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反对,我会重新认真考虑这件事。”袁朗说得很慢,十分谨慎的用着词。
吴哲想了一会,却泄了气:“我不反对他留下,但是……”
“那就没有问题了!”袁朗笑起来,伸手做出一个请您快点滚的动作。
你……吴哲在这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今后这个人的话,不要说一成,连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面无表情的瞪着袁朗,曾经那种牙痒痒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惜不能恨,于是牙更痒,真想扑上去咬一口,牙齿咬破表皮,穿过真皮层,切断微血管,插到肌肉里……
从哪里下嘴呢?吴哲用一种看肉猪的眼神打量袁朗所有祼露的皮肤,胳臂?脖子?脸?
袁朗生平第一次被人看得心里发毛,还被个文秀书生看的,随手抄起一瓶水就砸了过去,吴哲一拳把水瓶打飞,黑着脸走出了大门。
6.
有些事做过就算,有些话说过就忘。
虽然吴哲已经是第一百零一次的发誓这辈子决不会再相信袁朗说得任何一个字,所有的事都要经过自己的调查和研究才能确定,可是当袁朗找他来借钱凑给许木木还债的时候,吴哲还是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自己的存折。
“哟,钱不少啊。”袁朗看了下数字:“看来都不用去打劫别人了,就我俩凑凑成了。”
“你算了吧!”吴哲瞄了他一眼:“小生尚未婚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这种拖家带口的,忽然借一大笔钱出去,嫂子会怎么想?”
“哦?”袁朗难得错愕:“谁跟你说我结婚了的?”
“许三多!怎么?”吴哲背一挺,哼,就算是全世界人民都说谎,许三多也不会骗人的,尤其是你袁朗,一百个袁朗绑起来也没一个许三多可信。
袁朗微笑:“那你有没有问他,这话是谁跟他说的?”
“你啊,还能有谁?对了,你不提我还忘了,你没事在三多面前造我什么谣呢?什么叫变态的自尊心!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根本就没听你说过这件事!当然,这话也是挺像我说的,不过你不能……”
吴哲忽然停了口,袁朗倒是好歹止住了笑,只是一双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我怎么觉得你不应该这么笨啊。
“你,你居然连许三多都骗?”吴哲终于醒悟过来。
啊?袁朗莫明其妙,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不骗许三多了?
“你怎么连这种事也说谎?”
什么事啊?袁朗继续莫明其妙,不就是割了个盲肠吗?疤还在呢。
“要是许三多想见你老婆,你上哪找人出来给他?”吴哲惊讶的发现自己终于有天也被人气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
“许三多干吗要见我老婆?”袁朗失笑:“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跟他说我又离婚了,说那位护士还是受不了跟一个怪胎在起。”
平常心平常心平常心……吴哲面无表情的喃喃自语,头上冒起青烟来。
“没事了?”袁朗拎起那张存折晃一晃:“那我走了?”
滚吧滚吧,吴哲牙齿咯咯的响。
人的耐受性是很强的,假如一个人隔三差五的被人气得头上冒青烟,那么很快的你就会对一些别的事视若无睹起来,比如说被人在背后捏着肩膀啊,被人贴着耳朵根说话啊,又或者,在演习的时候被人在十几米开外,用一支枪调戏。
吴哲本来以为那个红点还要在自己脸上画个叉的,想不到一路下移,停在了胸口,便觉得心里有点堵。
又输了,好在他现在已经对输给袁朗这件事,非常的拥有平常心了,只洒脱的摊了一下手:看,我又成了你的俘虏。
这趟训练死得早,吴哲因祸得福的多了一点休息时刻,于是直到训练结束也没被练成|人干,所以在跟着大家回去休息时,还有闲情看到袁朗点了一支烟,躲到了楼角的阴影。吴哲看着那人背对着,烟雾把整个人都笼罩起来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冲动,很想凑到前面去看清楚,看清那张总是带着点懒散的却又危险到可怕的脸,还有那双眼睛,如此恶劣的眼神,为什么偏偏令人想以性命相托?
不过偷偷在背后接近袁朗永远都是一件艰难而危险的工作,这一次吴哲成功的走到了三步之内,然后看到眼前那个身影迅疾的转身……他有反抗过,吴哲坚信就算是条件反射他应该也是有反抗过的,但是事情的结局却没有任何的颠覆性。
吴哲脖子一紧,被袁朗横肘顶到了墙上。
看来练三年和练十年到底还是有着质的不同啊。
吴哲心中感慨了一把,露出快要被掐死的无辜表情。
“我还当是谁,”袁朗看清楚了来人,手上松了一点:“原来是冤鬼索命。”
“可惜了,不是个艳鬼。”吴哲笑得气定神闲。
袁朗一愣,却也笑了起来,均出一只手来挑起吴哲的下巴,仔仔细细的看了两眼,道:“不错,还挺艳的。”
吴哲神色不改,飞起一脚取袁朗下三路,没想到腿才刚抬起,就被人缠住了,袁朗一用力,吴哲整个人都被他压在墙上贴成张薄纸。
袁朗更是笑得淡然自得,凑到吴哲耳边吹了口气:“怎么,死得还不服?”
