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院家属院外的泊油路因为长着浓密参天的法桐,这时节便招惹了不少的乘荫人。这样的场合正是八卦流传最快的地方。这榴院家属院不多不少前后四座楼,几十个人,翻来覆去便只剩那几件事。
东篱一向最不顶热,又不喜欢开总是开着空调,便大开了窗户听那些人讲薛院长那个最最温顺乖巧的孙子是怎么爱上一个风尘女子的;那女子又是怎样的妖娆妩媚,手段高超,便是处事一向高深的薛院长这次也不得不败下阵来;而最最令大家嗟叹的便是薛院长两年前收养的陶家的那一个不知是那一辈子修来的福分的孤女,听说画的一手好画,可惜的是突然间右手受了伤,参加了艺考不是也只得了一个二流院校的PASS卡吗,八大美院不是一个也没进的去!而这手是怎么坏的就更招人遐想,你想想啊,她长成那样,能不招事吗,这次毁的是右手,下次不定就是那张美丽的脸蛋儿了!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想想前两年,欧阳家那个祖宗为了她带头去收拾徐家的那一次,啧啧,这女孩小小年纪,便招来这么多事,怕是以后啊,也定不是什么善茬了!
这么多八卦,听的东篱哑然失笑。统共那几个人,统共那几件事,翻来覆去也没弄出什么新的花样。倒是几天后东篱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听了一件新事。
不偏不巧,还是和她脱不了干系。只不过这次的主人翁换成了原先最不被重视的徐林而已。第二天一早,东篱刚吃过早饭,便听见丧车上放的哀歌。她一愣,原来还是真的,这徐林,竟是真的死了!
薛院长站在书房门口对着保姆说“今天早一点开饭,估计家树一早儿地就到了!”东篱恍惚,突然记起大学都放假了,今天正是家树回家的日子。这半年,薛院长很少像今天笑的那样好,就连眼角边的皱纹都疏散开了。
她先去了院里一趟,东篱便帮着阿姨做饭。她煮饭的技术不错,但是口味太清淡,恨不得所有的菜都只是放在清水里煮煮就算,所以家里人一般不让她下厨,这时候也只能在阿姨身边打个下手。她们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也算色香味俱全,便是久不下厨的薛院长也小露了一手,亲自炒了个番茄炒蛋,东篱一看,全然是重彩派的作风,闻起来香醇极了。
等到菜都上的差不多了,司机刚刚进门。薛院长扬头望了一眼,脸色“吧”地暗了下来。
“家树呢?”她问。
东篱看了一眼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这时候一墙之隔的小路上,送丧的队伍正吹锣打鼓,往墓地走去。锣鼓喧天,加上外面盛夏的知了叫声,世界仿佛一霎间就膨胀了起来。
司机有些无奈“本来好好地,接了个电话扔下行李就跑了……我也……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他搓了搓手“家树说让你们先吃着,不用等他,您看要不……”他迟疑着,看到薛院长缓缓地长吸了一口气,说不出的颤抖和压抑。他和阿姨还有东篱对视一眼,三颗心无一不提到了嗓子眼。果然,薛院长猛地一扯桌布,把刚做好的菜全推在了地上“他不是说再也不和那个女人联系了吗?!不是要好好念自己的书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回到这里就全变卦了,为什么,为什么……”她喃喃地坐到椅子上,扶了额头“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夏日的傍晚,天空严丝合缝,一丝风都透不进来。东篱坐了车去乔方织的住处。织织的新居在十楼。电梯上行,便只几十秒的事。她按了门铃,一会儿有人来开门。正是家树。
东篱只见他系了围裙,看到她后一愣,脸上一抹赧然。他站在门口,竟没有让东篱进去的意思。两人沉思了半天,最后还是家树开口“你的……你的手,有好些了吗?”东篱一默,点头“恩,好多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便是室内也是死寂一般的沉静。东篱不知道织织在干什么,或许是睡着了,也或许不是。这几个月,她们也只通过电话联系而已。她知道织织搬出了和欧阳文攀的寓所,这半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外市度过,至于是哪里,她不说,她也清楚。
东篱沉思,半晌后问他“家树,你真的不回家吗?奶奶她……她很生气……”家树苦笑,“东篱,你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我不能……决不能在这时候……”
东篱低头一笑“家树,你不用对我保证什么的。我爱织织,也爱……也爱你,如果可以,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我这样希望你们能在一起了。”她是真心实意,不存半点虚伪,她深深爱着的两个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珍宝,有什么理由不愿把她们两个放在一起呢?只要他们好,便只是远远看着,便只是远远看着,也知足了。
“你们两个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如果能在一起,我也会很高兴的。”她声音一直低低的,抬起头来对着家树又笑了一下“不过奶奶年纪大了,你要好好跟她说。你和织织真心相爱,奶奶又那么疼你,你们一定会有一个好结局。”
她走到时候不忘吩咐家树给薛院长打电话,便乘了电梯下去。谁知刚出小区的门就被家树追上,他是从楼梯上跑下来的,因此显得气喘吁吁的,“东篱,你记住一件事。这些日子都不要出门,能在家里就一定要在家里呆着,不管是谁,文聿,文隽姐还是谢勋和传奇还是别人,谁找你,都不要出去!一定记住了!”
