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那个马小梅和仲家洼一同消失在这个繁华的都市,她是全新的玛姬。
到一家贸易公司上班时,玛姬曾想彻底丢掉高敬宣,忘记他就像忘记仲家洼。
当某个晚上,玛姬打开电视,看见高敬宣对着镜头,依旧的温暖平和,他锐利的眼神像尖利的刀子,穿过屏幕,扎中她试图隐藏起来的疼。
玛姬看得泪流满面。
她不能忘记这个给过她三年温暖的男子,在他的掌心里,暖暖的纵容里,是她多年一直想要的想要的生活。
玛姬抓起电话,高敬宣迟疑,最终还是来了,世上哪个男子能够抵挡艳遇的诱惑?
十九
为表示自己不是爱高敬宣的钱,玛姬不花高敬宣一分钱,朝九暮五地拥挤公交车,对可望而不可及的事物泪流满面,她不想被高敬宣看作为钱而爱的轻贱女子,即使是,也要掩饰得不露痕迹。
穿过她风情万般的明媚,高敬宣已明显感觉到了她的节节进逼,渐渐,去的稀疏,而彼时的他,已是玛姬唯一的稻草,于爱于生活,青春有几个四年可以无辜放弃?
电话一路追进高敬宣的公司手机,甚至家里,高敬宣狼狈不堪。
当玛姬把一张早孕化验单递到高敬宣手里时,高敬宣捏着它,慢慢地看,然后看玛姬一脸的期望,缓慢而决绝地说:“玛姬,打掉他。”
玛姬的泪,刷拉砸下来。
高敬宣没再看她,从包里抽出一叠钞票压在茶几上,起身,在门口,他再一次,决绝地:“玛姬,你必须打掉。”
高敬宣再没来过,打过电话去,被告知:“高总全家去欧洲旅行了。”
二十
我陪玛姬去医院,在医院门口,玛姬说:“你不要进去,很多人认识你。”
我说:“无所谓。”
玛姬站在阳光下,脸上有点浮肿的苍白,这几天,她总在哭,无声无息地流泪。“你若进去,我就不进去了,让你来只是不想让自己感觉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
我明白玛姬的善意,身体的或者心灵的,是她的伤,不说也罢。
我站在飘着来苏水味道的医院院子里等玛姬。
她虚弱着出来,苍白的寸轻轻颤动一下,伏在我肩上哭了:“嘉跖,这场疼是我故意的,我没吃避孕药。”
“玛姬,忘了吧。”我叫车,扶她进去,玛姬气息轻微对司机说了一条路的名字。
我把肩递给玛姬,她的手在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串钥匙给我。
二十一
打开门,却怔住了,客厅里坐着是高敬宣,做访谈时,我们配合默契,一个知识型的靠智慧赢得财富的男人,这样的情景下再一次会面,是两个人的尴尬。
毕竟大家都在场面上厮混的人,短暂的僵持或者尴尬,轻易间被渡过去。他伸出手说:“嘉先生。”
我也面扬微笑说高先生。内心却是寒冷而坚硬,如果可以,我想放弃所谓的男人的教养,狠狠地,把他打翻在地。
男人的虚荣最终还是让我保持了外强中干的微笑,我们都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把风度一扫在地的男子。
玛姬冷着脸,而她冷漠的眼神背后,已浮起了浅浅的温柔,晶莹的泪花,卖掉了她内心的虚弱。
玛姬从我肩上抽走身体,径直进卧室,丢下我和高敬宣,以表面的冷静,尴尬在客厅,其实我是懂的,径直走进卧室的玛姬,彼时,她宁肯要高敬宣没有温度的眼神,亦不要我温暖的怀抱。
高敬宣不停地搓着双手,眼神像疲惫飞翔的蝴蝶,找不到地方落脚。
【文】真的想问,高敬宣你爱玛姬么?
【人】尴尬的缄默里,他顺手打开电视,话就僵在嗓子里,上次访谈,除去谈经济,高敬宣曾他过对婚姻的看法,他说起妻子时的感动,我曾经暗暗给他的妻子下了定论,在我见过的所谓成功男人中,她是最幸福的女人,因高敬宣曾说:要把婚姻当作事业来经营,白头偕老是一种成就感。
【书】而眼前的和过去的高敬宣,两相真实,在屏幕上是表演给别人看的,而现在,是活给自己的爽朗。
【屋】爱情是一种太个人化的东西,别人的说,只是一些无谓的花絮。所以,除却缄默,我只能缄默。
我说:“她很虚弱,你陪陪她吧。”起身告辞,高敬宣也起身:“我公司还有点事。”随手在茶几上放一个袋子,启口处,露出金钱的尾巴,我们一前一后下楼。
在楼下,我说:“高先生,请你上去陪陪她。”
高敬宣看了我一眼,淡淡的无奈之后继续往前走,我说:“高敬宣,请你上去陪陪她!”