“服了!”吴哲目视前方,直视天边那一抹破晓的鱼肚白。
“你服什么了你?僵得跟铁板似的,还想打?嗯?不过,你今天已经被我一枪穿心了……”袁朗伸手戳戳吴哲心口:“要报仇,等明天吧。啊?”
吴哲不知道终究是他心跳得太猛还是袁朗下手太重,好像那每一下戳下去,都像是直接顶到了心口上,一下一下的痛。
那种牙根发痒的感觉又回来了,吴哲垂目看着面前那张涂满了油彩的脸,唇色极浅,完全没有血色,忽然就有了一种冲动想要一口咬下去,尝尝究竟是什么味道,尝一下袁朗的血,到底是什么味道。
“不打了?”袁朗疑惑的看吴哲的神情慢慢凝滞起来。
“嗯!”吴哲点点头:“放开吧。”
袁朗松了手,后退几步,吴哲竟没有再废话什么,一转身就走了,倒令他有了几分失落。
7.
接下来的日子里,吴哲过得比较充实,这个比是与当年削南瓜的日子相比较而言的,可见那应该是多么的充实。这种充实的幕后黑手是铁头,此君像是在一夜之间忽然发现了吴哲与众不同的价值,发现了光电硕士这一金字招牌除了唬人之外的功用。
铁路偏爱一切会移动的东西,比如说一个在天上飞的指挥所,或者一台会走路的电脑,一个两条腿的雷达,为了成就这一梦想,他抽调了整个基地的技术力量来全力打造吴哲。对此,袁朗颇有危机意识的刺探了一句:这么整他,好像少校也快不够了吧。
铁头听出话中的醋味,但是稳重的一笑:“袁朗,革命只有分工不同嘛。”只是心中敲锣打鼓:袁朗啊袁朗,做孤独求败是很寂寞的。
但是如此大强度的脑力劳动必然带来体力上的退步,吴哲虽然是天才儿童,但是毕竟是土生的地球人。以至于某天在训练中,黯然的看到了自己与齐恒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之后(当然他没有想过和袁朗比)不无哀怨的抱怨了一声:“再这么下去,以后上战场该要你们来保护我了。”
“放心,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你。”袁朗在旁边搭话,笑容意味深长。
吴哲偏一下头:“公子言重了,小生身无长物,救命之恩何当为报。”
众老A对于这两位校官大人胳臂上跑得马,嘴巴里放得船的剽悍姿态早已习惯成了自然,齐恒自然而然的帮着答了一句:“没事,锄头你以身相许就行了。”
吴哲目不斜视,往身后踹出一脚,被齐恒以一个老南瓜的利落身手毫无悬念的躲开站到安全地带并嘲笑道:“少校大人,你这也差太远了。”
被他这么一说,吴哲倒又坦然了:“平常心,平常心,术业有专攻嘛,我虽然不能战胜你,但你也取代不了我。”
袁朗闻言皱眉,一脸的惨痛。
“怎么了中校大人,有何指教?”吴哲有点奇怪。
“没什么,只是强烈的预感到,早晚有一天,我会因为你死掉。”
吴哲郑重的拍了拍袁朗的肩膀,一脸的崇高:“袁朗同志,我保证为了国家的荣誉,你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我会帮你把抚恤金领回来。”
袁朗傻了一眼,于是吴哲在这难得的反应不及中,保留了胜利的果实,迅速的转身离去,留下背后那群死老A继续的爆笑。
玩笑归玩笑,只是当袁朗验完吴哲手上那一堆高精尖宝贝之后,忽然发现这个玩笑成为现实的可能简直大得没边,吴哲实在太重要了,哦,不,应该说,吴哲手上的仪器实在是太重要了。
认识到这一事实之后的袁朗出于对自己的生命考虑,又开始了新的一轮与铁路争夺吴哲时间的战斗,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会长期而漫长的存在着的后话。
通常鹬蚌相争,总有人会得利,但吴哲比较惨,他不是渔翁,他是鱼。
而此时摆在袁朗跟前的前话是:一个四人队的尖兵演习,还有许三多的成才!
前一个是好消息,是会让袁朗兴奋的东西,后一个,是噩梦。
当然,假如他事先知道他的老对头曾用‘地狱’这个词形容过许三多,说不定就会觉得心平气和点了。他本以为自己是辩才无碍的,不过遇上吴哲之后,才知道原来天外自有高人,等见识过许三多,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和吴哲都不算什么,许三多才是辩神,咬定青山不松口。
唯不争,天下无以争之,唯不辩,天下无以辩之。
袁朗头大如斗。
不过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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