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离开五郎,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崔锦问:“什么都可以?”
王珰重重地点头。
“是,只要你离开五郎。”
此时的屋里变得寂静,慢慢的,慢慢的,王珰看到崔锦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冷笑,仿佛在嘲讽着她。王珰只觉心中疼得无以复加,一种被羞辱的感觉缓缓升起。
☆、第九十二章
只听崔锦缓缓地说道:“王家姑娘;你且说说你能给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然而,不等王珰开口;她就轻轻地笑了声:“若论钱财;你及不上我,若论权势,我如今是圣上身边的巫女,拥有旁听朝政之权,甚至有与谢五郎一样的神技,我背后还有新贵忠义王,而你,”她藐视地道:“又能拿什么满足我?”
她睥睨着她,像是一个上位者。
王珰心中的屈辱感愈发浓厚。
若非到这个地步了;她绝对不会来求一个自己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人。她知道她的五郎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即便她已经离开数年,可她依旧是他心里头的朱砂痣。
王珰觉得自己输给了一个本该样样不如自己的人;可如今她那么高傲地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让她恍惚间见到了谢五郎。
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何时有了与她的五郎一样的傲气?
她!怎么能有?怎么敢有?
王珰说不出话来,更加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反驳崔锦。她死死地咬住唇瓣。蓦然间只觉自己走错了一步棋;一步令自己屈辱终生的错棋!
然而此时;崔锦又轻笑了声。
“王家姑娘,谢家五郎于你而言,宝若心肝,可于我崔锦而言,却弃之如履。”
。
王珰离开了。
在外头等候的侍婢连忙迎了前来,见到自家姑娘发青的脸色和发白的嘴唇,不由说道:“姑娘,可是她为难你了?”
“为难?”她冷道:“若不是为了五郎,我今日又岂会任由她羞辱?”她冷哼了一声:“不过也值了。”说罢,她压低声音在侍婢耳边吩咐:“将消息传出去,便说崔氏阿锦羞辱谢家五郎。”
即便你是巫女,即便你有新贵忠义王当靠山,那又如何?
谢家与巫族联合之力,非你崔氏能够想象。
小小功劳便敢得寸进尺,此处是燕阳,是天子脚下,五大世家盘旋百年,又岂是你能靠一人之力能够羞辱得起的?
骄傲如谢恒,晓得此女口出狂言,即使有藕断丝连之心,也会狠心斩断的吧。
而在王珰离去后,阿宇出现在崔锦身边。
他担忧地道:“大姑娘,若是谢氏与巫族……”
崔锦摆摆手,说道:“不必担心,我既然来了燕阳,就不打算像以前那般忍气吞声。何况……”她微微一笑,“闵郎尚要目中无人,我如此飞扬跋扈也算是助长他的威风,一个欧阳家便足矣,闵郎不能当第二个欧阳家。”
阿宇经过数年历练,此时对朝中之事也是懂得不少。
听到崔锦这么说,当即了然。
只不过……
他看了崔锦一眼,问道:“大姑娘当真对闵家郎君无意?”
崔锦失笑道:“怎么?闵郎让你当说客?”
阿宇连忙道:“小人不敢,”顿了下,他又说道:“小人只是在想大姑娘对忠义王这么好,从樊城起两人便结了缘,若是以后……”
崔锦摇摇头,打断了阿宇的话。
她耐心地道:“我对他无意,在我心中仅仅是将他当作兄长对待。”
面对阿宇,她很是坦白:“我如今这般便已很好,经历过数年前的那一段情,我也算是尝试过人生百态了。如今沉淀下来,我已知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感情之事若能碰上心动的试试无妨,若不能便也不强求。阿宇呀,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对其余女子而言嫁一个好夫婿才是最要紧之事,而对于我自己而言……”
她微微一笑,看向阿宇。
“却非如此。”
阿宇羞愧地道:“大姑娘女子身大丈夫心,小人愿意誓死追随。”
。
次日一早,崔锦刚刚醒来便有侍婢前来禀报。侍婢递来了一张拜帖,然后说道:“大姑娘,天刚亮汾阳崔氏便让人过来了,是崔家的四房那边的人,自称是大姑娘的长辈。”
崔锦淡淡地应了声,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拜帖,随后搁置到一旁。
她说:“去回了他们,我身子不适。”
侍婢应声。
片刻后,侍婢回来了。
“回大姑娘的话,汾阳崔氏的人离开了。”
“离开时神情如何?”
“并无任何异常。”
崔锦笑道:“好了,我知道了,打盆水来,我要梳洗,”停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道:“等会必然还有不少送拜帖过来,你一一回我身子不适。”
“是。”
崔锦用过早饭后,从后门离开了。她微微乔装打扮了一番,还在头上戴了幕篱。她七日后才正式去宫中当值,如今这七日她可以好好地在燕阳城中看一看。
她没有带侍婢,只带了几个暗卫。
燕阳城果真是一国之都。
这些年来从未踏足过燕阳的崔锦此时也不禁为燕阳之繁华而惊叹。她在东街转了一个时辰,走累了方寻了一家食肆坐下。
燕阳城中大街走动的女子不少,单独进来食肆的亦有之。
当崔锦进来时,并未引起任何人的瞩目。
她唤了小二前来,要了一盅茶,以及三道招牌菜。小二应声离去。而此时,隔壁桌的谈话声传来——
“马车里的是忠义王的恩人?”
