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使命》
楔子。
在西藏以西,与印度交界的地方,是长年冰封的喀喇昆仑山脉,这里有许多雪峰的海拔都在7000米以上,真可谓猿猴难攀,飞鸟难渡。
在这些雪峰之间,有一条曲折蜿蜒的公路,每年在夏季有半年时间可以通行,自西藏到印控克什米尔的拉达克地区。不过,由于山高路险,这条公路上的汽车始终不多。
在出了中国国境线大约70公里的地方,公路在冰山的腰脊处穿过,一边是咆哮的冰河,另一边是如刀削一般的峭壁,隔着深深的冰河,另一边也是陡峻的雪山。除了河水奔流的声音外,四周一片寂静,看不到一个人。
然而,在正对着公路的对岸,没人知道峭壁上却有一个小山洞,里面铺满了晶莹的寒冰,冷气逼人,洞口也基本上被冰块覆盖着,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这样的洞里,这时却有一个人。他就是奉命在这里执行狙击任务的凌子寒。
一周前,某个科研所的所长离奇消失,在国家安全委员会引起强烈震动。这位所长掌握有中国最新导弹研制的机密情报,却在西方情报机构的种种手段之下决定叛逃。国安部和国防部军情局对他前一阶段的异动已有所警觉,正在展开调查,他却抢先一步走了。鉴于他头脑中的高度机密,国家安全委员会颁下严令:“若不能将其拦截在国门以内,就格杀勿论”。
这一次是由国安部和国防部通力合作,全力以赴地追击,并严密封锁了所有的出境通道,逼得那几个人不得不冒险从西藏出境。
猎人小组沿途设伏,务必杀掉这个人。
凌子寒扼守在昂藏到拉达克的路段上,已经等了5天5夜了。
这时已是7月,冰洞里却仍然寒气袭人,白天的温度在0度左右,夜晚则会降到零下30度。凌子寒穿着特制的保暖服,将口鼻都掩好,以免吸入的冷空气冻伤肺部。5天里,他饿了只能吃高热量的浓缩食品,渴了就掰块冰下来含在嘴里,很少能够好好地睡一觉,只要一有车子经过,他便会通过架在洞口处的探测仪,将里面储存的目标的生物识别资料与车上的人仔细对照,以判断是否狙击。
几天来,不断从通讯机里接到以“爆炸方式”发出的信号,报告尚未见到目标。
根据行程,只怕对方应该到达边境线了。从这里出境只有两条路,要么走日土,要么走昂藏。根据安排,梅林守在日土,而他守在这边。他们是最后的一道关口了。如果还是漏掉了目标,就必须改变计划,整组人齐扑印控克什米尔,想方设法将齐击毙。
第六个黎明即将到来,他还没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时,声波探测器便发出信号,告诉他有汽车从西藏的方向驶来。
凌子寒立刻起身,准备好火箭筒,同时密切注意探测器上的各种数据。
很快,热感和红外探测器都报告汽车已经出现,接着,生物识别仪告诉他,目标就在这辆车上。
他这才戴上夜视仪,看向外面。
漆黑的夜色里,只有两点车灯的光亮隐隐约约地闪着,敢在夜里走这样的险路,实在让人佩服驾车人的胆量。
凌子寒将靴子上的冰爪踢进冰里,站正身体,扛着火箭筒瞄准了移动着的目标。
生物识别仪再次发出“确认”的信号。
凌子寒于是扣动了扳机,一连射出五枚火箭弹。
随着一连串的巨响,那边公路上的汽车变成了一团火球,飞起来撞上山壁,然后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翻下了冰河。
剧烈的爆炸声震碎了不少冰峰上的积雪,不断有雪崩的声音陆续传来。
凌子寒倾听着那些声音,迅速发出了“目标已清除”的信号,随即将所有仪器和火箭筒收到特制的登山包里。
等到雪崩的沉闷声音渐渐平息,东方已经大亮,对面的公路上有车祸的痕迹以及因爆炸而飞溅出的汽车碎片,却并不明显。他确认不需要去特别处理,便背上登山包,从冰洞的另一个洞口退出,随即翻山越岭,向中国境内艰难地跋涉而去。
1(1)。
2044年8月1日建军节。
北京西郊的军用机场里一反常态,热闹非凡。有不少肩扛将星的高级军官坐在主席台上,到处都是校官、尉官,除了机场警卫外,列兵都少得很。
除了军人外,还有一些身穿便装的像是政府官员一类的人员,许多记者在其间穿梭来去。
正是盛夏,骄阳似火,除了军人全都衣着整齐,保持着军容风纪外,官员们还是尽量穿着比较正式的服饰,虽然热得直冒汗,却也在主席台上坐着,有些人手上拿着折扇缓缓摇着,倒也颇见风雅。
此时,人人都戴着墨镜,抬头看着空中。
在机场上空,巨大的轰鸣声一直不绝于耳,几架银色的歼…32新型战斗机正在进行空中特技表演。只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鹰在空中舒展地翻着筋头,做着各种优美而惊险的动作,最后,飞机编队飞过拉烟层,几道白烟壮观地横过天际。
下面的观众全都鼓起掌来。
直到飞机着陆,场边的观众才站起身来。领导们循例要接见参加特技表演的飞行员,讲讲话。经过安排,允许记者采访国防部长雷震和其他一些领导。其他不相干的人则开始自由活动。
凌子寒此时也站在主席台边的观众群中,微笑着看着飞机滑向停机坪,飞行员从里面出来。他今天穿着短袖T恤和薄型牛仔裤,看上去稚气得很,就像是个高中生。他身边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而他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远处,有个穿着飞行服的人往这边飞奔而来。他看着那个高大的人影,不由得笑意更浓。
雷鸿飞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笑容可掬地说:“子寒,怎么样?我飞得怎么样?棒吧?”
