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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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绝尘宫。”玄羽的嗓音压不住的困倦,然后找来一辆马车,让映晨和妫芷坐了上去,他则杀了那个赶马的人,自己坐到前面赶车。
“师父,我来吧。”映晨探出头。
映晨只觉得此刻的玄羽有些不正常,那个赶车人,就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杀死了路边,他真的不在意么?还是,这里面又有什么她不懂的阴谋与心机?
“坐好!”玄羽一声怒喝,扬鞭策马。
马受了惊,长嘶一声便向前跑去。一时,车内颠簸不已。
妫芷稳稳的坐着,看到映晨实在是被碰的受不了的时候,伸手压住映晨的肩,附耳低声道,“看见了么?整天活在阴谋与鲜血之中,就像哈蒙人说的,性命都是拴在裤腰带上的。”
映晨长呼一口气,努力不去听妫芷说的话。
然而妫芷依旧不依不饶的在她的耳边说着,“这些于你实在没有什么好处。若败,你便随他血撒断头台,若胜,后宫佳丽如云,而你,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生活,你愿意么?”
映晨的脸色变了又变,却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她甚至都不敢闭眼,好像一闭眼,整个脑海中就浮现出妫芷咯咯的笑,还有她诡谲的嗓音:
要么,奋不顾身的去爱他……
要么,放开他……
这样的生活,你愿意么……
映晨眉峰蹙起,耳边又响起妫芷说的话:
若败,你便随他血洒断头台,若胜,后宫佳丽如云,而你,不过是其中之一。
映晨摇摇头,世事多是烦心,不如意事更是数不胜数。
恍惚中似乎有人柔声笑着,睡吧,睡吧,一觉醒来又是一片天地。这声音,柔和,让人莫名的心安。映晨想着,这又是哪一年哪一月的记忆?就像是拉了人在沼泽里沉浮,远方风光旖旎,却不得近身。
妫芷无奈的看着肩头的女娃,催眠曲中,没了心事,眉头彻展,睫毛微颤,淡淡的月光从帘子的缝隙打进来,照的她的脸,光雅高洁。
一个挺不错的美人,可惜喜欢错了人,这辈子注定没有结果。
雁无痕你看到了吗?前方是你一直渴望的鎏金宝座,你的任务就是走过去,坐上去,路上的障碍,我会帮你一点点除开。
无论是仇障,还是情障。
记住你作为大燕唯一继承人的许诺。
这个天下,它迟早是你的。
映晨在梦中感觉到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抓得自己有些疼,于是不耐烦的打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些什么。
妫芷抬起被映晨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的手晃了晃,看见她闭闭合合的嘴和不耐烦的神情,脸色开始变得很黑很黑,嘴角也不住的抽搐。
天朝圣巫,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娃子给打了……
而且那女娃子还是在梦里……
车外月色正浓。
玄羽掏出那封真正的密信,小心翼翼的剔开蜡质封口。
是一张薄薄的纸,乍一看上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写,可对着月光正确的角度,就可以看到上面写了十二个字:
“蛇已出洞,难以自决,速速回宫。”
玄羽沉吟一会儿,抬手叫道,“柳宿。”
“属下在。”
“去查真正的奎宿去了哪里。”
“属下遵命。”
一声回答,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延。
刚刚那封信是假的,他叫柳宿、鬼宿回宫看好奎宿也是假的,可没想到皇室之人这么阴诈,弄了一个假的奎宿去糊弄他。
要不是因为太熟悉奎宿要强,不会求人的性格,恐怕他自己也会被骗了。
那么真的奎宿,又去了哪里?
说不准就连那假的奎宿口中指使他的三皇子都是胡诌的,皇室中人,一石多鸟之计,早已让他烦不胜烦。
玄羽顿顿,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既然一路上都是等着他的阴谋诡计,那还回宫干什么?索性自己也来他个将计就计,走一步看一步吧。
“妫芷,叫醒晨儿,今夜不走了,在这里留宿一晚。”
玄羽打开轿门,银色的面具后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语气很轻很淡,还带着一点点的虚无感。
映晨,真的就一点都不值得怀疑么?
回楚宫,她拿的剑并不好,却可以坚持到他去救她的那一刻。
大牢密室,眼看着楚国灭亡,就算再不亲,血管中也流淌着楚国的血液,她真的就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刚刚那个假的奎宿,为什么,要去求她,仅仅是因为看到她和妫芷在一起么?
