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福吗?”我问道。
大将军微微点头。
我从鼻孔里哼两声,小福,做得好!继续追问,“何时?”
“昨日上午。”大将军极度不安。
昨日上午,我再哼两声,想是我让小福那家伙去送了伞过去,可恨那家伙,不能让人接了伞,却不知从何来的机灵,也不知那家伙说了什么话,竟让人收下了这本书。“看了多少了?”我再问。
“只到此处。”应劭低着头道。
我低头一看,果然见有一张书笺夹在书页靠书脊之处。暗点一下头,将书放回,覰得他身上略有些薄汗,不由地吞一口口水,在案前坐下,略微地定了定神,问一声:“刚才去哪了?”
“跟大哥切磋了一下技艺。”他大将军说道,这才敢伸出手来擦一下额头汗水,然后伸手解衣,我的心倏地一紧,目光死死盯着他。
看上去显得粗糙有力的手指扣在练功时穿的皂绢料罩袍上,解开后又拿去护胸甲,身上剩了蓝色长袍。
坐在案前的人儿握紧了拳,以拳支额,沉思半晌,方沉着声音道:“将军那本书前面可都细看过?”
应劭走到我面前,神情有些紧张:“李斐,你并非小家子气的人,莫再提起这本书,如何?”
“那要如何?”我捏紧了手中书页,问道。
“难得今晚月色明亮,你我可畅快谈个够,藏州历年来县令所做之事,我下午到现在也收集了些了。”他大将军好像极为纯洁,脑中全是正经事,偏偏我一脑子淫秽思想,一直想了刚才那书里词句,“然后呢?夜深之时,同榻而眠?抵足而眠?”
应劭一下子定住。
“下官觉得,将军跟我今晚是否可以探讨私奔大业?”我回过头来对他灿烂一笑道。
“李斐,你——”应劭愣了会儿,欲言又止,“你莫要捉弄我!”
如何会是捉弄?我起了身,转过来跟他面对面,微笑:“将军意下如何?”
应劭抿了唇不语。
我突地兴起捉弄之意,手摸上他大将军腰际,他便浑身一震。
“李,李斐……”他又羞又恼道,“你,你莫要……”话吞吞吐吐。
“莫要怎么样?”我轻轻地解了他的薄锦宽带,衣衫便敞落开来,略嫌粗糙的布料划过手背,一块佩玉落入手中,轻放于案上,拢手,贴紧他。
大将军额上冷汗都出来了,我忆起那日酒醉后与他情事,更为动心不已。
“怎么样?”我轻声问道。
大将军两颊绯红,极为诱人,但却见他抿了唇,忽地摇头挣扎,急怒道,“李斐,你莫要再调戏我!你,你——”“你”字说了半晌,应劭似是气极,竟蹦出四字来,“你不由心!”
我挑了眉,“不由心?哪来的词?”
他大将军忽的一下面红耳赤,转过身去,语音闷闷:“方才你的那本书里。李斐,你,你若只是存了心调戏,就速速停止。我,只怕我会如上次那样——”话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李斐,我对你,真心诚意,由不得你我之间半点轻侮之态!”
眼瞅他大将军捏拳说得言语振振,掷地有声,我笑了:“我并没有存了心轻侮。”
“没有,没有!”大将军重复两声,忽地气恼道,“那你今日早上是如何事情?莫不作声地跑了出去,竟然,竟然,竟然会跑到那种地方,跟那种男子行那种,那种——那种——”
我哑然失笑,上去搂过他,见他身子又僵成一块,不由得好言安抚:“早上之事又未成,你竟是把这个小事记了帐?”
大将军气恼至极:“小事小事,李斐,你可知我心中如何难受?我对你之情,聪慧如你,如何会不知道?你要如何,我便会心甘情愿让你如何!你何曾见过我跟你存心闹事的?那次你酒醉过后,我有时候就想着,就算是男人,就算是这种事情,只要是你,我也心甘了,认了。我又何时不由了你的心?可偏偏你又跑了去跟那种人……幸好没有让那种人碰了你,否则——”
我微笑,慢慢地将他的身子扳过来,应劭仍是怒意未消,“你竟然差点跟人做出那种事来!你让我情何以堪!就算是你心里难受,就算是你伤心堕落,也怎可如此!你可知我——你可知我……”我微笑地看着他,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捏了拳轻声道,“若是真成了那事,我非得杀了那人!”应劭眼中恨恨,“非得叫他粉身碎骨,非得叫他……”
我手摸上他俊朗的五官,停驻在他的薄唇上,他停了话,全身一颤。
“在那里的时候,那个陆大人说,要跟男人的话,非得选那种身子骨壮些的,经得起的,又柔韧的……”我覆在他耳边轻声道。
应劭手足无措,“你休得听那老淫夫乱讲!”
我微笑,“只是另一老淫夫下官我也深以为是。而下官我个人又喜欢腰部精瘦些的,拿捏起来富有弹性的,而且,也得要宽肩窄臀,臀又不得过瘦,须得从后看过来圆润,从侧看过来大小适中,堪为尤物。”我隔着长袍轻摸他臀部。
“你,你,你——”应劭张口结舌。
“照此看来,应将军你便是如此。”我笑容可掬,“应将军想啊,我还会对那种产生兴趣吗?”