“听闻跟巫子一样有与鬼神交谈之能呢,所以当今圣上才会封她为巫女。你们听听,巫子与巫女,我们大晋国可有福气喽。”
“此言差矣,你定然没听说昨夜的传闻。”
“什么传闻?”
“听闻巫女羞辱巫子呢。”
“据说巫女数年前还曾与巫子有过一段孽缘……”
……
隔壁桌的人谈论得津津有味,崔锦却仿若未闻。这些年来她倒也习惯了,以往还会在意一下,如今却是心如止水了。且心里头还想着都城也好,洛丰与樊城也罢,百姓们一有茶余饭后的谈资,谈论起来都是滔滔不绝,听听现在他们说的,都开始说到她与谢五郎上辈子肯定结了恩怨。
崔锦不由失笑。
不久后,饭菜上来了。
崔锦边听边吃,倒也悠哉快意。在她吃得七八分饱时,隔壁桌忽然拿出了几卷画轴,其中一人感慨道:“连着几年秦州阳城的海上奇景出现的都是山景,不像四年前……”
另一人取笑道:“我看你是思慕神女吧,神女岂会这么容易出现?四年前出现的那一位,至今都没找着呢。”
崔锦一听,不由一怔。
四年前的她出现在海上奇景上,秦州已经晓得,尤其是洛丰,整个洛丰无人不知海上奇景的姑娘就是崔氏阿锦。而燕阳城虽然隔得远,但消息如此灵通,又岂会不知?
她疑惑地竖耳倾听。
“目前世面流传了许多幅画作,姑娘们各有姿色,只可惜却不知是真是假,我曾到阳城问当地之人,当地人也是众口不一。后来倒是更多人模仿此画,哪家贵女都想画一画,更别提郎君也凑热闹了,如今真真假假的,到底如何也难以分辨。”
“不管真假,我们也就只能看看而已。”那人偷笑一声,可惜地道:“若是当时圣上晓得了,估摸宫里头又多一位绝色美人了。”
崔锦吃惊了下。:wrshū。
她此时方后知后觉地想到当初若是皇帝真要她进宫,她的的确确是无计可施的。幸好有人出了手,至于是谁出的手,崔锦也能猜得出来。
数年前的她始终太过稚嫩,比不上谢五郎的周全。
崔锦离开了食肆,随后她又在剩下三街走了一遍。
走完后,天色已经擦黑,她正想着走回屋宅时,冷不丁的有道黑影出现在自己身旁,紧接着不过是短短一瞬,她鼻间似是传来一股诡异的香味,随后她便昏迷了过去。
待崔锦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她环望周遭。
只见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感受到此刻自己的身下是柔软的床榻。刚到燕阳不到两日,便被人掳了一回。
崔锦此时面上半分害怕之色也没有,她甚至是张开手脚伸了伸筋骨,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被掳之人。
她整个人安安静静地感受着周围,半晌,她试探地开口:“谢……五郎?”
黑暗之中沉默了许久。
之后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
☆、第九十三章
冷哼声一落,崔锦当即反应过来。
她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不惊不慌地道:“五郎;我们两年没有相见了。”她的语调说得极慢,甚至有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仿佛两个人不过是分离了几日。
崔锦的表现令谢五郎皱起了眉头。
她太过镇定。
若是两年前的她即便故作镇定;可亦会呼吸急促,而如今的她一丁点急促的呼吸也没有。在她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
她慢慢地爬起,呼吸不曾有过变化,冷静与镇定像是从骨子里沁出一样。
蓦然;她动了下。
他嘲讽地道:“又想逃去哪里?”
“点灯。”她摸着下榻;依照谢五郎平日里的习惯,她很快便找到了放灯之处。谢五郎目不能视物,阿墨时常将灯点在高处。无论在哪儿见到谢五郎;只要是室内;定然会是如此。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屋内。
一张琴案,一方胡床,一座坐地屏风;屋内依旧是谢五郎式的空旷。
她最后将目光缓缓地落在他身上。
他坐在屏风前;神情是冷漠的,依旧穿着素白的宽袍大袖,清冷的眉眼,单薄的唇,组合在一张脸上,当之无愧的燕阳最为丰神俊朗的郎君。
她踱步到谢五郎的身前,慢慢地坐下。
她不是坐在他的身侧,而是在离他四五步的距离前坐下。她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五郎。”
谢五郎没有应,神色甚至有些冷。
别以为每次用撒娇的方式就能插科打诨地混过去,他谢五郎没有那么好哄。那一句“于我崔锦而言,却弃之如履”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荡,每想一次,脸色便青一分。
崔锦仿佛没有见到他冷冰冰的脸色。
她缓缓地行了个礼,额头轻轻地碰了下冰冷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