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萌推着母亲去浴室。“妈，你也赶紧洗澡睡觉去。我给你找睡衣，你快放水洗澡！”
“你先去睡吧，妈是个大闲人，什么时候睡不行！”季玉芬无奈地笑了。
“那不行！早睡早起身体好，为了身体，妈你也得早点洗澡睡觉！”季萌撅着嘴，不依不饶的。1
季玉芬看着她本来很可爱的一个表情，却因为脸上的红肿而变了样，心里又难过了起来，却没敢表现出来。“好好好，我这就去洗，行了吧？”
季萌在沙发看电视，等母亲洗澡出来了，又给她吹干头发，这才各自回房去睡了。
季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无法成眠。心里跟放了一只小动物似的，有着尖锐的爪子，不停地挠着她的心窝，让她难受得厉害。
手机就放在脑袋不远处，屏幕始终是黑的，就盼着它赶紧亮起来，听到的是想听的声音。
季萌一把拉起被子，把脑袋也包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很明显，她现在已经很依赖顾少扬了！至少心理上很依赖他！这不是好现象！
顾少扬不是普通的男人，他不可能经常陪在她身边，不可能在出事的时候就及时地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她心理上依赖他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更加的脆弱，却又无补于事！
季萌，你不能这样！你要做回之前那个自己！你要坚强，一个人的坚强！以后跟霍振阳之间还会有更多更长久的纠缠，难道你每次都这么辗转无法成眠甚至掉眼泪吗？
季萌胡乱地在脑子里想着，不停地说服自己！可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反驳！两个声音争相拉锯，折腾得她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身体一震。她知道，一定是顾少扬！
（三）
季萌静静地在被子里呆了一会，才钻出脑袋来，拿起手机。
不出她的意料，电话是顾少扬打来的。
季萌的大拇指轻轻地划过屏幕，却没有按下接听。可是眼看铃声就要停下了，她终于还是接了。“喂？”
“妞，怎么了？”顾少扬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低迷。
季萌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久都没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心里太乱太乱了。
“小丫头？季萌？小丫头……”顾少扬在那边一连叫了好几声，声音越来越紧张，显然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小丫头，说话！”
季萌听着他的紧张，突然又觉得自己挺过分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这么折磨他干什么。况且，这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如果可以，他肯定也会恨不得时时刻刻护着她！
季萌吸了吸鼻子，心里酸酸的，有些委屈。“我在呢。”声音已经微微有些哽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一下子变得脆弱了！
“小丫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季萌眨眨眼，看着天花板，眼泪一点一点地渗出眼角。手指在钻心地疼，脸上也一抽一抽地疼着，让她心里满是委屈。“我今天遇到抢劫了……”
“有没有受伤？”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又紧张了万分。
季萌心里那股委屈似乎消了一些，又似乎在无限地扩大。“没有，没有受伤。”
她连说了两次，顾少扬就知道，她肯定受了伤。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本来就不擅长哄人。说“对不起”好像太过苍白，更像是推卸责任。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季萌静静地听着，却没得到任何的回应。过了一会，她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大叔，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怎么办？”
顾少扬依旧是沉默。他的心脏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锤子给砸了一下！
季萌琢磨不透他是在考虑，还是被这个话给伤到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该这样说的，这不是顾少扬的错。可是嘴巴张了又张，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季萌。”过了一会，顾少扬喊她的名字。
“嗯？”季萌屏息听着。她心里有些颤抖，她怕听到的是——既然这样，咱们就分手吧！事实上，她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刚才那一句后悔，也不过是脱口而出，更多的是发泄情绪。
“你是认真的？”
季萌心里一震。“不，不是的。我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的。”才刚刚开始的感情，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赌气就说分手。那对他不公平！
那端，似乎松了一口气，季萌也不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季萌，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没做好，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要说那两个字。我不爱听，更不想听。”
季萌吸了吸鼻子，眼泪突然掉得更厉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少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疼得厉害。为这个受了委屈还要反过来对自己道歉的女孩儿！
