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糊应声。感觉手被执起包在一双冰凉的掌心中,只是来不及激动,周公就来接我喝茶去了。
一觉睡到8点。
陈湘言出必行,关在自己房间里甩都不甩我。我被信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某灵直接拖进课堂,寝室都没回,衣冠不整,发如鸟窝。
去得晚了,只有最后排的坐位。注意力死角的好处不用说,我可以继续补充睡眠,霁血则认真帮我抄笔记。(霍:嫉妒啊~~~)
半途下课,迷糊间隙听见班长宣布下星期停课一周给大家复习迎考。我猛一下坐起来,问霁血:“今天几号?”
“五月二十。”
“我说公历!”
他掐指:“该是6月19吧。”
我哀叫一声倒在课桌上。苍天啊,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期末考试。我必须利用这一个星期把一学期的书啃完,然后拿张漂亮的成绩单回家向老爹老娘交代。
每到期末就是酷刑。
瞄向边上认真整理着笔记的霁血,灵光乍现。天赐的枪手啊,不好好利用对不起祖宗!
偷笑两声,安心把头埋进臂间继续补眠工程。
迷迷糊糊想,离七月十五还有两个月不到,倒霉日子似乎快到头了。
21
六月末的夜晚若是没风,实在闷热得可以。室友几个全往外面有空调的地方钻去了,留下我一个赤着上身穿条沙滩裤陪伴顶上那只吹不出凉风的吊扇和超过一个师的蚊子的空袭。
古有孙敬苏秦悬梁刺股,今叹秦少相侯赤膊苦读。
一根白条,上书必胜二字,死士般扎在脑门上,面前堆起小山高一摞原版教材,执起笔,望而兴叹。
“……霁血,你好绝情!”
某条红着眼睛暴力驳回我考试援助请求的灵坐在边上捧着我的牛津英汉,笑得一脸春风:“我是为你好。”
这样的对话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我认命地把注意力挪回董小脚的笔记上,叽里呱拉继续背概念。汗水不受控制地沿着脊梁骨往下淌,霁血拿了毛巾不停帮我擦。这鬼天气,叫人心浮气躁。
我干脆捧着书往霁血身上靠,两只脚翘上台面,把他当靠背椅用。他很配合地调整坐姿,让我后脑勺搁在他肩上,左手揽住我右肩,右手换了本《国际营销学》刷拉刷拉翻看。
他身上的冰凉从毛孔里透进来,惬意得我边背书边在他肩上摇头晃脑,好一台天然冷气机。一只蚊子嗡嗡嗡凑近我,被他抬手轻描淡写一捏,立马消音,杀虫剂都没他好用。
想着以后每个夏天都有他这么伺候,我就禁不住得意。微微侧过脸,他珍珠样的耳垂就在眼前,再看过去是线条柔和的脸颊,忽闪忽闪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唇线。
我咽下一口口水。
“西方人真是有趣,光是经商的门道也能刨根究底出这么厚一本书,总结出来也无非几句话罢了。”他合上书,说话的时候嫩粉色的嘴唇轻轻开合。
我一把扣住他下巴扳过他的脸,他惊疑的看着我。大眼瞪小眼。
刚才那一瞬间我是想做什么吧?我有些僵硬,把手里的书放到大腿上遮住某个蠢蠢欲动的部位。
“我,我想去找女人。”我枕着他的肩,盯住眼前因为惊讶微微开启的嘴唇。欲求不满,只因为我欲求不满才会有冲动的是吧?
“咣当”一声,寝室门被踹开。我一抬眼皮,看见提着大包小包的马王堆。
他手里的包和他下巴一起掉到地上。
让我猜猜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镜头:我赤裸着上身倚在霁血怀里,而霁血揽着我肩膀的手正不知道要往哪里摸;我一手捏着霁血下巴,两颗脑袋凑得无限近,显然正在做什么圈圈叉叉的事情。哇哈哈哈,我忍不住咧开嘴傻笑。
等等,他看到了霁血?
我奋力跳起来扑过去,三下五除二把反应不及的马王堆摆了个喷气式造型拿膝盖顶住他后背,逼得他弯下腰。
“让你掏鬼画符,让你念咒,让你欺负霁血!”我这叫防患于未然,手里下了点狠劲。
马王堆咬牙哼哼:“你干吗,上来就这么个见面礼,我招你惹你了?”
我丝毫不放松:“你老爸呢?叫他出来,我拿你跟他换霁血的安全。”
“你以为拍警匪片呐!”他一脸无奈,放低声音,“我没和我爸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斜着眼睛看他。
“……你爱信不信。”马王堆苦笑。
“那你这一个礼拜作什么去了?难道不是和你老爹准备着对付霁血?”
