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就出去了。
温乐沣尴尬地挠挠脑袋,向楚红告了一声抱歉,跟在温乐源的后面向外走去。然而就在他将走出去时,那个半脸的男鬼却忽然飘到门口,阻挡了他的去路。他不想让楚红知道她的房间里除了她之外还住了一个鬼,于是低着头想从鬼和门之间的缝隙过去,那鬼又动了一下,这回把他完全堵住了。
鬼是无形的东西,但是通过鬼的身体的时候人都会有很不舒服的感觉,比如恶心、头晕等等,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这种感觉并不太明显,可温乐沣不是“普通人”。所以既然看得见,温乐沣就一般不会犯这种错误,可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看着那男鬼仅剩的一只眼睛,用目光表示自己不喜欢这种玩笑。
“请问……怎么了?”身后传来楚红的疑问。
如果不想吓到你的女人的话,那就不要再这时候骚扰我!
男鬼依然沉默着,只是对他微笑,却不让开。
要说什么请到我的房间里来,不要在这里!
男鬼露出了很悲伤的表情,他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见温乐沣面对着门口却站在那里不走,楚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碰一下他的肩膀:“对不起,您……”
忽然,温乐源从外面大步走回来,粗壮的胳膊一划拉,男鬼的身形被打得支离破碎,化作轻烟暂时消失。
“你不跟我回去呆人家这儿干什么!想当上门女婿啊!”他粗鲁地骂着,却用和声音不相称的温柔臂膀拉过温乐沣,把他的头按在自自己肩上。
温乐源拉着温乐沣离开,楚红在他们身后慢慢地关上了门。
一回到自己房间,温乐源立刻把温乐沣紧紧抱在胸口,有些心痛地低语:“怎么了?你又看见什么了?别哭啊……所以我不是不让你住在这儿……”
头埋在温乐源胸口处的温乐沣,满脸都是泪水。其实不是他想哭,也并不是为什么而悲痛,只是情绪被那个男鬼感染到,在流那男鬼的眼泪而已。
温乐沣对于人类的情绪感应很差,有时别人都气得要跳脚了他还没有感觉,但是对鬼他却总是能轻易地感受得到,不必接触到对方,甚至不必看到对方,只要知道对方的存在,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心情悲伤的、痛苦的、愤怒的、狂喜的……
温乐源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不让他在这栋阴宅中长住,奈何温乐沣根本不听他的,所以他只有退一步,至少让他和自己住在一起,这样有点什么事他也可以有个照应。
“温乐沣……你都这样了,不如就回家去吧。”
“不回去!”
“你你……你这是在跟谁怄气!”
温乐沣随便擦了擦脸上纵横交错的泪迹:“我不是在和谁怄气,只是我想看看这些年你到底都在干些什么,至少回去以后可以理直气壮地和爸妈说你没有在做违法的生意,让他们放心。”
“……我本来就没有在做违法的生意。”
“真的吗?”
面对他怀疑的眼神,温乐源无言以对,最终只有很不高兴地把他推开,挥挥手说:“行了,你爱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劝你了!不过你可别给我管太多,”他用下巴比一比隔壁的位置,“那些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不准做多余的事,知不知道?”
“知道……”
“那好,我们开始洗衣服吧。”温乐源踱到浴室里,从地上的衣服堆里随便拉出几件就往洗衣机里塞。
“等一下!哥!内衣和外衣不能在一起洗!”
“啊?反正都是衣服,有什么关系?”
“不行!快拿出来……啊!住手!深色衣服和浅色衣服要分开!”
“为什么?”
温乐沣气得没话说了,拽着他的腰带把他从浴室里拽出来,然后打开门把他推出去:“用不着你洗了,你出去买洗衣粉去!买特大包的!我怕不够用。”
“哎哎,其实我平时洗衣服也很干净的,乐沣你怎么能这么……”一回头,门在他身后咣当一声关上,“……这么打击我……”
温乐源咕哝着离开,转身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03房间的门,面容有些阴沉。
按下电梯的按键,温乐源走了进去,里面的黑衣女子依然站在原位,似乎从来没有移动过。
“你好。”温乐源向她打招呼。
女子转过身来另外一边还是一个黑色长发的背影。
“你好,我吓倒他了吗?”她说话很慢,很像普通的冤魂定势。
温乐源沮丧地摇头:“没有……他是打定注意黏着我了,怎么吓都没用。”
“那我还要吓他吗?”
