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被这样的疼袭击,萧萧疯了一样地拨打波波的手机,那个温柔的声音千万遍地提醒的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一次次逼着萧萧向平和的生活节节败退。
夜阑静好,萧萧的梦里,一次次预演着波波的种种可能遭遇,都充斥着不尽相同的惊恐内容,惟有结尾千篇一律,眼看着波波向自己走来,近在咫尺之时,在她绝望的哭泣中,波波像极了一片被风携裹着的叶子,急速后退,一直一直到她抓不到看不见的浩淼远方。
一直哭泣到被郑南摇晃得梦境纷纷破碎。
郑南用暖切的眼神笼罩了她:“萧萧,做噩梦了?”
萧萧张着满眼的泪看他,浅浅的愧疚在心里浮上来,彼时,萧萧在刹那间洞悉了痛苦的另一种,如自己这般,用身体的形式演绎不曾由衷的爱情。
挂在脸上的泪光被郑南用宽大的手掌拭净,了无痕迹。
接下来的夜,就是了看不见彼此心思的寂寥对望,萧萧感觉自己不能开口,仿佛在一开口之际,那些飞奔在梦里的秘密,会在瞬间腾然倾泻而出。而除了正在逃跑的心,她找不到可以伤害郑南的理由。
疯狂在每一个夜里的秘密,像随时会张开在平和生活里的一枚炸弹,在萧萧心里充满死亡般的恐慌。
4。遁匿
波波像湮灭在时间长河里的一缕空气,任凭萧萧怎样的挣扎,都抓不到任何痕迹。
走在风沙飞扬的街上,一次次地,方向情不自禁地转向了临湖的房子,掏钥匙,开门,漫长漫长的过程,即使不可能,依旧希冀着在开门的瞬间,一张绽开着阳光的脸,从门内跳出来,一下子灿烂了心。
家具上蒙着灰白的的尘沙,轻走之下,细细飞扬在穿窗而过的阳光里,让泪水一次次晶莹了视线。
整个房子在她的擦拭下,像主人无曾离开过,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努力地嗅嗅着正在渐渐淡去的气息……
那只神秘的箱子,像一个缄默的咒语,萧萧有一万个理由相信波波无声无息地失踪,和它有着切割不开的关联。
她恨透了那些散发着苦涩墨香的纸张,尽管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张开对它们贪婪的欲望。
她跺它们,在房间里把它们扔得到处都是,却在离开的时候,一一收起来,码回箱子,她恨它们,因它们或许有关着波波的命运却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善待着它们。
正在把钞票一叠一叠放回箱子时,零丁响起来的手机让萧萧的心,惊悸了一下。
郑南的声音,兴奋中夹杂着忧虑:“萧萧,医生为我妈妈找到相匹配的骨髓了,不久就可以进行手术了,只是……”
萧萧看着凌乱在地上的钞票,缓缓说:“不要错过了,其余的费用我找人筹借一下。”
郑南迟疑了一下:“可以吗?”
“你放心好了。”
如果对郑南的愧疚将有所弥补,或许,这是最合适的方式。
5。悲情戒指
郑南连同萧萧和包在报纸里的钱一起,拥抱在怀里:“委屈你了。他懂得在这个信誉危机纵横的时代,借钱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萧萧的眼泪,落在郑南烟灰色的衬衣上,郑南仔细地询问借了谁的钱,需要什么时候还,萧萧回答得汤水不漏,回来的路上,她已是慎密地把预先设计好的谎言演绎到天衣无缝般的尽善尽美。
晚餐桌上,郑南母亲慈祥的目光看得萧萧的脸,忽忽地热起来,如同所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已被她历经沧桑的眼睛洞穿。
然后,手被她抓过去,和郑南的合在一起:“我想给你们举行完婚礼再做手术。”
萧萧看着郑南充满期许的表情,思维有片刻的苍白,这曾是她想要的结局,而阳光样的波波眩目地闪过她的生活之后,腾然间就让她的心,对即将迫近的结局充满绝望。
萧萧怔怔地看着郑南,脑袋里在没命地翻腾可以用来拒绝的借口,它们统统躲到了哪里?
指上缓缓滑过一个坚硬而冰冷的东西,郑南母亲褪下的戒指:“萧萧,它不值钱,但是,是一个母亲对你们的祝福,我知道委屈你了,你们就当满足一个母亲的心愿吧,哪怕为我举行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婚礼,上了手术台,我对自己的命做不了主……”
郑南的母亲说着,苍凉的泪落在萧萧指上,所有可以用来后退的借口,被纷纷堵死。
6。走过十字路口
挽着郑南的胳膊去领结婚登记证,萧萧的心,像云絮飞呀飞的,找不到可以停靠的依附,和满脸洋溢着幸福的郑南,是天堂地狱的截然。
一路上,郑南的话,像刮过耳边的风,轻轻一掠闪退而去,没有一句能够到达萧萧的心里。
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灯时,从面前开过的一辆出租车,刹那间驱飞了萧萧所有的茫然。
那张熟悉到致命的脸,失去了往日的灿烂,阴郁着镶嵌在出租车窗的玻璃内,一闪而过。
“波波!”萧萧喃喃了一声。
车来车往里,郑南并没听清萧萧说了什么,转过来,笑吟吟地看萧萧:“什么?”