凌子寒立刻点头:“是,非常棒。”
雷鸿飞伸手抓下了他戴着的墨镜,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叹道:“真讨厌,我明天就要归队,只能和你呆一个晚上。我真是想你,一晚怎么够?”
凌子寒忍俊不禁:“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每次见面,我们都很开心啊,永远不会有时间吵架。”
雷鸿飞立刻欢喜起来:“是啊,小别胜新婚嘛。”
凌子寒一听他又开始乱用俗语,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站在大太阳里,却开心没顾上热。正聊得开心,身穿上将军服的雷震走了过来。
雷鸿飞立刻立正敬礼:“长官好。”
雷震认真地还了个军礼,这才笑着说:“飞得不错。”
雷鸿飞答道:“谢谢长官。”
雷震温和地说:“稍息吧。”
雷鸿飞这才又活络起来,一把扒下了厚厚的皮制飞行服,只穿了件衬衫,顺手拿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咕哝道:“这个鬼天气,简直热死人了。”
雷震瞪他一眼:“热什么?这才叫考验。你要愿意成天呆在空调房里,我就调去你做文职好了,可以天天坐办公室。”
雷鸿飞做了个鬼脸:“爹,你就饶了我吧,明知道我讨厌写文章,还调我去坐办公室,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雷震哼了一声:“那还发什么牢骚?”
雷鸿飞嬉皮笑脸地说:“我这也不算发牢骚,只是准确地描述事实而已。”
凌子寒听着他们父子俩的对话,忍不住好笑。
雷震慈爱地看向他,柔声问道:“子寒,热不热?”
雷鸿飞听他这么一问,不由得仰天眨了眨眼,满脸的无奈,嘀咕着:“偏心眼。”
凌子寒强忍笑意,乖巧地说:“还行,不算很热。”
雷震点了点头,关心地问道:“我听你爸说,你好像最近找了个记者的工作?”
“是啊。”凌子寒点头。“是旅游杂志的记者,这下就可以公费旅游了。”
“啊哈,果然狡猾。”雷鸿飞眉飞色舞地笑道。“你自己喜欢到处瞎玩,就干脆去当旅游记者,这不是一举两得?自己有得玩,旅费有人报销,还发工资给你。”
凌子寒笑眯眯地问他:“你羡慕?”
雷鸿飞看了看雷震,连连摇头:“不不不,只是为你高兴而已。我还是当我的飞行员,将来争取当宇航员,登陆月球,飞上火星。”
他在那儿说得兴致勃勃,凌子寒和雷震却是听了许多年他的这个理想,都不以为意。雷震没理他,关切地拍了拍凌子寒的肩:“好了,鸿飞的表演也结束了。他今天可以离队,放他一天假,明天归队。你们出去玩吧,别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了。”
雷鸿飞大喜,立刻一个立正:“是,长官。”
凌子寒在一旁斯文地说:“雷伯伯再见。”
雷震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儿子兴冲冲地搂着那个秀气文雅的男孩子,一溜烟地走了。
雷鸿飞就如脚下安了风火轮,片刻没有停留地带着凌子寒到了停车场,将他推上了一辆军用吉普,随后自己跳上去,将车开出了机场,风驰电掣般地冲上了五环高速公路。
凌子寒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两张出来递给雷鸿飞,然后才拿出纸巾来擦额头上的细汗。
雷鸿飞抓过纸巾来,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迫不及待地问他:“我们还是去酒店吗?”
自凌子寒的18岁生日至今,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雷鸿飞是军人,有军纪约束,很少能出来,而凌子寒也时常出去“旅游”,两人实在是聚少离多。每次能够碰到在一起的时候,既不方便在雷家约会,也不方便在凌家过夜,他们就会去酒店开房,尽情狂欢。
听雷鸿飞一问,凌子寒静静地笑了起来:“我在回龙观买了一套小公寓,刚刚装修好,可以住人了。我们去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