“不用了,谢谢,”电梯到了,他走出去,回头对她说,“不过你的谢礼我不会忘记的,冥币一亿元,下次有需要还要拜托你了。”
“不用客气……”
温乐源抱着洗衣粉走出电梯,正巧看见楚红背着包出来,反手锁上自己的门,看来是要出去。那个男鬼仍然跟在她的身后,若即若离地飘荡着。
“怎么买这么大一包洗衣粉?”楚红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和米袋子差不多大的洗衣粉袋,吃惊地笑问。
“哦……”温乐源尴尬地挠头,实在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积攒了无数的脏衣服,“这个……其实是乐沣……我弟弟他说要一次多买一些,这样比较节约。”
“刚才那个是你弟弟呀?和你长得很像。”
“哈哈哈哈……是吗?”
稍微寒暄几句之后,楚红背着包急匆匆地走了,温乐源走到自己门口,正要敲门,门已经开了。温乐沣伸出头,看着楚红消失在电梯里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
温乐源把他脑袋一推,推回房间里:“看什么?不是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
“不是多管闲事,我只是有点想知道那个男的想和我说……吓!你买这么大包洗衣粉干什么?”
“不是你告诉我要买特大包的吗?”
“我要的是特大包不是麻袋包……”温乐沣无力地垂下头,“好吧……多就多……大不了多用些时候。”
把洗衣粉交给温乐沣,温乐源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想知道那个男的想和你说……说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他想和我说什么。”温乐沣拉开洗衣粉袋,用手挖了一大把丢进洗衣机里。
“我说了好几遍不要多管闲事!你当我放屁吗!”温乐源愤怒地跳脚。
按下开关,洗衣机轰轰隆隆地转动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那个男鬼好像想和我说什么,但是却一直都不开口,就算开口也只是嘴唇在动,听不到他一点声音。”
“什么!”温乐源大叫起来,“你居然还和他交流了!什么时候!是不是刚才我出去的时候!我都说了不准你和他接触!你居然还”
“我没有!”温乐沣生气了,“我说的就是刚才他把我堵在楚红房间里的时候的事!你老这么紧张干吗?”
温乐源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好一会儿,说:“其实不是哥毛病多,你不明白的,这里这么容易招鬼,当然招来的恶鬼更是不少,我怕你出事……”
“不是有你在吗?”
“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哪。”
温乐沣叹了口气,手撑在洗衣机的边缘上说:“好,我知道哥你是担心我,我不去管那些事就好了,你放心吧。”
温乐源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后脑勺,沉默了下来。
虽然温乐源因为那个人头的女鬼而狠赚了一笔,但在温乐沣提出要买新被褥的时候温乐源却死活不让。因为他这钱有十分之一要交给那个阴老太婆,剩下的四分之三要寄回去给爸妈,再剩下的四分之一才是他自己的开销用度。
正如他自己所说,这么多钱又相对轻松的好差事并不是时时都有的,他接到的活经常都是那种有生命危险却报酬不算太丰厚的活计,所以为了今后的日子考虑,他一定要留下退路才行。
“哥……”温乐沣躺在光秃秃没有罩子的褥子上,看着屋顶说,“把这么多钱都交给家里,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娶上嫂子?”
温乐源靠着墙壁盘腿坐在地上,眼睛望着窗外挂得万国旗一样的衣服被单,指缝中夹着烟卷吞云吐雾,并不回答。
“哥……”
“乐沣,”温乐源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家?”
“咦?你离家出走的时候不是在给爸妈的信上说,因为讨厌别人对你能看见鬼这件事指指点点?”
温乐源嗤地一声笑了:“你都不在乎,我干吗在乎?他们指指点点又没指到我鼻子上来。”
“那是……?”
“我是为了你。”
温乐沣吃惊地看着他,大睁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知道我是考不上大学的,可是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是好学生,尖子生。如果我硬要去考的话,最多能考个毫无前途的三流大学,花光爸妈本来就不太多的积蓄,到时候你怎么办?所以我才做了这个决定,离开家,找工作,自食其力,最好还能帮上你的忙。”
“可是……”温乐沣微微地苦笑了,“你看我现在,什么大学毕业,一点用都没有……”
“会有用的,”温乐源笑着,伸出脚踢一下他的腿,“一定会有用的。你学什么专业?可以试试看自己闯一番事业嘛。”
“自己闯……一番事业?”温乐沣想到了自己的专业,忽然心中一片透亮。
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