萧萧看看他,转回去,看车往来穿梭的车流,眼泪刷拉落下来:“郑南,你快乐么?”
“恩,当然。”
“可是,我不快乐,真的,一点都不快乐。”
郑南诧异的疑惑:“萧萧,因为即将嫁给我而不快乐?”
绿灯亮了,拥挤在路口的人,匆匆穿过马路,惟有萧萧和郑南,两个人木讷地站在路口,像在刹那间失去了方向的孩子。“为什么?萧萧,告诉我。”
“我不知道,我只是对未来,忽然地失去了把握,我不知道爱一个人会不会坚持一辈子。”
“我肯定,一定能。”郑南用决绝的口气说完这句话,趁红灯未亮,拉着萧萧穿过马路。
从婚姻登记所出来,漫天飞着黄色的叶子,疲惫的蝴蝶样缓缓地回旋在身边,突兀地,郑南抓过萧萧薄薄的肩,望着她的眼睛:“我会爱你一辈子,真的。”(文-人-书-屋-W-R-S-H-U)
萧萧笑了一下,任他牵了手,慢慢走在秋天的风里。
7。请给我一个谎言
自从看见波波镶嵌在出租车里的脸,萧萧好容易按捺进平静的心,再一次失去了从容。
虽然经济状态不允许,但一些简单的东西还是要准备的,一边是母亲的病,一边要忙着准备婚礼的东西,郑南忙里忙外,根本顾不上心不在焉的萧萧。
在街上看见波波一闪而过的脸后,萧萧像疯了一样,逮着空隙就跑到临湖的房子,而房子里,是依旧的寂寥,波波并无回来过,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萧萧傻傻地盯着门,倾听着每一个响过楼梯的脚步,希冀它会在门前停下来,然后,门上响起幸福的扣击声。
手机是总在响的,是郑南,关于买一件东西的款式和色彩,一遍遍征询萧萧的意见。
每一次,回答郑南都是温柔的,只是,萧萧自己知道,温柔的背后藏匿着充满寒冷的厌弃。
婚礼以小时为计时单位逼近,快下班时,跟公司主管请过假,萧萧坐在电脑前,盯着灰白的屏幕,心越来越乱,身边的同事笑她:“萧萧,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还郁郁不乐呢?”
萧萧勉强地笑笑。
“嗨,萧萧,该不会琢磨着做逃跑新娘吧?”
萧萧的心,忽悠了一下:“瞎说什么呀。”
桌上的电话响了,同事接起来,递给萧萧:“喏,新郎找新娘子呢。”
萧萧接过电话,那端的郑南暖暖地说:“萧萧,我去接你下班吧。”
萧萧顿了一下:“不必了,我还有点事。”
郑南又说了几句,收线。
萧萧背起包,跟着下班的人流出了写字楼,踏着满街暖洋洋的夕阳,在车站的附近,萧萧忽然转了方向,穿过马路,她那么那么地,想再一次,躺在临湖的房子里,呼吸残留在床上的波波的气息。
流泪一直是这个黄昏的欲望。
躺在床上,四周一片静谧,萧萧呼吸着越来越稀少的波波的气息,眼泪再一次汹涌地就来了。
若有若无的,迟疑的扣门声响起来时,萧萧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
跳起来的瞬间,一个念头猛然间就冲进萧萧的心里:如果是波波,自己一定一定要像朱莉亚罗伯茨一样,做逃跑的新娘。“波波!!”
萧萧边喊边开门,泪水未尽的脸上,灿若飞花。
拉开门的瞬间,飞扬的笑容来不及泻落就僵持在脸上。
居然是郑南,他满含痛苦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萧萧脸上片刻,然后,缓缓地穿过她的头顶:“波波是谁?”
“郑南……”
许久,萧萧终于艰难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失落,以及无从解释的尴尬,让萧萧恨不能找个缝隙藏起自己,这千般隐藏的秘密,却终是在最后的片刻,被郑南撞在眼里。
“萧萧,这套房子对于你有特殊的意义吗?”
萧萧看着他,慢慢地流下了眼泪,双手拧在一起,十根手指拧在一起,死命地拧来拧去,找不到话,如果彼时,波波在身后,那是她后退的岸,现在,身后只有一所空荡的房子,让她的退,无处可依。
郑南拿起她的手,一根一根地剥开她的手指:“萧萧,请你一定,要跟我,撒谎,我请你撒谎。”
面对无辜的、似是心在疼到无助的郑南,让愧疚阵阵涌来,像洪水淹没了萧萧:“对不起,郑南。”
“萧萧,你没有对不起我。”
萧萧终是知道,这个郑南,宁肯要自欺欺人的谎言来安慰自己,亦不要失去相爱的女子,而这样宽泛的包容,对于拽回一颗逃跑的心,比蛮横的指责具有更大的能量,让本就愧疚的萧萧无可抗拒。
一路上,郑南攥着萧萧的手几次欲要启齿的话,都被郑南用泯灭的眼神抵挡回去,他不要听,只要萧萧跟他回去。
婚礼第二天,郑南的母亲怀着满足,住进医院,手术极其成功。
一天中午,萧萧去医院换郑南回家休息,走过急救病房时,听见里面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和护士吵着要求出院。
萧萧愣了一下,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头上缠着纱布和护士吵得面红耳赤的男子,正是——波波。
然后,便是医院走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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