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微一呆怔随即恢复镇定,秋原佩兰脸色一沉,目光在一众总管仆役脸上缓缓扫过:“方才跟你们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了么?”
“是,王妃殿下!”被那威严目光一扫,众人纷纷低头。
“知道了便起去——张乐!”
被点名的总管张乐顿时抬头:“在,娘娘!”
“去前院看看殿下是否要出门……”
一句话还未说完,秋原佩兰已经听到一阵人声喧哗。急急抬头,只见秋原镜叶半披着蓑衣直奔过来,身后府中长史苏清手中抓着雨伞却不张开,跟着秋原镜叶直接冒雨冲到自己面前。
“姐姐,冥王是怎么了?这么大雨什么都不穿戴,骑了马就冲出去……难道宫里出事了?”
秋原佩兰顿时急抽一口气:“殿下已经出府去了?这么大雨,他是去哪里?”
秋原镜叶闻言一呆:“殿下没说?”扫一扫周围众人,秋原镜叶眉头陡然皱起,看一眼旁边脸色同样顿显忧色的苏清,“不是宫里宣召……难道是太傅那里?也对,这鬼天气除了太傅没人知道更多信息——那我立刻赶到交曳巷去!”随手将蓑衣领口带子系紧,“姐姐,钦天监说这雨还得有四五日,传谟阁那边发了宰相令,叫宗亲王族并朝臣官员府上准备好钱粮杂物应对承安周边受灾进城的百姓——林大人叫我先到这里说了,殿下既然……我这就往太傅大人那里去!”
话音尚未落尽,秋原镜叶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同胞手足的背影,秋原佩兰深吸一口气:“你们没听到秋原大人刚才的话么?各人该做什么还不快去?”低头看一眼还在怀里的小玄天狐,秋原佩兰定一定神,这才再次抬头对上苏清。“今日情势,王爷许是要留宿太傅府上。”
“苏清明白。苏清这就带人过去伺候。”
“不,你一个人带个驾车的小厮过去就够了。”随手解下腰间一块玉制令牌,“先往宁平轩取了要用的东西——王爷走得急,图册之类你知道都在什么地方。”
苏清略退一步欠身行礼:“是,王妃殿下。苏清这就去办。”
秋原佩兰略略颔首。待书房周围众人各自领命散去,秋原佩兰这才将目光缓缓转向雨落如注的阴沉天空。
今年的这场雨,对北洛的百姓实在不是幸事啊……
第十章 … 万里风云惊雷动(上)
生日生日,解禁一章以示普天同庆之意!顺便在此感谢为眉毛熬夜写评的小安,更感谢所有支持眉毛的读者们,眉毛在这里向大家鞠躬了!顺便,关于长评有奖,眉毛会把计算时间放到本周五,所以,大家继续努力写评吧!眉毛会努力更新回报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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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吕、蕤、宾!”
花弄影一字一顿狠狠喝道,霓裳阁中央大厅顿时丝竹俱寂,鸦雀无声。
“一个音两个音不准也就罢了,平平正正的宫调竟然能够窜到商调——你当霓裳阁的招牌是池塘里的蛇虫蛤蟆、肉案上的死鱼烂虾,想打就打、想砸就砸的么?!”
按着五十弦筝的手不住地颤抖,突然“嘭乓”一声大响,五十弦筝翻下琴桌,年轻女孩的身子也随之软软倒下。
见吕蕤宾昏倒,众人忍不住一声低低惊呼。正在排练的歌舞完全停顿下来,演奏乐器的其他年轻女孩子脸色转为煞白,神情之间掩饰不住深深的畏惧。阁中几个歌舞出众,年纪也略长的姑娘,偶然扫过吕蕤宾的目光或有透露出两分同情,只是当着盛怒之下的花弄影却是没有一个敢起身过去相扶。就连站在一边监督阁中歌舞排练的霓裳阁老板许妈妈此刻也噤若寒蝉,一双老于世故的眼睛视线直直盯在了自己的绣花鞋尖上,再不像方才那般在舞台上转来转去。
“六儿、四喜,将这丫头丢回她房里,从今天起三天除了水什么都不许送给她吃,也不许离开房间一步——商寅娘,吕蕤宾的位置暂时由你补上!”
花弄影一边随口吩咐,锐利如剑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冷冷扫过:“别以为下雨天客人稀少便可以凡事悠闲放松了精神,更别想着有张漂亮面孔招人喜欢就可以把练习当儿戏!霓裳阁不是‘夜来香’、‘媚娃馆’那种买笑卖笑的地方,想靠那些手段吃饭的,趁早给我滚出去!”