东篱一边听,一边分析家树说的这些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时候天边一个闪雷,她不期然被吓了一跳,就见乌云密布,雷雨说下就下。家树把她塞进车里,还不忘嘱咐“一定记住我说的话,一定一定!”东篱看他整个人都在雨中,心里明明酸涩不忍,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对着家树大喊“我记着了!”
正文 47呼吸相容
这雨整整下了一晚,伴着惊雷,要多凶猛就有多凶猛。东篱上楼前听阿姨和薛院长谈起徐林的事,听说白日里下葬的时候徐林妈妈几次晕了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平日里颇为瞧不上他们的人也不由替他们难过。
阿姨叹气“徐家的那个孩子,这两年不是混的挺好?突然地就这么没了,哎!临死前遭的那些罪啊!整个身体从喉咙到五脏六腑,从里头烧了个干干净净!你说他没事喝度数那么高的酒,喝完还抽烟,他能不烧吗?这不是自找的吗?”
阿姨扼腕叹息,薛院长一直不说话,半晌冷笑一声“年轻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二天天气反而不错,只是晌午过后,又热了起来。一早地,那几个人就不停地打电话,要带东篱去新开的KTV唱歌。东篱也不愿扫大家的兴,但是想起家树的话便推拒了他们。
最后一次,传奇在那边幸灾乐祸的“东东,你完了!聿哥儿亲自回去逮你去了!”他刚说完,东篱就听到外边停车的声音,伸头往外一看,果然是瘟神大人。
瘟神新剪了头发,一张脸越发的清越,用文隽的话说,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他一向没什么耐性,三步两步就跑上来,直接推门而入,连门都没敲。因为天太热,东篱只穿了一件短薄的吊带,下面的热裤也只到腿根而已,她本来是要画画,刚把昨晚泡上的胶拿出来,脚下的画框,亚麻布,染料铺了一地,看到文聿时正急着从一片狼籍中跳出去找衣服,谁知他动作那么快,又没礼貌,连门也不敲。
只见文聿反应激烈地吐出一个字儿“靠!”说着从近手边抄起一件T恤扔给她“快穿上!我还不想长鸡眼!”东篱虽然也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地穿上。谁知瘟神忒的好手气,那件衣服还是美术学院搞活动时薛院长带回来的,又肥又大,关键,关键它还露肩儿,套下去直盖住了短裤,老远一望,一眼便只瞧见陶东篱那两条光溜溜的又细又直的长腿,那叫一个香艳啊!文聿歪着头,左右端详,得出一个结论“得,还不跟不穿呢!”
“咳!”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再去换一件,赶紧的,就等你呢!”
东篱的一张脸绯红潋滟,便假装低着头去订画布,“我都说了我不去了……”她右手没劲儿,左手又不熟练,越显得荒乱。文聿看不过眼,拍拍她肩膀,跟赶小狗似的示意她闪开。
东篱诧异“你知道怎么个钉法吗?”
“切!”文聿不屑“这点小事还难得到我?不就是顺着十字走?我以前经常帮家树……”
说完他一默,拿着钉枪敲了敲画框,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钉下去。
“好了,弄完了!”他直起身来,还夸了自己一句“perfect!”东篱敲了敲画布,蹬蹬的,确实够perfect。她转身去搅拌乳胶,右手贴在桶壁上弄了一手,便换左手端着,想去把右手冲干净。谁知文聿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走不走啊,你这个牌也耍的太大了吧?”
东篱赶紧甩开他“这胶很粘的!”
文聿一愣,立马又像个无赖似的把她的右手抓回来紧紧攥住“那又怎么样?”且越攥越紧,那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她的右手嵌进他的左手一样。东篱被他捏的有些疼,急着去掰他的手。文聿越发的用力地捏紧了她,另一只手一伸,轻巧地就环住了她的腰,摁在门侧的墙壁上。
“你倒是推啊。”
他此刻的神色不是一般的可恶,东篱气急,抬膝便往要命的地方顶,文聿睁大双眼“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他一把抱住她的小腿,这下两条腿都使了力,狠狠地把她压回墙上。
光滑的实木地板上,是东篱的一只莹白娇小的脚,文聿低头一看,便连脚趾头都是可人的粉嫩,鼻息间尽是女孩子带点奶味的体香。他忽然觉得恍惚,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那时候窗外的月光又白又亮,他贴着她,仿佛窒息般的甜蜜……
东篱只觉得身边的人*渐重,忽然就有冰凉的触感贴在她的颈间,锁骨处,半露的肩头,便都是他的味道。她紧张极了,低声斥咤“欧阳文聿!”
文聿却恍若未闻一般,吻渐渐上移,他亲吻她下巴的弧度,嘴里喃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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