马王堆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我跟我爸回乡探亲都不行么?你不信可以去教务处查,我都递了请假单。”
他朝地上的包努努嘴:“那里面还有给你们带的土特产呢。”
我看看霁血,他在原处端端正正坐着,神色很平静。于是松开马王堆,涎笑着帮他揉肩膀:“老大,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不就是怕你一时冲动……”
他往我肩上砸了一拳:“去你的,你小子瞒的我好苦。差点没被你气死。”
我哎哟喂呀怪叫两声:“谁叫你们父子两一副包大人的无私样,好的坏的一网打尽。我得防着两手啊。”
原以为再见到马王堆会是尴尬得不得了的局面,没想到竟万分融洽。我有些刻意的讨好他,而他似乎也有一些迁就我。之前的隔阂两三句话间烟消云散,友谊也算更进一步。
他有点讷讷地跟霁血点头打招呼,霁血朝他友好一笑,他头一低,跑过来跟我分土特产。我心里暗笑他小样,脸皮子这么嫩。
“我爸总和我说,异类是不可信的。除妖降魔不能有妇人之仁。但是那天晚上我回去想了很久,那个陈湘说的话好像敲钟一样脑子里荡来荡去。要是没有……呃……”
“霁血。”我提醒他。
“哦。要是没有霁血,我们都完蛋了。亏我还准备了所有对付僵尸的法咒,结果一上来就中了迷魂术,啥都不知道了。我想异类也该有好坏之分,我们若是不分青红皂白一揽子除去,所作所为和那些嗜杀的妖魔有什么区别?”马王堆苦笑,“若让我老爹知道我这想法,定要说我不够坚定。我也知道我心太软,也许也就是我这么不长进的原因。”
听他这席话,我知道他的确是想通了,虽然他这个急转弯来的有些突然。
我大力拍他肩膀,豪气干云:“这有什么关系。佛法还有大乘小乘呢,走你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关键是要有自己的思想。我相信老大你以后一定大有作为,道士头头非你莫属!”
他被我马屁拍得一乐,回身从边上包里掏出个卷轴:“其实我爸这次回去是参加他师父,就是我师祖的追悼会。我头一次见那些师叔伯,还知道了些道门秘传的事情,我老爹平时都不爱跟我说这些。”
他打开卷轴,是一副人物白描。国画人物五官基本辨不出区别,只能从神态气质上看出点端倪。画中人眉清目秀,神态儒雅,道袍加身,仙风道骨,手里捧着把宝剑。一名女子跪在其侧,瑶鼻凤眼,一脸虔诚望着道士。
我不明白他干吗给我看这个。
“这是在师祖房间里挂着的一副画,我临摹下来的。”
我不禁向他投去崇拜的目光,看不出他还能临摹出这种神韵。
“按辈分来说,他是我不知道第几代祖师爷了。但是祖庙里却没有他的牌位,连衣冠冢都没有。名册上也没有他的记录,何年生何年卒,何时拜师入门。我只听说他是明朝时候道门第一人,收服过无数了不得的妖怪。然而像他这么样的高人最信任的居然是只异类。”他一指边上的女子,“你猜猜她是谁?”
“她情妇。”我不假思索。额头上遭到一记暴栗。
“她是头九尾狐,却是三界当中唯一能接近我这个祖师爷的,是他的下仆也是助手。”马王堆笑的有些得意,“所以说教条都不是绝对的吧?”
哦,感情他是拿他这个祖师爷来坚定他的想法,顺便当作偶像来崇拜。
“那后来呢?这么伟大的人物怎么你们不给记上一笔?”
马王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大师伯看我对这副画好奇就把这事当故事说给我听了,还叮嘱我别搬上台面讲,忌讳。关于他的最后,说法还不一致。有的说他堕入魔道到处屠村,疯狂而死;也有说他是与众妖之王同归于尽,尸骨无存。我更相信第二种说法。”
“那妖怪老大的确是死了?”我好奇。
马王堆顿了顿,忽然看我一眼:“大概吧。反正好几百年没有群妖联合兴风作浪了,最多就是少数不安分子偶尔冒个头,也许就是少了头头的关系。”
他说的平淡,听到我耳朵里却有些惊心动魄,仔细看画中人,竟在眉梢眼角看出丝苦涩。我一惊,背脊撞上霁血的腿。
“把画给我看看。”霁血朝马王堆微微一笑,口气却不容置疑。马王堆乖乖把画递给他,他就着低头看画的动作定格,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
我和马王堆都愣愣地看着他。
“一点也不像。”半晌,霁血幽幽吐出一口气,把画还给马王堆。
马王堆一下站起来:“你认识他?”
霁血缓缓点头。我怔住,随即想通,500年前差不多就是明朝时候,若说霁血认识这个祖师爷也不奇怪。
马王堆又惊奇又兴奋,追着霁血问:“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个痴子。”霁血想了想,忽而一笑,“不能爱恨喜怒,连凡夫俗子都不如,即便洞晓天机,他也只是个痴子。”
好像有点过分了,也不能这么直接就把人家新树立的偶像贬低成白痴吧!我看到马王堆有点怔怔,想打圆场,却被霁血的表情震住。
他虽然笑得一如往常的温煦平淡,眉梢眼角却泛着决然,看得我嘴里涩涩的,说不出话。
马王堆垂下头,不知道对谁说话:“我们何尝不都是痴子呢?”
我吓了一跳:“老大你没事吧?打击大了?”
马王堆朝我咧嘴一笑:“没什么没什么,随便感慨一下。霁血说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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