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那枝玫瑰有点碍事,竟敢开在他们的唇间。
不过没关系,没有人能阻挡他摘下眼前这朵花!
可是,就有人不知死活地冲出来搅局——
某男痛苦重重从大树背后爬出,匍匐前进着,艰难地抬起正处于一把眼泪一把鼻血的脸,有气无力地喊道:“抢、抢劫啊……”
成功的插曲能带动情绪,不合时宜的噪音只会破坏美好的画面。
眼睛一眯,姬慕礼二话不说地抬腿,将那股苍蝇般令人厌恶的干扰一脚踹回正处于冬春交接的绿化带。
“唉,最近的治安真是越来越差。”杀手由衷地感叹着……
敲门声蓦然响起,一连窜的“咯、咚、咚”,迫不及待地追踪着主人的耳朵。
岑越微微拧眉,向门口走去。
磨砂玻璃门挡不住全部的风景,虽然看不真切,但门外那个模糊而颀长的身影,没来由地是那样的熟悉……
是谁?
门一开,两人同时一呆。
一头浓密悠长的卷发随意又耀眼地东在脖颈后,深刻俊美的拉丁血统五官很容易在天干物燥的季节里让人自动焚烧。
“沙穆?”那个抢走风予诺的男人,怎么会是他?
情敌相见,应该分外眼红的。
不过目前为止眼红的人只有那位来自沙漠的醋桶王子。“岑越,你果然住在这。”
等不及主人邀请,沙穆自动自觉地往里闪人。
“你真的开书店了……”满屋子的书柜让他吃了一惊,旋即又想起来到此处的目的。“予诺呢,他在哪?”
“予诺不是和你在一起?”他的疑问不会比他少。
“你不要跟我装糊涂!”醋桶王子带着捉奸的眼神瞪视岑越,“他留了一封信,说是‘出去走走,过几天回来’,我知道他一走就要‘走’到你这来了。”
心痛啊!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叫做风予诺的狡猾狐狸拐到手,还没焐热呢,有人就又开始跟他上演“纽约假日”的戏码。
“他不在这。”终于在他的话里理出一点头绪,岑越把实情告诉对方。
可是妒火中烧的强盗殿下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摆出一副“我绝对不相信你”的态度。
“你把他藏哪了?”他四下扫射,很容易就发现了通向二楼的门,火车头似地拔腿就往楼上杀去。
一大早就遇到一个偏执狂。岑越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跟上。
床上果然有人!沙穆气得差点把地板跺穿。
他稳定身形,大步向前——
不等他掀被,那人就自己转过脸来。
“好吵……”姬慕礼沉痛哀悼又一个睡意的逝去。
沙穆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僵在原地,那种火山般爆裂的感觉一下子收敛了不少。
“恩,我要尿尿。”这次是特鲁迪。
他迷迷糊糊地从被单里钻出来,揉著眼睛找厕所。
为什么还有个孩子!沙穆在心里呐喊。
表情复杂地转过身,对倚在楼梯口的岑越追问道:“予诺真的没来?”
“我刚刚已经回答过你了。”
“如果他来找你,—定要联络我。”心有不甘地扔下这句话,沙穆闷闷地走下楼梯。
闯入者的皮靴踩在木制阶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渐渐地,足音消失了。
忽然之间,岑越觉得有点茫然。
像是一朵被点燃的烟花,拖着灿烂瑰丽的响尾升上半空,却没有绽开。
他不能确定会发生什么事。
有个东西忽然碰上他的唇瓣,轻轻地碰了—下。
然后他听见那个比平时要深沉严肃的声音落在耳边,“我爱你,岑。”
姬慕礼站在他面前,头发乱莲蓬的,有点颓废,又有点不羁。
温柔的视线郑重地注视着他,在他微有些紊乱的心湖中注入一圈安抚的波纹。
岑越看着他,心中慢慢平静下来。
刚要开口,对方真挚诚恳的神情就变了。
夸张地打开双臂,姬慕礼呼啦一下搂住岑越,嘴角的笑容做出一个很邪恶的表情来。
“亲爱的,你是不是很感动?不要太客气,我的要求不高,以身相许就行了!”