（四）
“季萌……”
“嗯？”季萌抬起手，胡乱地擦着眼泪，却因为碰到受伤的手而差点叫出声来。
好一会，顾少扬也没说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承诺似乎太遥远，就跟给她画了一张空头支票！
季萌突然心疼了，心疼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这会，他一定绞尽脑汁地在想该跟她说什么吧。“顾少扬，我没事，你别紧张。”
“伤得怎么样？我要听实话。”顾少扬在心里暗暗地松一口气，庆幸这个女孩这样好，即便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还是想方设法地回过头来安慰他的心情！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更难受得厉害！
季萌抬起手，看了看受伤的指头。“被刮了一巴掌，脸有些肿。包包没让抢走，警察叔叔及时给我抢回来了。我那时候就想，要是你在我身边，一定会把那个歹徒打得跟猪头一样！我都记住他的样子了！下次要是再碰上，你帮我揍他，揍得他娘都不认识他为止！”
“好！”顾少扬眼眶有些发热。她絮絮叨叨地说那么多，不过是想让他心里好过一些。她的善解人意，让他惭愧！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仿佛对方就在身边。
“季萌，我这边有事。先挂电话，你早点睡觉。有时间我就回去看你。”
季萌愣了一下，微微失落，却没表现出来。“哦，好。你也早点睡，注意身体。我、我等你回来。”
“嗯。”
挂了电话，季萌放下手机，躺平身体。许久之后，终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
等季萌挂了电话，顾少扬扭身出去，敲开了上级的门。“报告！我要请假！”
“请假？请毛的假！”
“报告，我要请假！”
“不批！”
“报告，我要请假！”
“不批！”
“报告，我要请假！”
“你丫的跟老子扛上了是吧！老子踹死你！”王德邦气得一脚就踹过去！这小崽子，最近一出现就是请假！
两个人顿时就打了起来。打完了，都躺到地上去。
“理由！”王德威凶巴巴地道，气不打一处来！
顾少扬就把事情给说了。小丫头在电话里轻描淡写的，可他放不下心来，说什么也要回去瞅上一眼。
王德邦也是过来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他们这些人，妻子要是随军来到身边，苦的是女人！他们要是两地分居，苦的还是女人！总之，他们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女人！他们这样的人，有女人肯嫁真该千恩万谢！“可是，你丫回去又能干什么？把那个歹徒找出来揍一顿？而且别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顾少扬一动不动地躺着。“我知道。”可他还是想回去看她一眼，不看他不放心。
王德邦抬腿踹了他一脚。“准时回来！”不让他回去瞅一眼，这小子上战场只怕也不专心！
“是！”顾少扬跳起来，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色里。
（五）
季萌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努力地想将脑子清空，可脑子就像跟她有仇似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钻进来，在里面打得热火朝天！心里也跟着乱糟糟的，难受得紧！
熬到半夜，季萌都快哭了。失眠的滋味太痛苦了！
她心里疯狂地想顾少扬，想得心脏都疼了起来！只要他在面前，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能呼吸到专属于他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就会好了！靠在他怀里，她就能睡一个好觉！
可是，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一趟太不容易了！她想他，却不愿意他这样奔波。要是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有人说过，军嫂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这些兵上战场时能够没有后顾之忧，那样才能安全回来！所以，她今晚没做好！不应该让顾少扬知道的，更不应该跟他发脾气的！
对不起！季萌轻轻地在心里说着。可是已经没用了，他已经知道了，已经在为她担忧了！
季萌轻轻地咬着嘴唇，手在黑暗里揪着枕头。心里在责怪自己的不懂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季萌以为自己要睡着的时候，又突然的惊醒过来。她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眼眶开始发热。眼泪像是自己有意识，一点一点地渗出来。在心底里，不停地喊住他的名字。
手指头连着心脏，一起疼得厉害！
……
半夜，顾少扬的车子停在了楼下。他拿出工具，轻松地开了楼下的大门，还有季萌家的门。进了客厅，隐约能听到主卧室里床发出轻微的动静。很显然，小丫头还没睡着！
顾少扬伸手无声无息地拧开了房间的门，黑暗里，果然看到床上的人在滚来滚去，似乎还在哭。他的心揪成一团，被一种他以前没体会过的滋味给紧紧地揪着！“小丫头。”
季萌浑身一震，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可她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往门口的方向看去。黑暗里，她清楚地看到一道人影。腾地坐起来，试探地喊了一声：“顾少扬？是你吗？”
“嗯。”顾少扬一个箭步到了床边，接住她扑过来的身体。怀里满满当当的，揪心的感觉也被冲淡了。
“顾少扬！”季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在他胸前胡乱地蹭着，眼泪一点一点的湿了他的前襟。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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