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常睦把抄在手里的大衣披到她肩上,望向她的眼神温柔:“过来帮一个企业做收购,正好有酒会就过来了,多久没休息了,脸色这么差?”*
“确实有点累,”她在他面前习惯了不伪装,伸手拢了拢兜在身上的大衣,“谢谢。”;
“我送你回去。”电梯到了,常睦扶着她的肩进去。
秦莫尧原本想拒绝,但又懒得跟他争辩,想想,算了,就让他送她回去吧。〃
车子上了延安高架,秦莫尧懒洋洋地倚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到今晚为止,工作已经结束,她还有一天半的时间自由安排,并不急着回去。或许这就是做这个行业的唯一好处,在集中的忙碌之后,起码你的行动是自由的。
常睦知道她倦了,只是安静地开着车,并不吵她。她很快就睡着了,那一觉睡得极沉,车自然是好车,所以开得非常平稳,在高架上跑动的时候,如水中滑翔的鱼,悄无声息。她已经很久没睡的那么沉了,只觉得仿佛摔进了一堆羽毛里面,整个身体轻飘飘的使不上力,也不能挣扎,一挣扎就陷得更深。车里暖气打得很足,可是她还是觉得冷,于是把盖在身上的他的大衣攥的更紧,攥到下巴上,把整个身子都兜在里面,沉睡着不愿醒。
后来还是常睦叫醒她,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来:“到了?”
“还没有,”车却已经停了,常睦开了车顶的灯,转头问她:“要不要下来吃点东西?”
他的眼里倒映着暖暖的灯光,柔软地仿佛要溢出来一般,秦莫尧竟然有些不敢正视,脑子倒是清醒了很多,她偏过头,舔了舔被因为暖气而微微干裂的唇,低声说:“还是不了,最近没什么胃口,总觉得吃什么都油油腻腻的,胃里不舒服。”
好一会没什么动静,回头却见常睦依旧看着她,目光若有所思,顿时反应过来,脸一热:“不是你想的那样。”
常睦收回目光,唇角却勾了起来,照例是一笑,歪头神情调皮:“我想哪样了?
“哎,不跟你说了。”秦莫尧懒得解释,索性不说话,她这样赖皮,常睦也拿她没办法,他笑了笑,发动车子:“总归是要吃一点的,我带你去个地方,顺便看看斑斑。”
旧事重提(1)
去了他在这边的公寓。秦莫尧解开安全带,缓缓下了车。
常睦在前面等她,按了电梯,把她推进去:“我帮你煮点粥,要不然你晚上胃又要不舒服。”
秦莫尧已经清醒了很多,她开玩笑:“什么时候又买的房子,用来金屋藏娇?”
“要是金屋藏娇,还能带你来?”他轻松地把话带过,“一个朋友出了国转手,反正经常过来,多少要比酒店舒服些。”
秦莫尧只是笑,并不深究。她知道常睦有多处房产,在上海买房并不奇怪,然而他这解释有几分真假,那已不是她需要关心的。
房子的设计是开放式的,每个区域只用柱子和屏风隔开。才开灯,斑斑听见脚步声,一溜烟地跑出来迎接,秦莫尧蹲下身子开心地接住它,抱在怀里。常睦转身进厨房,让她自便:“累的话去睡一会,煮好了我再叫你。”;
秦莫尧知道他厨艺不差,于是也不跟他客气,抱起斑斑,踢掉拖鞋,蜷在沙发上看电视,常睦把它养的不错,似乎又胖了一圈出来,毛发也长长了,愈发光洁顺滑。
她逗了斑斑一会,觉得有些倦了,倚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捏它的耳朵,耳边是电视里细碎的说话声,不一会,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渐渐就睡了过去。这一回睡得却没有车上踏实,断断续续地做梦,梦见小时候父母吵架,母亲连夜离家出走,她那年五岁,穿着睡衣赤着脚追了出去,怯怯地拉着曾文仪的袖子,“妈妈,你不要走”,小小的手死拽着不肯放,直到脚底的皮都磨破了,曾文仪眼泪汪汪地把她抱回了房间,却又在她睡着之后走掉了。她醒过来就一直哭,家里的阿姨怎么劝都不听,两只脚搅在一起又踢又闹,生生把脚踝上的皮都给蹭掉了。她一直怕身边的人离开,却总有人不断地在离她而去,只是因为太在乎,却最终谁都留不住。还有17岁以后跟秦祈明为了许芹吵架,一直吵,什么都能吵起来,吃不完一顿完整的饭,又吵得极凶,恨不得登了报脱离父女关系,从此再也不要姓秦。有次连夜跑去了常家,常睦去了外地,不在家里,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哭,又不停的打嗝,抽抽噎噎,狼狈之极。后来还是常睦给家里打了电话,常妈妈出来把她带进屋去,搂着她睡了一晚上。又似乎梦见童若霏,那样挽着曹辰峰的胳膊,冷冷地看着她,“秦莫尧,我不能让你毁了曹辰峰……”她甚至看不到曹辰峰的表情,只看到童若霏鲜艳的口红,还有冰冷的眼神,直直地在眼前放大…… !