岑越低咒一声,一拳将他送出大气层。
拳风从下颚处擦过,姬慕礼假装受伤地向后一倒,跌在床铺上。
岑越一个跨步追到床边,杀手奸诈地举起枕头当替死鬼。
他砸了两三下,觉得根本不解气,一把抢过那只兼具“沙包”功用的枕头,扔在一旁。
右手握拳,对准这个罪恶的男人狂扁下去。
姬慕礼抬起手臂,将他的拳头覆在掌中。
仰躺在床上,杀手的墨蓝瞳仁里进出一种特别的笑意。“对,就是这样!这样子才比较适合你。”
心神一震,刚刚被对方挑起的满腔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不由自主地重新打量这个叫做姬慕礼的男人。
两人静了一静。
岑越握着拳的掌心慢慢打开,姬慕礼将之握在手中。干燥又温暖。
宽大的手掌握着他的手,微微扬起的唇部线条以及下巴处的胡渣组合成他一贯的散漫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却别有用意地布开一张无形的罗网,像一帖甜蜜的慢性毒药,粘附在空气里,引诱著对手一毫米一毫米地陷落。
“怎么这样看着我?”姬慕礼眨眼,张扬中带着三分俊伟,极具男性丰采。
“因为我也有欲望啊。”岑越坦然自若地回答,“把你这样的男人压倒在身下,的确让人难忘。”
“你终于明白我有多好!”姬慕礼叹息。
他忽而摇摇头,像在感慨,又像在试探。“我有一种预感,你的旧情人马上就会出现了。”
岑越一笑。“我也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不会再有遗憾。”
弯腰拾起那只被扔在地上的枕头,放松身体,抱着它躺到床上。
两人并肩看天花板。
姬慕礼的艺术细胞不浓,天花板的纹路敌不过身旁的男子。
转过头,岑越俊逸不凡的侧脸近在眼前,不禁令他食指大动。
“岑……”一直待在盥洗室里摆POSE的小朋友走了出来。
他是个好小孩,上完厕所记得洗手,可是……
“毛巾好高,我拿不到。”他刚刚在里面努力地跳了好几次,跳得鼻涕都快流下来了,每次都锻羽而归。
他坚决不承认自己长得矮,但事实还真让人沮丧!
姬慕礼的心情也跟着变差。
因为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和情人来一个热情如火感人肺腑,又兼具行云流水连绵不绝的早安吻。
很完美,但被人硬生生打断。
这个从昨天晚上就应该走但赖到现在也没走成的死小孩究竟是谁介绍给岑越认识的!
美好的一天在杀手的扼腕叹息中开始。
“太好了,就是这里!”
终于看到与手中小纸片上地址相一致的门牌号码,黑发青年对载他到这来的计程车司机放射出崇拜的视线和一连串的感谢词。
黑人司机被他热情的溢美之词赞扬得晕头转向,乐得差点忘了收钱。
背起运动行囊,他喜孜孜地跳下车,朝着那间已经想像过很多次、每起想得都不太一样的书店走去。
不会吧,为什么门是关着的?
旁边的橱窗吸引了他的目光。
可能是远道而来太过激动,也可能是玻璃擦得太干净,更可能是里面一排排的书籍对他而言有种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咚”的一声,那个看起来很聪明的青年男子一头撞在玻璃窗上。
好痛!心情郁闷地捣住额头,他终于看到那张“店休”的告示。
按下门铃,回应他的是静悄悄的气流。主人不在。
但这些都不足以消磨他的执念。
于是有幸从这条街经过的人们,就可以欣赏到一位一百八十几公分的高挑男子,像弃狗般可怜兮兮地、无可救药地贴在书店的玻璃窗前,好像面前有什么梦寐以求的宝藏……
岑越拎着一袋新买的东西,漫步回去。
姬慕礼混到中午才离去,他顺便搭“免费司机”的车到超市买了些日用品。
这是一条回家的道路,半年来岑越已经走了无数次。
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在离门口的几步之遥停下。
落日的余晖在整个城市铺开,雪白的云朵被艳丽不可方物的红霞代替。
一寸一寸,一杪一秒,时间永不停歇地向前流逝,而那些一度停留在过去的人们也许会有一天重新出现在面前。
“予诺……”他喃喃地叫那个人的名字,然后看着那人转回头。
覆额的浏海还是那么长,有一点点遮住眼睛,但是遮不住眼中飞扬的神采,也遮不住左眼下那一颗细细的痴痴的仿佛等了七世轮回仍然挣不脱的泪痣。
这个叫做风予诺的来自过去的男子。
“岑!”惊喜地大叫。
岑越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个冬季傍晚的意外访客带着笨重的大行囊一起狂奔而来。
脚跟一个后退,差点被扑倒。
久别之后的紧紧拥抱。
街边的露天餐馆,风予诺对着眼前的佳肴大动情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兴奋地闪著精光。
“什么时候到的,路上累不累?”岑越含笑望向他。
“沙穆有没有来?”风予诺突然问道。
“今天早上来过。”昔日情敌和情人一前一后的突然出现,岑越想起今早打开门时的惊疑,犹似在梦中。
“呵呵,我就知道!”早料到那个“沙漠醋桶”绝不会纵容他单独出游,必定紧追其后,随时跳出来搅局。“其实我昨天下午就到了,故意晚一天来找你。”
独具东方风情的桃花眼弯成狡黠的月牙形状展开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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