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解决了楚映晨,晋位指日可待!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父辈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紫媛捏紧手指,缓缓的去抽贴身带着防身用的匕首,嘴角浮现出一丝苍白的笑意,婉贵妃果然说得对,害死的人多了,也就不怕了。
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仅仅如此。
映晨的剑轻轻搁上紫媛的脖颈,附耳低语:
“紫媛姐,我今日便替母妃杀了你,黄泉路上,你依旧去做母妃如同亲妹妹一般的侍女吧。”
紫媛闭上眼,感觉着冰凉的剑身在自己的脖颈间游走,手上的动作很慢,怕不小心惊动了映晨,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影。
倒是那个丫鬟,满脸的生疏变作惊恐,就像没有见过世面一样,失声大叫,细长的手指还直直的指向紫媛的手。映晨疑惑,向下看去,紫媛的手躲闪不及,就这样暴露在映晨的目光之下。
火把昏暗,看不清女子垂下的水眸中流转着怎样的神情,只是有几缕碎发散在紫媛的手背上,痒痒的,一如当年。
一如当年。
可惜从她抽出匕首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回不到当年了。
紫媛看着白衣胜仙的女子,忽然伸手去抓她的头发,同时对着那些侍卫大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杀了她!”
既然已经回不到当年,那便一条路走到黑吧。
其实,她与映晨的仇,早在七年前鼓动映晨上山,替墨离在珂贵人的饭菜里下药的时候,就结下了。
紫媛手中的匕首掉落地上,那个丫鬟趁机捡起,面色冷酷沉着,对着那些吓傻的侍卫怒喝道,“冷着干什么,听紫妃的话,杀了那个巫婆子!婉贵妃重重有赏!”说着,手中的匕首便朝着紫媛掷去。映晨一愣,便马上明白那个丫鬟想要趁乱杀了紫媛,自己邀功。于是她开始同情紫媛了,不过一霎之间,她用软剑割断了紫媛抓着的头发,同时又挡开了迎面刺向紫媛的匕首。
“铛”
好清脆的一声响!
映晨翻身将匕首弹向包围过来的侍卫中为首的那一个,是尖利的东西刺入皮肉的声音,随即那个侍卫倒地。
黑红的血在青色的地砖上蔓延,浸在那雕花的盘曲沟槽离里,漫开黑红诡艳的图案。
这匕首,果然淬过毒。
映晨看着紫媛,眸光清冷,笑意凛然,“紫媛姐,你赠我玉镯,嘱我逃命;我送你玉镯,助你避险。如今,我们平了,我不会再手软。”
紫媛看着自己手中的碎发,张开手,将它们吹落地上,混合着刚刚那个侍卫的血,漂浮。
“古人割袍断义,如今,我们便断发绝交!映晨,从此,天涯海角,只要相见,你我绝不同生!”紫媛的冷眸对上映晨的笑,白衣女子那曾经如同桃花一般娇艳而华美的笑意,在此刻却如同午夜的曼陀罗,张扬着阴森的寒意,华贵之后却是无与伦比的凝重与冰凉。
“没有来日,只有今朝。”
所以,动手吧。
平静的看着余下那些踌躇不前的侍卫,在心底鄙夷他们的胆小,甚至??都不如紫媛这个女子。
映晨拽下腰间的烟火,瞬时点燃。
趁侍卫们望着天空发愣的时候,她抖动手中的软剑,毫不留情的向那些侍卫砍去。
第五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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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暴雨,夹杂着远远传来的响雷。
霎时间,天地中只留下了滂沱,冲撞,撕裂……
清新的雨水和腥浓的血水混杂在一起,榭仪宫在昏暗之中不安。
“来呀,再来呀!”猛烈的雨水劈头盖脸的打下来,映晨的头发沾湿在了脸上,长长的睫毛在风雨中颤抖,像历经了盛夏的深秋中无助的蝴蝶,惹人怜惜。她怒目望去,冲着那些胆小如鼠的侍卫,冲着那个几次都想杀了她的小丫鬟,冲着??早已经倒在地上的紫媛。
“楚国侍卫,不过如此!”
映晨右臂受了伤,鲜红的液体洇过雪白的衣衫,又顺着肆虐的雨水,一点,一点的滴落。
湮灭在无声的土地里。
映晨扔掉手中的软剑,看着前面的水汪,蓦地,跪了下去。对着寂寥的榭仪宫,与楚宫正室的方向。
侍卫们后退,眼前女子瘦弱的肩膀,让他们有一种神圣而不可亵渎的感觉。
尽管那女子在下跪,可他们知道,这,无关声誉,这是一个人在心中对神明莫名的敬仰与崇敬。
水汪里响起沉重的响声,那是光洁的额头触地的声音。不,那声音,更像是用头去砸,希冀着某一刻,砸开这深厚的地,砸碎这该死的厚土,谁让它隔开了人世与黄泉,于是再也没有人在大夏天的为她亲手打扇,再也没有人,殷切的叮嘱着她,后山荒凉,万不可独去。
母妃,望有朝一日,映晨可以以一手之力,独挡生死。
从此映晨所爱之人,永得安生。
一拜。
谢当年父母生育,教学之恩。
那时,美人如花,临窗遥寄相思;那时,英雄壮年,举宝剑,集英豪,开太平!而后美人怀胎十月,英雄亲选宫邸,全国同庆。那一段潋滟而辉煌的记忆,今日,即将在这落寞的榭仪宫中,封锁。
二拜。
酬今日婉贵妃赠镯,紫媛领路之德。金菊犹在,碧桃已落,红颜未老,恩义先绝。婉贵妃,谢你赠镯,从此你我鱼死网破;紫媛,谢你领路,从此??黄泉之下,愿你好自为之!