应劭又羞又急,“你手莫再乱放!又要像上次那样,我,我——”
我微笑,笑得心中满意无比:“刚才你说,不论我要如何,你便会心甘情愿地给了我。”轻推他入床。
某年某月某一夜,春情盎然,大将军被生吞活剥。
第十章
“停一下,我想休息了。”淡淡的声音自轿中响起。
一大片哀声响起,“拜托,老爷,您又要干嘛了……”
“这一路上,已经走走停停了好几次了……”
我从轿中下来,走过去,走到自己的人马后面,那边,是应将军的手下。三千人。
马上的人儿脸棱角分明,一双炯炯的眸子注视着我,我笑了一下,“将军,停一下休息吧。”
马上的人儿怒瞪我一眼,紧紧地抿住了唇,不发一语。
“将军有令,停下来休息吧。”我嚷道,后面的将士们一阵嘀咕。
一个声音略微地响了些,溜进了耳里,“文人,就是这样子的不中用!”
应劭脸上立刻显出一抹尴尬。
我笑笑,抬头看还坐在马上的人,“要下来不?”
死死地瞪我一眼,他大将军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马上下来。一个优美的下马动作,却使得人儿蹙起了眉。
额头上略有冷汗。
我嘻嘻笑着过去抓住他的手,“要不要我搀扶?”
大将军冷冷地回过头来死死瞪我,看了半晌,倏地偏过头去,手也自我手中挣脱,一言不发,大步地踏过去,走到树下,坐下。
我跟着过去。瞥见他额头上冷汗一片,想是刚才下马时扯痛了身子,一抬手,拿袖子想擦他的汗,不想却被他一手抓住。
“别拉拉扯扯的。”他大将军言语冷硬,黑眸深邃,声音不自然的低沉,“这里有我的手下在!”
我奸笑着坐下来,蹭到他身边,打开水袋子,凑到他面前,“喝水。”
他瞪我一眼,抓过水袋,“没两个时辰休息个四五次,再怎么样,别人也会觉得蹊跷,万一被人知道……”他大将军的脸板了板,目光杀意浓浓,“你想丢尽我的脸啊……”
他重重地瞅我一眼,我笑得开心。应劭抓起水袋,仰起脖子喝水。
沉默了一会儿。我偏过头来,望着他随着喝水的动作上下滚动的喉结,视线再沿着褐色的肌肤往下滑,想起那衣领下面的肌肤上,有昨夜留下的淡淡的印迹,不由地咽了咽口水,身体再蹭过去,贴住他的,悄声问,“怎么样?身子还行吧。”
正在喝水的大将军一下子呛到,咳个不停,脸涨得通红。
几个将士回过头来瞧往这边。我转过头去看别处。再转回来时,发现他大将军还仰着头看天上。拉拉他的衣角,他低下头来,神情哀怨,“我真的会丢尽脸的……饶了我吧……我这个将军的威望……”
“怪也只怪我昨晚鲁莽了,竟然忘了过来是告诉你,我们今日便要起程。”我浅笑,哼,想那薛恭,可能还未开始整理行装,想跟我们同道,可能吗?抬腿,踢起一块脚边的小石子,想起昨日事情,不由得又浅浅一笑,慢条斯理道,“再说了,将军,这可是昨晚您自愿的噢。”
“嘣——”的一声,小石子弹向远方。就这样子的动作,腿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恙。
“……,……”
应劭沉默了,半晌,突地抬起头来凝视我的双眸,“李斐,我没有后悔过。”
“……,……”
我咽了咽口水。干嘛,这样子,乱性感一把的……真是……
……引我犯罪哪……
抬头,风轻轻地吹过来,这儿已经是边境了。道上去年黄草仍在风中轻摇,不过,于草地之中已经有些许绿芽冒了出来,风过来时,有轻微的香气。
天高海阔。
流云过,几多爱恨痴怨,付于一笑。
轻伸出手,摸摸身边人,身边的人儿立刻全身僵成一块。
窃笑窃笑。
这便是伴我的人了。
尾声
“江郎,把晚饭给老爷端去。”
“哎——”清脆的应话声,唤作江郎的小厮十岁左右,急急地跑出厨房,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三碟小菜一个汤加上一壶酒一碗略嫌粗糙的米饭。瞅着汤太烫,江郎一路小跑着一路不停地吹着汤面上的热气。
“老爷,吃饭了。”轻轻地推开门,正好看到自家老爷正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伸伸懒腰,他连忙轻手轻脚地把盘子放在桌上,快手快脚地走到老爷身后,为老爷捏拿起肩膀来,“老爷,您累了。吃饭吧。”他已经当了老爷的小厮快三年了。眼瞅着老爷来藏州这几年,日日操劳,每天看的案子就有一大堆,这几年藏州能有如此变化,都是亏了老爷啊。要不是他,他江郎家里的娘说不定早就病死了。一感动,江郎手下就捏拿得更加起劲了。
“嗯。”李斐应了声, 一手拉了袖子就去拿筷子,忽地抬头问道,“应将军呢?今日还没有回来?”
“啊?”江郎一下子愣住,虽然跟了这个老爷这么多年了,但是偶然间看到老爷这一张脸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