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腾的都是苍尧的一幕幕情景。
她双手不禁绞起,昨夜他如果没有停下来,今天早晨对她来说又会是怎样的一天呢?直到现在她还无法忘怀,被他紧紧拥在怀中的滋味,那种心跳得像要晕过去的羞,陶醉在奢侈的温柔间,融化在他的双唇下……
在苍尧心中这又算什么呢?他不可能没有过经验,他过去曾与哪些女子在一超过呢?她为什么会为了这个想法,胸口隐隐刺痛着。她希望自己是他的最初与唯一,偏偏连这一点也铁定要失望。
如果早一点认识他,那就好了。
不要在这种敌我难分、迫于情势的情况下认识他,那就好了。
第一眼见到他时,快点、快一点离开,那就好了。
可是所有这些想法都是空想,而且人不是神仙,人是无法回到过去的,人只能抬起头,继续往前走下去。
清寒的冷意自窗口灌进来,1玥仪不觉双手摩挲着,后悔没有穿上厚一点的长袍,快下雪了吧?好冷o“小姐,您的热茶。”制乙殷勤的为她迭上早茶。“今天您和风公子都这么早起,真是难得。”
风!1玥仪急转过身,差点弄翻了那杯茶,“风公于回来了?”
“呃,嗯。”侍儿困惑地点着头。“他不是昨夜和您一道儿回府了吗?我刚起床准备服伺小姐,就看见风公于在如星亭中静坐运息,我们还不敢打搅他呢尸 ,原以为他—夜未归到现在还留在昭姬香闺的明仪,匆忙得连披肩也顾不得拿,火速的奔下寝楼,无于屋外冻寒的气候,一心赶到如星亭中——他在那里!
寒风、众目睽睽、大庭广众,突然一切都在她的心中消失了,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举止是多么地引人注目,也没有注意到寒冷冻得她双颊红咚咚,双脚在冰冷的泥地上冻麻了。她眼中只有他。
苍尧闭目双腿盘坐在亭中,仿佛已经完全融入另一刊世界般的专注,他俊美的容貌平静不起半丝波澜,有股热气1不住地由他头顶氤氲冒出,缕缕白烟形成白雾罢罩着他,不I知是世界抛弃了他,还是他抛弃了世界。
她晓得自己该快点转身进屋子里去,这太疯狂了,她割然为了看他一眼,连披肩也没拿地就冲出来。可是她的目光'无法离开他,她可以看着如此不凡卓越的他,一辈子也不嫌烦。 :是她疯了?还是这本来就是个疯狂的世界呢? ‘,突然间他睁开了双眼,仿佛他早己感觉到她在那儿。大胆、迫力十足对上羞怯、不知所措,她倒退一步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知道自己脸上写着什么,他一定能看得出来,他不可能不知道,她脸上露骨的表白,她——玥仪已经爱上了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苍尧了。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小姐!小姐!”侍儿带着厚毛斗篷奔了出来。“真是的,这么冷你什么外裳也不披着就跑出来,会着凉的。万一染上风寒或是重病怎么办好?”
玥仪转身看向侍儿,她伸出手来要接过斗篷时,一双大手越过她,取了那件厚斗篷。“小姐我来照顾就好了。”
她愣于原地,苍尧低头对她温柔地笑着。
制儿咯咯笑了两声,“奴婢遵命,风公子。不,应该喊姑爷了吧?嘻嘻。”
蓦然听见这句话,玥仪脸全都烧红了,苍尧却在她的耳边,当场回答那名侍儿说:“那要问你家小姐的意思如何?”
玥仪羞恼地说:“别闹了。”
苍尧与侍JL都放声笑起来,只有她红着睑没加入他们,“我要进去了。”
;不,留着。“他靠着她脸颊说:”我不会让你冻着的。“
“那…。…奴婢不打搅小姐和公子了,奴婢先告退。”侍儿也很识趣的退下,只留下他们两人在花亭前。
苍尧为她披上厚斗篷,拥着她走进花亭内。“怎么了?突然这样跑出来?”
玥仪总不能说她高兴得忘了。“没……没什么。” 。他挑起她下巴,炽烈的看着她,“任何话都可以告诉我的。”
那也包括了……爱吗?她可以说她爱上他了吗?
“雪。”她调开眸子,亭外突然飘下来的小白球,让她不禁说道:“下雪了。”
望着伸出小手接着掉落的雪花的她,苍尧晓得她还没有准备好,不论她想讲什么他都不会强迫她说出口的,他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对于他非常想要得到的东西时,他的耐心会更大;他会等到她开口说的。
苍尧点点她冻红的鼻尖,“这儿,你脸上有雪花。”
她天真的仰起脸, “真的?在哪儿?”
握住她想擦去雪花的小手,他低下头说: “在你唇上,这儿……还有这儿。”
他轻柔的复住了她只唇,像朵燃烧的雪花,起初不住颤抖着的人儿,最后也轻叹着,接受了他热情温暖的拥抱。这一片寂静银白的天地间,无声胜有声。
7
京城的大道上,挤满了自边界涌进的难民,过去繁华的景象早巳人去楼空了,路边乞讨的人已经多过商家,而商家也自顾不暇地关上店门,携家带眷捆着大包小包的家当,连夜城逃生去了。
运气好的躲过了战争,怕也躲不过沿路拦截的强盗吧!
