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梦下去,再梦下去,再梦下去……即使梦已碎,还是要再梦下去?何苦……何苦……三年来,温柔如他,坚强如他,却终说出了如此绝望的话,这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我?
“为什麽……为什麽……”泪终於再也关不住,一旦有了第一颗的破碎便再也抵挡不住後面的汹涌,不是为自己,只是为了他,一直默默守在我身边,无语付出,痴情至此的他。
邱季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著我,而我只是哭得像个孩子,从刚开始为了他,到後来纯粹的发泄。盔甲破裂的声音,撕裂耳际,我披了整整四年──或许更久的盔甲,那软软的心,或许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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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初夏,这几日天气格外的好,不知不觉在邱季这儿也呆了一月有余,时间悄然流淌,那一日的种种我和邱季都没有再提起,相处得方式看似没有多大变化,其实其中的改变只有我们两人心知肚明。
“在看什麽?”清朗的声线打破宁静。
“风景啊,还能有什麽?”我倚著窗笑著回头,“怎麽今天这麽早就回来了?”
“我把事情都推给手下人了,难得今天也翘回班,嘿嘿。”邱季冲我挤挤眼,久违的俏皮。
“做你手下还真可怜。”我配合著衬了一句。
“我可有算他们加班费的!很划算的!”邱季一本正经地说。他至今没有和我说他家的生意,想是不想让我介入其中,平时提到也只是当作普通生意来提。
邱季走进,轻轻地搂我入怀,我先是一僵,随後慢慢放松了身体,身後的人呼吸微微一滞。好一会,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也只是静静地看著窗外。
“这儿的风景,美不胜收……”良久,身後的人轻叹似地开口。
我轻笑出声。
清风拂过,难得幽静。
“小古,会不会做蛋糕?”身後的人突然问。
“嗯?会啊,怎麽了?”
“能不能……教我做?”
“可以啊,不过怎麽突然想起学做蛋糕了?”我奇怪地回头。
“突然想学嘛。”邱季孩子气地说。
“好吧。”我应允。
厨房中的材料倒是齐全,一边将要用到的东西都摆出来,一边向邱季简单说了下大体的步骤,等摆得差不多了,一回头看见的是围著Kitty粉色围裙的邱季,使劲憋著笑,问:“你哪里找的围裙啊?”一米八八的大个围著个小一号还是粉色的围裙,这景象还真是……
邱季脸腾地红了,又是一个难得的景致,“我……又不是我想要这个围裙的,小河说正好今天围裙都拿去洗了,只剩这条了,我平时又不下厨哪来围裙给我穿,这,这不是不得已而为之麽……”
“嗯嗯,其实挺适合的。”我忍笑点著头说。
“我知道你想笑,要笑就笑,憋著难不难受啊?”邱季一脸无奈。
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我笑了,再忍下去也太痛苦了,我便毫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谁让他这个样子真的,真的太搞笑了。
“行了行了,快开始教我做吧。”
前面的步骤邱季学得都很不错,就是到最後裱花的时候,他是怎麽也学不会,左手和右手就想是上辈子有仇一样总是没法配合,做出来的花──如果能叫花的话,简直惨不忍睹,最後还是我接手了过来,把最後的装裱给做好了。
“哈,总算是大功告成了!”捧著蛋糕邱季兴奋地说。
“你也去洗洗脸吧,都花成什麽样了。”我一边收拾著桌上的残局──真的是残局,邱大少爷的破坏力真是太非同一般了──一边催促他。
“怎麽了?还不去?”我抬头看见他还站在那儿,问了一句。
“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多好。”邱季叹了口气。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什麽,他却挥挥手,“算了,当我没说,我去洗脸。”
看著他离开厨房,我只能呆立在原地,这一月来我天天和邱季生活在一起,说不感动是假的,他的温柔我一向无法拒绝,现在更是让我有了更深的依恋感,这样究竟是好是坏呢?我能和他……一辈子?忘了过去,忘了……妈妈?
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疯狂面容在眼前不断闪现,绝望,凄厉,谁的错铸成了这一切?我吗?我吗?可是,可是……可是什麽?我的软弱,我的妥协,我的无能……我终不能被原谅吗?说到底,我还是祈求著能被原谅啊。温柔,被人所关心著,谁能抵挡这样的诱惑?我终是希望被救赎,我希望可以……被爱著啊!
“乒──”心烦意乱中,不慎打翻了桌上的器皿,发出刺耳的响声。
“怎麽了!小古?出什麽事了?!”闻声赶来的邱季,见我脸色苍白,焦急地上前扶住我询问。
“没……”我摇摇头。
“你手好凉。”邱季握著我的手担心到。
我摇摇头。
“是因为我迫你太紧麽?”邱季轻轻搂住我,“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邱季……”
“什麽?”
“带我去齐湖疗养院,我要去见她。”
邱季放开怀抱,正色看著我,“你说什麽?”