花弄影身为霓裳阁头牌舞姬,也是阁中实际上的当家作主之人——虽然霓裳阁明面上的老板鸨母是许妈妈,但是生性机灵又最善察言观色的歌儿舞女却是一眼便能分辨谁才是真正的老板主子。花弄影在霓裳阁中时日并非最长,但舞蹈绝技、热烈性情、灵活手腕乃至结交的官商士子显贵程度都是阁中其他人无可比拟。而平日在阁中发号施令指挥施为,许妈妈每每听命用事,这些众人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霓裳阁以歌舞百戏称绝承安,尤其歌舞一块新、奇、精、巧诸般特色引得每日顾客盈门。近日京城雨水连绵客人稀少,阁中因是趁机排演新创节目,正是花弄影全局主持。此刻见她对吕蕤宾惩罚如此严重,众人心中惊惧之外不由纷纷暗生不满不平。
然而听到她最后一句,众人却又顿时默然:霓裳阁以纯粹歌舞娱乐之所能够在承安京立足,阁中登台献艺的女子乐师不受顾客轻视玩弄,没有绝对的演出水平根本不可能实现。对排练、演出要求极为严苛,甚至到达惟表演是问、其他一概不认的地步,舞台上每一个动作每一段唱腔都力求完美无瑕,这原是霓裳阁保全阁中艺人自尊的最有力手段。花弄影豪爽潇洒,待阁中一同演出献艺的姑娘姐妹素来极好,只有“轻慢演艺自降身份”这一项是她的大忌。吕蕤宾样貌出众,颇有些贪懒爱娇,花弄影最近对排演看得较往常更为严格,她偏偏在这种时候走神犯错,引来严辞厉责实是难免。只是她年纪不满十七,一时受惊竟至于晕厥,众人心中难免有些怜悯感叹。
环视一眼舞台上下众人目光神气,花弄影眉头微皱,轻“哼”一声,随手将伴舞的长绸掼在地上,一转身径直往后台而去。
那淡水红色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随后听到通往庭院的小门重重的撞击声,众人心中犹是阵阵余悸未及反应。直到听到那一路穿过霓裳阁主楼到后院各人居所的庭院、不顾天上下雨踩得水花阵阵溅起的脚步声,这才纷纷如梦初醒,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整个霓裳阁主楼中央舞台笼罩在一片阴郁沉默之中。
“好啦好啦,都把心思收回来吧!一个个都发呆浪费时间,我们可是还有很多段要排练呢!”
轻柔婉转的声音打破不自然的沉默,众人顿时抬头,注视那个从容站起的头插燕簮、一身俏白的温雅女子。
燕微雨微微笑着:“方才那段《雨铃霖》算是演得差不多,不过寅娘妹子新换上音位怕是不熟,不如大家再练一段?重新练好了,也好叫弄影姑娘喜欢。”
燕微雨是霓裳阁中最出色的歌伎,名头、地位都仅次于花弄影,又是一向温柔娴雅与人为善的脾性,这句话一出,众人纷纷重新拿起乐曲,舞姬们也各自站好位置,随即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发号施令做主之人。燕微雨环视众人,脸上微微一笑,突然转向舞台一角:“无射妹妹,你去看看弄影姑娘。这《驿路花雨》全是由她编的舞蹈,排练还是请她过来监督着才好。”
突然听得燕微雨点名,抱着马头琵琶的钟无射微微一怔,随即颔首行礼:“是,姑娘,无射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快过去呀。”
燕微雨语声温柔自然,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钟无射暗暗皱一皱眉,只得立刻放下琵琶起身向后院走去。
霓裳阁原是承安京中一所官员私宅,官员病故之后其家人扶灵返乡,于是将宅第出卖给京中富商。因临近繁华街市,那商人又盘下周围几户人家,并重新整修,最后才形成临街的店面。但那商人投入过大,不能短期取利,又将宅院卖出;经几任倒手转卖,终于落到霓裳阁前一任鸨母手中。因此前方做经营之用的主楼从外观形制到内部装饰都极尽浮艳繁华,后方阁中歌儿舞女乐师艺人的居所却是简朴中透出素雅。有小厮一路打着雨伞穿过两个天井,转过一道侧门,看到满院青竹掩映下的二层小楼,钟无射不由深深吸一口气随后慢慢吐出。阁中规矩森严,小厮不能进入阁中女子所居住所。钟无射接过雨伞,吩咐小厮候在院门外角屋,这才缓步踏入院中。
连日雨落不绝,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上原本暴露在天日之下的石板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而上方有竹林遮蔽的那些却是苔痕苍茸湿滑无比。钟无射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慢慢走过,一边却是趁此时机尽可能平静心思。
自上回王元侍郎府生辰晚宴表演,自己和花弄影一向和睦亲密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甚至时有尴尬。除非歌舞排演必须相互配合,花弄影不会多说一句话;原本每隔两三天就会专门指导自己音乐、言语、举止、神情变化等各种技巧,自那日之后也完全停止。身为头牌的歌伎,又是和花弄影隔壁而居,燕微雨原本最该清楚两人近日的情况。她是阁中少数能够主事行权的女子,虽然不如花弄影那般气势逼人,但自己深知这位与倾城公主驸马上方无忌调笑自若的姑娘绝非阁中普通歌伎能比。温柔婉转,调和众人不动声色举重若轻,就连上次在侍郎府花弄影恼怒失态,也是她几句话便转回了局面。此刻点了自己再请花弄影,也许便是存了同样一番调和心思吧?
只是,花弄影近日不同寻常的焦躁易怒的脾气,无论自己还是阁中其他人,都非常分明地感受并察觉到了。今日这般的激烈只是一个最终爆发,之前排演时纠正众人出错的不耐、比平日要求更为严苛的训练和表演、对阁中从登台表演的艺人到行走伺候的小厮的挑剔指责……也许,所有人在今日的惊吓之余,心中都会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庆幸:至少,那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感总算有所减弱消除了。
“要进来便进来!站在门口淋雨算什么?不心疼你的人我还心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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