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年在开封府鱼池子里,他做了狱卒,自己成了牢犯。
为了查明断指人和问清李龄逆水寒剑中的秘密,自己只能装做药人。痴痴呆呆,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看自己这般模样,他脸上的神情居然带了难以置信的惋惜和深深的惆怅。那俊逸的眉眼间流露的一丝痛自己怎没有捕捉到?可是,自己怎能相信敌对如他,也会有为自己而生的痛?于是把那一丝痛,硬生生地归为幻觉。
得知傅宗书要来探视自己的消息,他居然带了酒菜与自己邀杯共饮。
“如今你失红泪,我失晚晴。”他怆然说道。
当初的嗟叹有如预言,成了铁的事实。晚晴化作了清灰,红泪选择了赫连。
戚少商默默走开。离顾惜朝很远,远得几乎只见他月下朦胧的身影。脚步还是停了下来,自己隔着芦苇疏疏密密的茎杆枝叶,就这样远远地望着。
空中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立在深秋的寒风中。
许久,戚少商听得顾惜朝问话声远远传来:“戚捕头。你说话现在都已经不算数了么?……你不是告诉在下,要相忘于江湖,再见不见么?怎么今日见了在下,却不是再见不见的样子。”
戚少商只当他嘲讽自己,老实道:“戚某是曾说过再见不见。……可是……”
顾惜朝一挑眉:“可是?”
“可是我不见你,心中缺了一块。”
顾惜朝转身,隔着芦苇丛,戚少商的身影在眼中影影绰绰。
“戚少商。你过来。”顾惜朝道。
戚少商听不明他那过于冷静的话语中究竟带了什么意蕴。双脚先于头脑,迈步走了过去。
神哭小斧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旋了过来,擦过自己的肩,割破了衣袖。
“疯子。你的斧子打偏了。”戚少商皱着眉笑道:“你莫非记恨廿一我无视你的话,仍然闯到渤海口救驾?你觉得我藐视你小斧的厉害?”
“疯子,我既然穿了官服,就有责任……”
话音未落,顾惜朝已到了自己身前,逆水寒猛被抽出,剑锋抵在颈间。
“戚少商。你从来都自以为是。从来都那么固执……你什么时候听进我的话?我说过自己就是真小人,就是要名要利,你却一直用你的侠义你的仁心压抑我,试图强加于我。你曾思量过否:如果你是我,而息红泪是晚晴,你还会这样循规蹈矩履行你的侠义仁心么!?”顾惜朝说得激愤:“你可想过我的出身!你可想过我的处境!你我本不一样。人可以有命活,却又活得不同命……!没有人想过!没有!你也没有!枉然你一次次说你我是为知己!!”
戚少商心中一震。这一震,仿佛看清了很多。
“我确是疯子。明知道出了铁血大狱,去了漠北,就不该再找上你。你是顾惜朝此生的劫……在你面前,你从不肯正视我的卑微和无助。我明知无法跟上你,却忍不住为了你一句‘顾惜朝,我戚少商仍当你是此生知己’一次次靠过来,遍体鳞伤。”顾惜朝眸子里全然是盈眶的泪水。强忍着才不至掉落。
逆水寒剑脱出了手中,剑身斜插入脚下细腻的河沙。顾惜朝凄然笑着:“人都说你敦厚善良。戚少商,你究竟可知道,你有时话出口,一直都在刺伤我。对我,你所谓的知己,你的善良敦厚在哪?!”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一步步地向后退,隐约觉得这仿佛是真正离别的预示。急切伸手,捉住顾惜朝的腕,将他拉近,直视他无助而燃烧着凄郁的眸子,戚少商道:“戚少商不是圣贤,也会有流俗的诟病。你大可以指责。可是,我不容许你怀疑我这句‘视你为平生知己’的话。绝不容许!!”
顾惜朝垂下面庞,黑发散开遮住了表情。两人为各自的话固执地以沉默对峙。
良久,顾惜朝字句明晰地问:“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戚少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很久才问:“你要离开中原?”
顾惜朝笑笑:“我也言不中自己下一步。率性而为,若是想到了便去做。不然,就不是顾惜朝了。”
见戚少商还要问,顾惜朝抢一步道:“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我想……我断然不愿此事发生。”戚少商停了停,又道:“可你若真是不见。我就算翻遍这世界,也要找到你!”
顾惜朝突然笑起来,肩胛也微微颤抖:“你且拦得住我再说!”说完伸手点了戚少商的环跳、阳陵泉、内关、气舍。戚少商一震,忙运气欲冲开|穴道,顾惜朝扬眉一笑;朗声道:“就算内力深厚如你,也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冲开这些大|穴。”
戚少商苦笑:“你这样又是为何!”
“我决定了……”戚少商沉声顿字道:“此日之后我定不能再让你如断茎落木一般四处飘荡!你且忘了那句再见不见!我二人今生的缘,是再解不开的。”
顾惜朝很淡地微笑。那笑中有一种寄托和释然。
走近戚少商,认真地仔细看着他的英俊的轮廓,坚毅的眉眼。顾惜朝道:“我想打一个赌。如果你所言的缘分是真,那你定能找到我。”“少商……”这一句,顾惜朝唤得微弱却坚定:“此生我还欠晚晴的就是生命,仍旧要还。如果你找到我之前,我还活在世上……那么,我们从此一道,永不分离。”
戚少商痛苦地摇首:“晚晴并不觉你亏欠!你为何这般……”
顾惜朝合上墨色的双眸,轻吻在戚少商唇上。
从未这般毫无缝隙地接近。彼间的呼吸和心跳清晰若同己出。
缓缓分开。戚少商低道:“疯子……你扰得我何以自处!”
顾惜朝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朦胧间多了一份柔和:“我之前就说过:我也言不中自己下一步。率性而为,若是想到了便去做。不然,就不是顾惜朝了。”
青色的衣袂在夜风中划过一道灼眼的流光。苇丛后熟悉的脚步声远去,直到溶在汀水拍岸的潮声中,再无法辨出。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萦思满江树。
PS:某友人建议我结局还是加上这一小点会好。。不然显得太决绝了。偶就帖上来。。。其实就两句话;不过她看得还真用心。。感谢一个
青色的衣袂在夜风中划过一道灼眼的流光。苇丛后熟悉的脚步声远去,直到溶在汀水拍岸的潮声中,再无法辨出。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萦思满江树。
瑟萧秋风中,|穴道渐渐被内力冲开。戚少商踏着足下细软的河沙,慢慢同身后静谧的水汀渐行渐远。抬头望那弓月,不知疲倦一般皎皓地散着清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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