他没有停下,我追过去,拳头落在他脸上,他趔趄着抹了一下鼻血,说:“我不能。”他走了。对于他,这次来看玛姬,不过是了结一场欢情的符号,与良心有关,无关爱或不爱。他这样的男子,懂得在必须时该怎样收场到利落,以不伤到自己。
玛姬绝望的哭泣飞扬在楼道里。
纠缠在我梦里的马小梅已是物是人非的荒凉。
二十二
玛姬常来找我,眼里是无边无际的寂寞,大多失恋的女子都有的表情,那时,我明白了玛姬,不是天使,只是一朵开在凡俗尘世的花朵,略微妖娆就是了。
而我,还是忍不住想起她,忍不住泛起细微的痛楚,疼到想流泪时,我给玛姬打电话,不语,聆听她的呼吸,每一次长长的沉默之后,玛姬便说:“高敬宣,我知道是你。”或者“高敬宣,我不逼你离婚,我已是如此委屈自己,难道还不可以?”然后是低低的哭泣。
心便黯然得更是零落,默默扣掉电话。就此笃定,高敬宣已是电话都不肯给她打的,要把绝情演绎到彻底。
见面时,关于高敬宣,她不再提,就像她极力想埋葬的过去。尔后,她讲一些事,稀稀落落,塞在五年的光阴,它们都显得单薄而无足轻重。
我始终没有对玛姬说,那些沉默的电话,是我打的,玛姬茫然的眼里,时常闪过一丝希冀,我不忍心抹掉。
那是等待幸福的眼神,我曾经有过,尽管已是绝望得了无痕迹。
二十三
一个艳阳高照的周末,我和玛姬去海洋娱乐城滑水,我们在休闲区等滑水车过来,滑水区传来尖利而兴奋的尖叫,高敬宣一家三口,在水车上,俯冲而下,水花纷纷后退,画面温暖而快乐。
玛姬直直盯在这个让她身心俱焚的画面。我说玛姬。她不理我。
玛姬站起来,径直走过去,我拽她,拽不住。
高敬宣看着玛姬的样子,惊呆,尴尬,恐慌,像预知地震来临却无力逃脱的小动物。
玛姬莞尔:“高先生,不认识了?”
高敬宣说:“哦哦,玛姬小姐……”
玛姬爽朗地笑笑,说:“轮到我们了,遇见你很高兴,不要再给我打莫名其妙的无言电话,我笨着呢,参不透。”玛姬拽我上滑水车,高敬宣喃喃道:“莫名其妙。”
玛姬丢下一声干干的冷笑。
滑水车俯冲而下,玛姬说:“嘉跖,抱紧我。”
滑水车停下时,艳阳高照下,玛姬的脸已是不露痕迹。
我们在滑水区一侧休闲厅,玛姬拽下一瓣玫瑰,捻在指间,湿润的红色,在指间弥漫开来:“嘉跖,是不是每个人心里都藏了一个让自己流泪的名字?”
我说不出话,玛姬不知道,那个让我想起来就想流泪的名字就是马小梅。
“高敬宣就是让我想起来就想流泪的三个字,繁华一梦般的四年,我曾以为会延续一辈子。”
我说知道,我曾经以为,高敬宣那般家世雄厚的男子,不过是玛姬选中的跳板,在她的指间拨动一下,把她渡到另一个彼岸。玛姬错就错在选择跳板时带上了爱情。
二十四
玛姬逐渐喜欢把所有的故事讲给我听,慢条斯理地讲,像一个苍老的妇人,心里装满了岁月的石子,它们塞得她心疼,许多次,她像清理库存一样喃喃地讲给黑夜听,讲完了,她才发现心更疼,所有的自语,不过是把疼痛重新温习了一下而已。
我不想听玛姬讲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这些年,我已经模糊地知道一些关于爱情的事,只有不曾想过要爱的人,才被允许肆无忌惮地倾听隐私。
理想的爱情是一张洁白的纸和一支铅笔。
没有一支铅笔愿意写在一张已是字迹凌乱的纸上,而玛姬,彻底张开自己,让我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字迹,或许,是另一种不动声色的拒绝。
一次,我小心问她:“玛姬,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玛姬瞅着我,浅笑莞尔:“我曾经以为自己爱你,后来想,其实不是,那不过是我拼命想挣脱仲家洼的一种错误幻觉,我喜欢的其实是你家的房子。”
我无话可说。
二十五
一天,玛姬笑微微对我说:“嘉跖,所有前尘后事,我全部丢弃,好好开始。”
一瞬间,她跳起来,把靠枕扔进我怀里:“想吃什么,今天我给你做。”
我想不出,玛姬拉开冰箱,翻啊找啊,拿出一堆东西,她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好看极了,热气腾腾里,她专心致志的脸上有贤淑的温柔,像极了一个旋转在温馨家庭里的小女子。
站在玛姬身后,看她的指,灵巧地切水果,弄沙拉酱,颈上,有惑人的白皙细腻,轻轻的,我环拥过去:“玛姬。”
玛姬拍拍我的手,继续搅拌沙拉,热气弥漫的厨房里,心一点点暖起来,我说玛姬。她还是不语,被热气围融着我的手上,落了一滴水。
玛姬哭了。
那天,玛姬坐在地板上,我端着盘子,喂她吃东西,她一边吃一边落泪,不说话,只是落泪。
她在我怀里,窒息般的哭泣,一点点地让我害怕,恐慌着,她身体里的水分会汹涌地流完,那一刻我抚摩着她冰凉而软弱的脊背,害怕她会这样哭泣着死掉。
她哭泣着睡着了,像赖觉的孩子,脸上挂着泪珠,鼻息微微起伏,我用手指挑下一颗泪珠,像黑夜里挂在指上的钻石。她的嘴角轻轻扬上去,粉色的豆蔻,花瓣样开在白皙的脚趾上。
环抱着玛姬,我慢慢合上眼睛,这样真好。
二十六
玛姬受伤的心很快复原,一天天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