“小姐!小姐,够了,再下去天也黑了,街上也不安全了。”侍儿紧张的吞口口水,虽然有几个健壮的家丁随行,但是那些饥渴的目光就像随时要冲上来,抢光所有的东西似的。
“不,既然来了就要把东西尽可能的分给大家。”一早便在街头不断分送干粮,以及府中所有能救济的衣物,玥仪已经忙得天昏地暗,不知时辰了。 “来,这给你。”她把馒头塞进一个饿得只剩皮包骨的孩子手中。
“可是我们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分了。”侍儿拿起空空如也的竹篮, “已经没有了,小姐!”
朗仪看着手中仅有的几个馒头,偏偏整条街上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贫民啊!可恨,战争真是世上最可的错误!草菅人命的政客,究竟能不能明白这些百姓的痛苦呢?
“我知道了,我分完这几个,我们就回去吧。”她决定明天还要再来。
当她将最后一个馒头递给一个怀抱幼子的母亲时,突然旁边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孩子打成一团。不,应该说是好几个大—点的孩子联手攻击一个小孩子。而那位被压在底下挨打的孩子,正是她先前不久给过馒头的。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朗仪奔过去,家丁们急急跟上前。那些大孩子们一见到情势不对拔腿就跑,但那挨打的孩子却早巳奄奄一息,剩一口气了。他手中的馒头早被抢走,空茫的眼神就像失去生命似的。
玥仪心好痛,她蹲下身于扶起他。 “你……还好吧?‘小孩捉住她的手,鼻青脸肿勉强开口说: ”馒头……给我馒头……馒头。“
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呢?她握着那孩子的手,却08感觉到他命在流逝,她却无能为力!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姐!小姐!。侍儿最后拉开她说: ”可以放手了,小姐,已经…“。已经不要紧了,那孩子再也不会痛苦了。我们走吧?小姐。”
由于1玥仪的泪怎么也止不了,而侍儿又不能让她继续逗留在这极端不安全的紊乱街头,最后只好由家丁们一人一边强行带着她离开,她已经麻木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上轿子回到姬家,依然被悲伤缠紧不放。
而不管是她自己或是那些家丁们,谁也没发现还有一个人,一路紧跟随着她们一行人,从街上来到姬家,并在他们进入府内时,消失在姬家后门的角落。
从宫中会商回来的苍尧,讶异地看着侍女们焦急的脸孔,她们实在已经无计可施,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总管大娘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给他听。 “请你想想办法吧,风公于,小姐她从回来后,就滴水不进,又哭成那样子,我们真怕她会伤了自己身体。”
“早知道不让她去济灾赈民就好了,对她来说那种场面,还是不要去也罢。”侍儿也一旁插嘴道。
苍尧解下披风,拍去头顶的雪花, “她人在哪儿?”
“就在自己房内,不准别人踏进半步哩。”大娘捧起餐盘。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她却直说不想吃,不让我们送进去。”
“交给我吧。”苍尧深解人意地取过餐盘, “暂时别让人采打搅我们。”
看他带着餐盘走向赏玥居,大娘和侍儿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我说吧,风公子一定有办法的。”侍儿兴奋地说道; “他看起来就是一副什么事都难不倒的样子,真厉害。” 。大娘敲了侍儿一记烟杆儿, “甭流口水了,有空在这边崇拜风公子,不如快去干活儿,今天你混鱼摸水了半天,还不快去。”
“好痛喔!去就去嘛!”侍儿不情不愿抬脚前进, “大娘,您说风公子和咱们家小姐是不是真的很配很登对?”
“还用得着说嘛?他们本来就是天上的一对儿,地上的一双!好了,快做事、少说话。”
“遵命!”
:当然,这些话并没有听人苍尧或是1玥仪的耳中,苍尧正推开了赏玥居的大门,里面的贴身女侍也早被玥仪遣退了,屋子内听不见半点声音。走到炕边,他把餐盘摆在矮几上,抬头看着楼顶。…“ 。”玥儿?“他一面唤着,一面走上楼梯。
“玥儿,我晓得你在这儿,怎么了?”他一上楼就看见床榻睡帘紧闭,层层布优隔开了他们。 “还在伤心吗?”
就在他心想她可能是睡了,打算掀开帘幕,手不过刚碰上布幔,里面立刻传来她哽咽沙哑的声音。 。“不要开!”
苍尧并没有停下手,他掀起帘子不意外看见1玥仪红红的双眼以及鼻尖,她一见到他,立刻就把脸埋在手中,“出去!”
“我不出去。”
她拨开他伸过来的手,撇开脸叫道: “不,不要看!我害死了一个小孩子,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这张充满罪恶感、愚笨又无耻的脸。”
“你做错了什么?”他没再试着逼她看着自己,而问道。
“我给那孩子馒头,害死了他,害他被其他孩子打死了,就为了抢夺那块馒头。这全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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