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同仁八年,睿亲王元白棣击退匈奴,砍下右贤王赫连清首级,凯旋而归。同时,景帝元涟的病情也越发严重,命在旦夕。
五…帝崩
帘幕低垂,隐约是两个人影,咳嗽声不断,满室的药味浓重,涂有繁锦豪华,只是些带不走的冰冷装饰。
门外是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多少皇亲国戚,多少朝臣官员,纵是皇后宠妃,皇子公主,也开不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只能静静跪在外面,却少不了眼神交谈。
门内屋中,只有两个人。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元涟,以及伺候在旁的睿亲王元白棣。
“白棣……”病入膏肓的皇帝死死抓着男人的手,口里一直呼喊着男人的名字,这些天除了睿亲王,谁也进不了这屋,谁也不知道一向与元白棣貌合神离的元涟为何会独独只见这个男人。
“臣在。”冷俊如霜的男人静静注视着已经病得有些神志模糊,同父异母的皇兄,但那一双黑如深潭的眼里却藏不住溢出的哀伤,不是悲哀这个人的死,而是发现在死亡面前,就算是九五之尊也像普通人一样,只能等待呼吸的断绝。
“朕……朕有话和你说……”元涟气息微弱的喘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皇上,臣听着呢。”手被抓的生疼,面对这个曾经抢夺皇位,排除异己的皇兄,元白棣有着太多太多复杂的心情。
当年他自认在众皇子中能力超群,却因非皇后所出而无缘太子之位,为了能得到父皇的认可,他自幼刻苦习武习文,十六岁即随大军出征平息叛乱,十八岁扬名天下,二十岁征战南越……百战百胜,军功无数。
他杀敌无数,到头来却败在了元涟手上。
他输了,输了皇位之争。他在想,或许元涟会杀了自己这个眼中钉,古往今来帝王最怕功高震主,更怕有个拥有兵权还与自己争夺过皇位的亲王。
但出乎意料,元涟既没有夺了他的权,也没有要了他的命,他还是那个号称“天朝第一人”的元白棣,还是那个手握重兵的睿亲王。
之后的十多年里,他和这个皇帝总是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关系,元涟对他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情,不是君臣之情,更不是手足之情。
他虽然不明白,却知道正是这种感情让他活到了今天。而此时此刻,这个在他生活里同时扮演着敌人、亲人、统治者的男子,更是在死前只允许他于御前。
“可否唤我一声‘元涟’?”皇帝虚弱的说着,清亮的眼里闪着一丝渴求。
微微一愣后,元白棣开口道:“元涟。”
“好……好,呵呵。”元涟的精神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嘴里笑着突然用手去摸跪在床边男人的脸,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着深爱的人。
元白棣有些讶异,但还是忍住了往后退的冲动。
“恨我吗……白棣?这样也好,让你一辈子记着我,记着我抢了你的皇位,抢了你的青梅竹马。”
自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他就知道白棣是那野马群里的王,是那无边天空中的雄鹰,我他抓不住他,追不上他……
像是一下子说了太多话,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元涟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只要这天地有一天是我的,你就逃不出去,哈哈哈……咳咳!”
“皇上在说些什么胡话呢。”岁月的洗礼后,当年的狂傲已转变成内敛的自信,面对元涟奇怪的话语,元白棣习惯性的皱起眉头。
“胡话?哈哈哈……”元涟死死抓住元白棣的手,凑近男人轻柔的抚着男人刚毅的脸庞,“白棣……朕的白棣”
你可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爱着你!爱你爱到发疯……爱到发疯啊!
“陛下!”终于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元白棣厌恶的躲开了男子轻抚他脸庞的手。
“呵呵呵……”手颓然的搭在床边,元涟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疯狂,笑的让元白棣厌恶而诧异。
“就算朕死了!你也逃不出天国!”
不许你爱上其他人!不许别人得到你!哈哈哈……谁……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你疯了!”望着仰天大笑的皇帝,元白棣惨白了一张俊容,身子有些微微发颤,猛然甩开了那只仿佛扣入他皮肉的枯手。
“白棣!别……别走!”皇帝向前伸着手,痴痴的望着眼前躲避他的男人,却怎么也触不到那近在咫尺的男人。
至死的那一刻,元涟始终都没有把心里的爱恋说出来。
……
天朝同仁八年冬,景帝元涟驾崩。
次年,十六岁的太子元渊即位,是为鸿瑞元年。
鸿瑞元年,天帝元渊登基;睿亲王元白棣被先帝设为摄政王,受命与皇后月华共同辅佐少年天子。
此时民间具传新帝不过是睿亲王手上的傀儡皇帝,真正的天朝主人乃是权倾朝野的睿亲王元白棣,风声起,而四方皆知。
“月华……你这是做什么?!”年过三十却依旧貌美如初的盛装女子面无表情的跪在了摄政王面前。
“摄政王应该称呼哀家为‘太后’。”月华跪在元白棣身前说道。
“你……”面对曾经青梅竹马的此般表现,元白棣知道月华心中所想,狠狠咬牙后,元白棣有些恼怒的说道,“既然如此,太后怎可对臣下跪!”