秦莫尧醒过来才发觉已经惊出一声冷汗,仿佛站在高台上,突然一脚踏空,生生摔了下去,背后冷汗涔涔,她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的被子,揉了揉僵硬的脸,只觉得口干舌燥。
常睦坐在地板上喂斑斑吃香肠,他已经换过衣服,穿浅蓝色居家服和米色的长裤,光脚盘着腿,斑斑绕在他脚边,仰起脑袋晃着尾巴可怜兮兮地讨食吃,他还故意逗它,每次都要弄得它呜呜叫了才肯给。穿着居家服的他还像个大男孩,笑容纯朗,明暖一如从前。
秦莫尧看他们一人一狗玩了很久,直到笑出声来。
“醒了?”常睦抬头看到她,把手中的香肠丢给斑斑自己吃,“喝点粥吧,我煮好了。”
“现在几点了?”她睡醒了,自然该回去。
“快十二点了,先吃一点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常睦仿佛察觉到她的不安,抢先给了保证。
“我自己来。”她看他有站起来的意思,于是先起身去了厨房。!
粥煮的很好,为了佐味,还加了虾仁和笋尖,只觉得鲜,并不腥气,她却心不在焉,吃不出什么味道来,然而到底也是饿了,吃了大半才放下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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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斑有没有给你惹麻烦?这条狗特别娇气。
“不会,我是它衣食父母,它巴结我还来不及,”常睦笑,“别忘了,我还算有点养狗经验。”。
大三那一年同居的时候,他们一起养过一条漂亮的萨摩犬,当儿子一样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逛街散步,洗澡、梳理、修剪,他都是极有耐心的。然后后来情变,她把一切扔下就走,现在才想起布雷,应该是早就送人了吧。
“你没有继续养布雷吗?”秦莫尧一时感念,终究问出了口。
“送给高斯博了,他立志当孤家寡人一个,养条狗陪陪他也好。”常睦想起旧事,语调有些感伤。
话题无可避免冷了下来,秦莫尧准备开口告辞,电话却响了。她看是曹辰峰,犹豫着接起来,却不知为何他大半夜的还打电话给她。他们都忙,出差也是家常便饭,所以交代了时间和地点后,并不过问彼此的行程。薛璐就常说她,你们这样也不行,现在说是给对方自由,要真拿恋爱的架势来过婚后的日子,自由就会便放纵,到时候才是自讨苦吃。
' 秦莫尧接了起来:“这么晚了,什么事?”!
“哦,我刚洗了个澡,好像感冒了……家里有感冒药吗?”曹辰峰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鼻音很重。
“在客厅的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发烧没?要是发烧的话再吃一颗退烧药。”相处这么久,她还没看到过他在她面前生病的样子,总觉得他精力无穷,生病仿佛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儿。
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猜他在找药,于是倚在了沙发靠垫上等他找到。常睦已经站到窗前去抽烟,楼层极高,全片的落地窗,整个浦江的夜色都成了他的背景。她侧头时看到江对面通体发光的东方明珠,蓝紫色的光芒,衬得夜空光怪陆离。他举起手夹着烟,整个发射塔就像握在了他手里。)
斑斑突然蹭着她的腿呜呜乱叫,她移开话筒,把它抱到腿上。
过了很久,话筒里才传来曹辰峰的声音,“唔,找到了……为什么把药藏得那么好,不能放显眼一点的位置吗?”
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埋怨她,秦莫尧本来想要跟他好好说话的,但他那大少爷的口气让她实在不爽,她该他的还是欠他的?她深吸了一口气,算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而且估计他找了有一会儿了,他那种人最是死要面子,肯定是实在没找到,才会打电话给她。
她揉了揉眉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些:“那你吃了药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是不舒服的话,去医院看看。”
就要挂电话,曹辰峰突然出声:“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她打算留一天,就当休息。
“用不用去接你?”难得他这么主动献殷勤。
秦莫尧并不想麻烦他:“不用了,我自己回来。”
听到背后簌簌的声音,常睦回头,秦莫尧已经在玄关换鞋,他掐了烟走过来:“等我换件衣服,我送你回去。”
已经是午夜时分,车子过徐家汇,橘黄色的路灯蜿蜒,静默的高架显出冬季寂寥的灰白,过往车辆红色的尾灯阑珊开来,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在渐渐暗去。
秦莫尧已经睡醒,这会儿脑子格外清晰,便有了聊天的欲望:“你这段时间都在这边?”难怪那次咖啡店分手后,就几乎没怎么遇上他。然而自从那天以后,过往的一切,仿佛也都烟消云散了。他们回到最初,他只是常睦,而她也只是秦莫尧而已,谁都不是谁的谁。/
“嗯,有几个朋友过来投资,我帮帮忙,顺便考察一下。”'
“你打算落户上海?”
“有这个可能,我还在考虑。”
“嗯,这样也好。”她点头,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好,只是看他好,她就觉得仿佛会好过一些。
“你……相亲怎么样?”她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过问他的私事,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什么特别的,走个形式而已。”常睦说的平淡,又仿佛觉得自己太平淡了些,终究笑了笑,“你别操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