“你想必对四年前夏家的事已经有所了解了吧,你也该知道我要去见谁。”
“……”邱季没有说话,只是凝重地看著我。
“求你了……”我看著他,祈求。
邱季终是败下阵来,无奈地叹息一声:“我陪你去。”
天色已是近黄昏,坐在车上,我的手指依旧冰凉,心跳得很快,像要挣脱身体的束缚迸发出来,希望这一次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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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车身稳稳地停下,黄昏最後的色带著似血染过的金柔柔地铺撒在“齐湖疗养院”几个大字上,衬著霞光映射著难以言喻的美妙色泽。
“到了。”身旁人一句轻轻的话,让我回过神。
我闭了闭眼,沈下脑中繁乱的思绪,再睁眼,终是下定决心打开了车门。
深吸口气,我举步向前。
“小古……”身後的人隔著黑色的车身,叫住了我。
“什麽?”我回头,看著对面的人。
“……我在这里等你,你……”他顿了一顿,“等下回去……一起吃蛋糕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著点了点头,“嗯。”然後,在邱季的目光中走进了疗养院。
“护士小姐。”我走向大厅的护士站,“我想见一位病人。”
年轻的护士抬头看了我一眼,“请问您要见的病人姓名。”
“柳溪。”
年轻的护士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您要见的病人正在她的房间,我带您去找她。”随後,那位护士便转头叫出了自己的同事交代一声後,便从护士站中走出。
“请跟我来,先生。”
我点头,跟了上去。
长长的走廊虽不致阴暗却让我有说不出的压抑感,走了大约两三分锺,我们走出了主楼,来到了上次见到母亲的精致花园。
“还没到麽?”
“夏夫人的病室在特护楼,离主楼有些远,穿过这花园再走一会便到了。”护士小姐擒著笑,柔柔地说。
我微微皱眉,为了她对母亲的称呼,却也无可奈何,从法律上讲她的确是“夏夫人”没错,“她……最近还好麽?”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嗯,好很多了,她近半年来病情都很稳定,没有什麽大的情绪波动,也能和人有一些正常交流,医生说她情况很好。”护士娓娓地说,“先生你不用担心,在这里夏夫人接受的是最好的治疗和疗养……”
我点点头,细细听著护士详尽介绍著这里的治疗和母亲的病情,不知不觉也已穿过花园。
“呐,那就是特护楼。”护士指指前面不远处一幢精巧的小楼房,“我们为她提供了一切生活设施,她的生活起居有专人照顾,虽然的自理能力还有些小问题,但基本上夏夫人现在的生活状况和普通人差不多。”
“嗯。”我笑了一下,看来妈妈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原先我还有一些不好的猜想,不过听到护士这麽说我也放心了许多。
“先生不会以为夏夫人会被迫穿著精神病患者的紧身衣吧?”护士笑笑点破了我的想法。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坦白地点了点头。
“虽然四年前刚被送来时有限制过她的自由但那也是为了防止她不再自残,等她情况好转了後我们就没有采取这个措施了……”
说话间,我们已来到了那幢小楼房。
门在我们到达的时刻就已打开,出来的是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憨实妇人,“这位是专门负责夏夫人起居的看护,姓李。”那年轻的护士介绍,随後便道了声别,离开了。
“韩先生吗?”那李看护打量了我一会儿问。
“是,不过你怎麽知道我姓韩?”
“夏先生以前说过,来这里看夫人的除了韩先生不会有别人了。”李看护朴实地笑了一下说。
我敷衍地回以一笑,“我妈妈呢?”
“夫人在两楼卧室,这会应该在看太阳下山吧。”李看护边说边领我上楼。
“如果天好的话,夫人总喜欢在这个时候从卧室的窗口看太阳下山,她说好看。”李看护带我到了二楼。
敲了敲左手边的房门,李看护说了声“夫人,韩先生来看你了。”便把门打开,示意我进去。
我迟疑了一下,“我可以和她说话麽?”
“放心吧,医生说夫人最近状态很好,应该没什麽问题的──那麽,我先下楼了。”李看护说完便下了楼。
我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会还是进了房门。
……妈妈,我想求得你的原谅……
若大的房间没有什麽摆设,一张床一张椅子而已,纯白的墙,纯白的床,让整个房间显得愈发清冷。唯一称得上抢眼的也只有那宽大的窗,不远处精致的花园和重重的绿色密林,装点了冷清的窗,就著窗框,像极了一幅美丽的画,此时,因为夕阳的关系原本应是苍翠的绿墨水彩却染上了美丽妖的金红,与那绿色的纯净不同却带上了让人沈迷的妖冶气息。而窗前,那被夕阳镀了金染了红坐在轮椅上的瘦弱人影,正是柳溪,夏 夫人,我的,母亲。
“妈妈……”很轻的一声,我不确定她是否听见,她依旧侧身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缓缓地移近,心里……很……害怕,我想起了那时候她的疯狂,让人……害怕。
“妈妈。”我发现自己的四肢僵硬地厉害。
她依旧静静地坐在那儿,似乎和眼前的景色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