三拜。
父王……原谅映晨。
不能像其他公主一样承欢膝下,从此我意欲楚国上位,我与现在的楚国,是敌,不是友。
水花与血水四溅,哗哗的响声流失在惊雷之中。
云层訇然被闪电刺破,那种感觉,就像是谁在渺茫的云端忿然执剑,想要刺破这黑暗,这混沌,想要在人间这苍茫而无休止的纷争中,燃起星星之火,温暖谁心底浓厚的悲凉。
可仅仅是这种感觉,又是多么的遥远。
映晨起身,负手而立。
飞雨如瀑之中,那白衣少女,遥遥的看向不远处。
似笑,非笑。
脚尖踢踢不远处的剑,都说宝剑是越用越好的,可这把剑……
剑口已经缺了一块,剑身也开始断裂,剑柄处更是开了,若不是她反应快,及时扔了这剑,恐怕现在已经砍到自己了吧。
都怪师父,事先也不让自己换把剑用用。
依旧是为首的那个丫鬟,看到映晨的动作,心下先明白了七八分,可看着映晨岿然不动的沉稳,心里也不确定起来,她的那把剑,当真不能使了么?
那丫鬟脚下一动,碰到一个冰冷梆硬的尸体。
是紫媛的。
那丫鬟冷冷一笑,伸腿就勾起紫媛的尸体,踢向映晨。
映晨本能的勾过软剑,翻身便刺向紫媛的尸体。
却没有穿透。
那把剑,钝了。
众侍卫们又慌忙整肃好队形,将映晨围在了中间。
所有的矛尖都对着映晨,缓缓地,缓缓地靠近。
料想映晨这次定时插翅难飞了,况且又死了紫妃,婉贵妃给的赏金,该翻个倍了吧。
就愣了那么一瞬,一瞬的时间,前面忽然传来脚步,那声音落地有声,铿锵有力,溅起大片大片的雨水,折断一枝又一枝阻碍前路的枝叶。
然后再不远处,停下。
同样是一袭白衣,却没有被雨水湿透,依旧空灵纯净,被风一吹,衣袂依旧随风翻卷,让那么多的侍卫,引以为神。
果然,是师父。
风愈发的大了,玄羽随手割下前襟的一片衣袍,又笑着割断身旁那个侍卫的喉咙,就着新鲜的血液,刷刷的写下几个字,扔了过来。那布片被风卷起,飘飘摇摇,刚好落在映晨的脚下。
那是几个潦草却凌厉的字。
《战书》:
楚国不宁,连我绝尘。天下人能忍,绝尘宫不忍。
最下面是师父霸气的名字:玄羽。
第六章 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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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放了她。”师父淡淡的开口。
“为什么?”那个丫鬟捡起战书,递给一旁的侍卫,“不放她,杀了她,我们有黄金万两,宝珠百斛。你说得倒轻巧,放了她,我又能得到什么?”
“放了她,你能得到??你的命。”
师父的脸色在暴雨中看不清楚,映晨不知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隔了这么多人,她与师父的心,在此刻最近。
只希望彼此,都不要受到伤害。
同时又相信彼此,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一个信任的眼神,投向彼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中间,多了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
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真温暖。
“兄弟们,上!”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忽然发话,示威的抖抖手上的长抢,“解决了那个?里?嗦的人咱们再解决这个小娘们儿,嘿嘿。”他扭过头看着人群中间的映晨,刚刚紫媛的尸身上放了药,嗅到便会晕倒。
因为他们都服了解药,所以现在一个比一个得意,一个比一个兴奋。
他们赢定了!
可真是名利双收的好事!
当然,搞得好的话还能从宫里讨一个老婆出来。
映晨只觉得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开始看不清师父到底站在那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人不停的倒下,鲜红的血一团一团的满溢。
灯壁辉煌的惜凤阁,也渐渐隐去。
这深秋的暴雨,如同一道鸿沟,突兀的横亘于她与楚宫之间。
从此,永不跨越。
玄羽看着包围圈中冷的嗦嗦打颤的女子,那么的孤独无助,也只有在看到他的时候眸光闪过,之后一直是那么一种波澜不惊的沉静。那个胆小到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映晨哪里去了?那个超级自恋的映晨哪里去了?那个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哭闹的映晨??哪里去了?
回答他的,只有兵戈相见的声音,只有鲜血。
雨幕森森,寒宫寂寂。
男子那焦急而嘶哑的嗓音,与这苍茫夜色荒凉宫廷,像苔藓,在映晨的心内点点蔓延,层层递升,沉重而不可磨灭。
碧桃谷内。
妫芷一脸膜拜之色,看着空中的烟火绽放。
绝尘宫,绝尘宫,飘然出尘如入九天,果然就连烟花都做的这么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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