“摄政王可知天下皆传元渊不过是傀儡皇帝?”月华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曾经深深爱着这个男人,到如今也依然不变,可她是太后,是爱子的生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元白棣颠覆朝廷。
“……市井之言,太后怎可相信?”心里泛起一股酸,元白棣苦笑道,“太后放心,我元白棣定会好好将新帝培养成优秀的皇帝。”
看着面前女子渐渐柔和下来的面容,元白棣在心里苦笑不已,曾经最了解他的女人,此刻也把他认为是会抢夺帝位的人……
六…激流暗涌
帝业容不下天道人伦,父可杀子,子可弑父,兄弟相争,夫妻同谋……
这便是帝王家,当元渊登上那仰视了十六年的皇位,俯瞰天下百万朝臣时他的内心涌出一股莫大的豪气,只想指点江山、坐拥天下!全天下的人都要看他的脸色,听他的指挥!只有坐上这冰冷而高高在上的皇位,才能知道这其中诱人的滋味。
可元渊还来不及高兴那么一下,就发现了残酷的事实——殿前挺立着的男人用那高大身躯把他掩盖在了阴影之中,他甚至在想,朝中百臣跪拜时,拜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那个男人?
这皇位他是坐上了,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真正坐上去!殿前有包揽大权的叔父摄政王控制着朝里朝外,在外有各据一方的藩王势力虎视眈眈,即使他拥有元涟留下来的王牌,面对如此多的狠辣对手,元渊也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但不知是一回事,做不做还是另外一回事!只要你身在帝家一天,就无法逃脱命运的洪流,纵使你优秀过人,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元渊从小就明白,他不是没办法选择,而是不得不选择在权势皇位之争里拼个你死我活,而结局永远只有两种——败是惨败,胜是惨胜
“皇上要跟着摄政王多学着点儿。”亲自为新帝打理着衣服,太后对元渊柔声道。自元涟驾崩后,就把大权交给了元白棣,而元白棣也亲自担当了辅佐新帝的任务。
皇帝?他有当我是皇帝吗?元渊看了为自己整理衣服的月华,轻声问道:“太后,叔父是个怎样的人,人们说他是‘天朝第一人’可是真的?”
动作迟缓下来,脸上散发出一股含蓄的欣喜与自豪,月华笑着说道:“摄政王二十岁时已征战四方,平叛乱,取南越,从无败战!他不但武功过人,而且文采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更擅曲乐,加上英姿过人,气质超群,不知有多少女儿家倾心于他……”
望见生母滔滔不绝谈论摄政王时那脸上洋溢着的兴奋,元渊紧握着拳头在心里骂了句:果然和父皇说的一样,是对狗男女!
“那娘也倾心于他吗?”元渊装傻的问道。
动作一顿,月华神色瞬间惨白了下来,连连摇头道:“说的什么傻话,以后可不许这么说!好了,快去御书房吧,别让摄政王等久了……”
“是,儿臣这就去。”堂堂太后居然心思其他男人,难怪父皇在密旨里要他杀掉这女人了!不过,这女人虽然必须死,但还得好好利用她来牵制元白棣才是。心里一声冷笑,元渊在宫人的簇拥下朝御书房去了。
此时是初秋,一阵凉风拂过,落叶飘零几许。
元渊到了御书房却不见元白棣,才知道那人让他去御花园。堂堂皇帝却只能跟着那人的命令走,元渊在心里暗骂一声后面无表情的跟着宫人去了御花园。
走了不多久,元渊在御花园见着了那男人的背影,一阵泛黄的枯叶划过,带起些孤寂的凄凉之意,衬着男人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副拨动少年心弦的秋之画卷。
“皇上。”在元渊小小发愣后,元白棣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淡淡瞥了眼有些发呆少年天子。这一到秋日,室里的潮湿就刺的他的腿一阵阵的疼,常年奔波于战场,总会染上些毛病。思虑之下,元白棣便将地点改在了可以晒到暖阳的御花园。
诺大的花园里只有元白棣与元渊两人,一眼看上去不像一对君臣,却十分的顺眼,元渊虽未长大,但眉目之间已隐隐有了股摄人的魅力。秋风落叶飘撒长长的衣摆,舞动墨色的长发如河,便是一幅让人看了心悦神怡的画卷。
这时,龙蝶进入御花园里前来通报:“王爷……”那人似是犹豫的看了看一旁的元渊,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见来人没有对他行礼,元渊冷笑了句,“摄政王的家奴果然是非常人不能相比,好大的胆量!”
“龙蝶,见了皇上还不下跪?!”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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