这谜团,大概只有她自己才能解开了吧。
但愿,今晚推测的一切,都是假的。
上苍保佑,但愿如此。
第十一章 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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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芷摇醒映晨,带她下了马车,跟在玄羽的后面进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栈。
“对不住几位,小店马上就打烊了,也没有什么空房了。”一个肩上披着一条毛巾的小二点头哈腰的说着,脸色极其不自在的瞟了瞟玄羽的银色面具和脸色古怪的妫芷,又带着悲悯的眼神看着一旁神色迷茫的映晨,上前就要关门。
玄羽力道极大的拦住他,笑道,“主人家不必觉得麻烦,等到天大亮的时候我们就离开,江湖规矩,你懂得。”
小二揉了揉被挡的发麻的胳膊,也跟着笑了笑,却在听到江湖人时,眼神避开,指了指前面一个小院子说,“客房确实没有了,几位若是不嫌弃,就到那里去住一会儿吧,等到天亮的时候我去叫你们。”
“若是有人问起,便不要说我们来过这里,多谢了。”一直不说话的妫芷此刻开口,古怪的语气,现在让人听了却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妫芷随手拿出一颗金豆,放在小二的手里,依旧是那古怪的语气,“这位小哥,有劳了。”
那小二一面嘟哝着接过金豆,一面打着呵欠,自顾自的关住门,朝二楼走去。
妫芷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口中却喃喃道:“一,二,三……”
刚好数过三声,再回过头,那小二早已软塌塌的倒在楼梯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颗金豆,不肯松手。
又是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妫芷背对着映晨和玄羽,换了那种带着调侃的淡漠的语气,“好了,你们去休息吧。”
玄羽温柔的眼神看向映晨,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一点,“徒儿,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出去走走。嗯……过会儿我们来叫你。”
映晨的眼一直没有离开跌坐在楼梯上的小二,刚刚妫芷那古怪的语气,就像一支曾经听过的歌,蕴含了无尽安静而又汹涌的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沦,待到惊觉,已至没顶。
听了玄羽的话,映晨才稍稍的舒了一口气,就近趴在了桌子上,将头埋进臂弯中,以最直接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然后,轻轻点头。
合眼,眼前铺天盖地的鲜血满溢而来的是一团团的鲜血,最初梦境中的安详的清莲般的男子已然不见,只有那些鲜血充溢。她张开嘴,想要叫师父,可话语每到嗓边就被浓重的血腥气和烟火气压了下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墨离,眉飞入鬓,神情漠然的看着她被困于血与火之中,薄唇上扬,带着讥诮的弧度。
墨离莫离,几年的期盼成空,我留恋的,果然还是七年前那个你吧。
可现在的你,又是如何?
梦中,她分明的看见墨离决绝而去,留给他一个米黄色衣衫的背影,从容的走向无尽的源头,缓步而去。
留在身后的,有一句清晰的话:楚映晨,可惜我们都已不是自己。
既然都不是自己了,那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
她的疑问被火声湮没,她甚至感觉得到皮肤上一点点被烧伤的灼痛,之后有冰冷而新鲜的血液流出,贴着她青白色的肌肤,在她的指尖萦绕。
这么热的火,可她的血,竟然是凉的。
映晨一直在笑,是那种冷冷的,却带着孩子气的不知所措的笑,而那笑容背后,又有着无法触及的浓黑的悲凉。
玄羽怜惜的看着女子的侧脸,曾几何时,这张脸有过稚气的抱怨,有过忧闷的彷徨,可现在,是谁赋予了她如此不甘于平庸的坚强与勇敢,用一道孤独的墙,将自己紧紧的锁住。
其实刚刚,她在楚宫被救的时候,她的心锁是打开了一点点的吧,可自己,没有抓住那仅有一刻,而是不断的猜疑和忧虑,不断的加固了那墙,于是,便再也不可能进去了。
她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孩子,碧桃谷七年,她未曾听闻世事,何来阴谋?
若再次给他那个机会,他自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她。
可这样的机会,还会有么?
果真是,世事如棋,错了一步,便满盘皆输。
玄羽拂袖站起,柔软的衣襟在女子不住颤抖的背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一寸寸的挪开。
前途险恶,他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有危险的时候,他自然是冲在最前面保护她的那一个,可更多的时候,有些事还需要她一个人来扛。
风雨欲来,映晨,以你之力,可能独挡?
妫芷看着玄羽怜惜与犹豫并存的眼神,眸色暗了暗,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惜,散漠在空气里。
主上他……是不是还是放不下?
就算是听见了她最终的回答,也仍然固执的不肯放手一博。
那自己能做的,是不是只有拼尽全力辅佐主上,看他在万人之上面带微笑接受膜拜,看清晨最亮的一束光打在他俊美的脸庞,看映晨在他身侧受尽恩宠。
她做得到么?就算做到了,果真不会后悔么?
一时间,灯烛闪灭,万籁俱息,只留下三个人不同的呼吸不同的心思,以各自最爱的方式安静在那里。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既然会来,索性便以不变之策应万变之机。
第十二章 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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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是如此的冗长与沉静。
刚刚下过雨的天地间有着曼妙的氛围,仿佛一切都是美好而纯洁的。
黑暗中,映晨抬起头,看见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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