堵他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听到他的声音:“你好啊……陈捍东!”
……
我听到身后轰的一声,我急忙回头过去,只见蓝宇向身边的水泥墙上撞过去,然后整个人就软软的从墙壁上滑落下来,头上冒着血,我急忙扑上去,想捂他头上的血,可是汩汩的依旧涌个不停……我用衣服堵,用手堵,我想把整个身体堵上去……
我听到王永宏跑走的声音,可是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追他,我一抬眼看到了林静平,我叫着,声音变了调子:“快!快去找车来……去医院!”
……
我站在急救室的外面,看着医生和护士忙碌的跑进跑出,我的头上在一层层的涌出汗水……我拉住一个护士:“你们要血么?我和他是相同的血型……要么?要多少……求求你,拿我的血去……求求你……”
护士使劲挣脱我:“你镇定点!要是再这样我们就要给你注射镇定剂了!”
林静平坐在我身边,她的表情依旧带着女强人般的冷静,可是我知道她一直在发抖,一直在抖。
我转过身去看着她,我的声音里有不可抑制的愤怒……“林静平,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求恳的意思:“……捍东,蓝宇会没事的……”
我的手捧着头,头疼欲裂,我慢慢的蹲下去:“……如果蓝宇没事……你一定要给我个解释,如果他……如果他……我也不用你的解释了……不用了……”
我忽然狠狠的挥起一拳,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
(十七)
我死死的盯着那个急诊室的门口,眼睛酸疼得要命,却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抢救已经进行了一夜,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告诉我他怎样了,究竟怎样了。
林静平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些吃的,她让我吃点东西,可是我根本吃不下。她着急的说你多少吃一些,也有体力继续等下去。我粗暴的把她推开,说你管不着。
大夫正在这个时候走出来,我连忙跑上前去问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皱眉:“情况很不好。”
“情况不好?不好是什么意思?”我使劲抓住大夫的手,我的太阳|穴开始剧烈的疼痛。
大夫还没等答话,我忽然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的刹那只觉得眼前一闪,手腕上一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陈捍东你被逮捕了。”
我转过身去,看着面前的警察,没想到来得比我接到的消息早多了……我努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各位大哥,我弟弟还在里面抢救……能不能让我等到他安全的消息再跟你们走?”
有个小警察同情的看看我,又抬头看看那几个年长的警察:“你们看他……挺可怜的,要不我们等等他?……”
“那怎么行!”那个看起来最老的警察一口否决了:“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我不会跑!不会跑……”我焦急万分,就差举手发誓了。
“那也不行!”老警察一挥手:“带走!”
我眼看两个警察冲上来,我脑子里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跟他们走!我要等到蓝宇平安的消息!”我被铐住的双手用力一掀,整个人就往外面冲去——
我听到身后林静平的惊呼,然后我听到电流击打身体的声音,整个身子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耳边轰然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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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电警棍击中以后逮捕入狱的,还在档案本上多了一条罪名:拒捕。因此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其实无论他们是严管还是松管都没有必要了,因为我在入狱的当天就开始发高烧,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朦胧中我只能看到蓝宇忧郁无助的眼睛,我觉得身心都在一齐撕碎般的疼痛……灼热……我一直想要喊出来,可是只能支吾出一些零碎的片段……
昏迷中我感觉到周围先是无休止的冰冷,然后又开始热起来,我开始出汗……仿佛过了很久,我听到身边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后来又静了下来,我觉得自己坠入了一片黑暗中,一直下坠,下坠……我的心脏在不规律的狂跳,蓝宇!蓝宇!我说不出口,嘴巴似乎被封住了,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终于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中午,我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意识是要喝水,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嗓子几乎快要被点燃了。
我的手动了一下,然后费力的抬起来,我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一丝力气,连床头柜上触手可及的杯子都碰不到。“啊!——”我精疲力竭的大出一口气,手“啪”的落在了床边。
身边的椅子上突然惊跳起来一个人,她揉着眼睛,惊喜的看着我:“呀!捍东!你醒了?”
居然是爱莎。
我顾不上问她是怎么在这里的,我又是在哪,我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喝到那杯水,我疲惫的用手指着水杯,爱莎见状连忙跑过来给我倒了一杯水,把我扶起来,喂我一口一口的喝下。
清凉的液体一进到身体里,我立刻觉得整个人活了起来……我看着爱莎忙着把水杯放到一边,又去叫护士给我量体温,折腾了好半天,我终于能翕动着嘴唇问她一句囫囵的话:“……爱莎……这是哪里?”看着她有点迷惑的眼神才想起来自己说的是中文,又改用英文问了一遍。
“医院啊!”爱莎说得理所当然。
“……我怎么会在医院里。”我疑惑的想起自己最后的意识是在医院里,但是……生病的人不是我,而是……蓝宇!
“呀!”我惊跳起来,半个身体直了起来,爱莎吓了一跳:“捍东!你干吗?”
“蓝宇!”我激动的看向她:“蓝宇怎么样?抢救成功了么?”
爱莎的眼睛渐渐浮现出怨怼,她看着我:“捍东,你真是……”
“你别废话!”我的声音嘶哑:“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爱莎走过来,把我按下:“你休息吧,他很好,比你好多了!……”
“啊……”我看着她,她却扭过脸去削一只苹果,我半信半疑:“爱莎……你把手机给我。”
……
爱莎把手机重重摔到我面前,我顾不得看她的脸色,连忙拨通了林静平的号码。
林静平听到我的声音又惊又喜:“捍东,你醒了?”
“蓝宇怎么样了?”我开门见山。
“他好了。”林静平回答得很快。
……我终于放下心来,但是想想仍然不保险,我突然想起来:“静平,你来医院一趟……和刘征!”
电话那端迟疑了一下:“好。”
……放下电话,我虚弱的出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的无力,我靠在枕头上,侧过脸去看爱莎:“……我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
爱莎把一块苹果喂到我嘴里:“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住监狱啊?大夫说你是严重的精神衰弱,引发了休克,然后发烧又引发了肺炎,昏迷了好多天,心脏也有问题……后来我们就给你办了法外就医,你才到了这里。”
我费力的咽下一口苹果:“那你怎么知道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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