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辛万分后悔刚才没能拦住谢远森,现在凭空添了个大麻烦,他连对方的寝室号都不知道,能把他送到哪里?
顾辛懊恼地挥挥手,“行了,你们回去吧,我带他回我那儿。”
顾辛没有那种乐于助人的柔软的心,扶着谢远森的动作很粗鲁,带着点暴躁,跌跌撞撞地进了家门,一把就把他推倒在地板上。
谢远森尚能感知疼痛,眼睛翘起一道缝,委屈地直哼哼。
顾辛踢了他一脚,“别装死,起来。”
估计谢远森本来没死,结果这一下却给他踢死了,随即便一动不动。
“好,那你就自己在这儿呆着吧。”说完,顾辛自顾自地进房间洗澡。
体育馆的冲淋条件太差,打完球他一直忍着一身大汗等着回家洗,没想到一顿晚饭吃到将近十点。
舒舒服服地从浴室里出来,顾辛跑到客厅视察,谢远森还是躺在那儿,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顾辛的脚趾动了动,赤脚踩在地板上有点凉……
他决定大发慈悲。
第 11 章
连拉带拖地把谢远森安置到自己床上,顾辛扶着膝盖歇了会儿气,真够沉的。
那个全无知觉的年轻男人四仰八叉地陷在柔软的棉被里,胸口微微起伏,好像睡梦里也感觉到不舒服,眉头浅浅地聚拢着,看上去有点无辜的……可爱。
去你的吧!这样想着,顾辛自己先笑出来。
酒精的作用还是慢慢涌了上来,不然他没办法向自己解释,为什么皮肤表面泛起一阵阵蠢动的燥热,就连平时尺寸合适的内裤都跟着紧了许多。
一个纯正的直人,面对一个纯正的GAY,摆出极端坦然且信任的姿态,这明明是一件该让人觉得欣慰的事情,但又奇异地促使某种错觉的萌生,就如同要是你真的不做点什么,却反而辜负了对方如刻的不设防……
顾辛重重咳了一声进行自我镇定,然而房子太大太空,传来的回声几乎把他吓了一跳。
他转身出去,在冰箱里拿了瓶冰水,仰头灌下一大半,剩下的倒在毛巾上浸湿,折回去替谢远森擦脸。
当然了,这可不是顾辛出于体贴的行为,他其实是希望干脆冻醒谢远森,好叫他趁早滚蛋。
很可惜愿望没能够达成,谢远森一无所知地昏睡到底,不适的表情也在沁凉的抚慰下渐渐放松。
顾辛勉强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躺下,乱七八糟地尝试入睡,直觉这个晚上不会好过。
果然,一夜连连噩梦之后,第二天根本没打算起来上课的顾辛一大早就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逼迫着醒来。
愤怒地睁开眼睛,一只手臂大咧咧地横在自己的胸口,气息吹拂过去,汗毛轻轻摆动的细节都近在咫尺。
顾辛抬腿就要来个侧踢,却更加震惊地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居然丝毫不能动弹——一条修长有力的大腿正骑在上面。
“你他妈的……”他一边咬牙咒骂,一边毫不留情地一拐顶过去。
谢远森猛然清醒,差点跳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回过神来又沮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好疼……”
“醒了就闪远点。”顾辛从他身下抽出被子,重新换了个舒服的睡姿。两个大个子男人挤一张床,够要命的。
“你——”谢远森的头探到肩膀上方。
“闭嘴,别吵我。”顾辛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按着他的脸推出老远。
谢远森没辙了,于是点着脚尖进洗手间洗了脸,还把牙刷了——不用怀疑,用的就是顾辛的牙刷。
在屋子里参观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肚子饿想找点吃的,可打开冰箱里面却只有速溶咖啡和啤酒,谢远森看了看床上已经疲惫睡去的顾辛,下楼买了两份早餐。
***
这个礼拜的西哲史顾辛没有来,点名的时候谢远森捏着鼻子替他答了声到。
顾辛如果知道他用这么难听的声音伪装他,一定很火大,想到这儿谢远森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呵呵地笑起来。
课上得没什么意思,谢远森也提早溜了。去那间IGUASSU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只好满怀失望地往回走,然后习惯性地从兜里摸烟出来。
打火机的火苗点亮的同时,谢远森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从前方路口走过。一整套黑色的运动服,双手插在口袋里,头上扣着一顶棒球帽,帽沿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点尖削的下巴。那人走得并不快,可不知怎么给人一种异样的躁动感。
谢远森不确定他是不是顾辛,却还是紧追了两步,叫了声:“哎……”
对方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
“果然是你,我都不敢认。”谢远森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差点错过了。”
“错过了就错过了,我又没死,改天不能见吗!”
“……口气这么冲,心情不好?”
顾辛不发一语,脸转向旁边。
“得了,坐会儿再说。”谢远森不以为忤,拖着他到路边坐下,“那天给你留的早饭吃了吧?”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哦!”顾辛瞪过来。
“啊,”谢远森心领神会地点头,“那就是吃了。”
“……”顾辛简直懒得理他。
跟顾辛聊天差不多永远也不可能出现那种一唱一和谈笑风生的场面,谢远森也不介意,坚持自说自话,把寝室轶事讲得妙趣横生,暗地里却在默默地观察顾辛。
在谢远森眼中,顾辛的形象总是捉摸不定,平日里疏远冷漠的他,球场上热血澎湃的他,动不动就恼怒倒毛的他,还有此刻这个沉郁低落的他……
如此让人眼花缭乱的气质变幻使得谢远森觉得自己有些抓不住他。
只是,他从不考虑他到底为什么想要试图抓住他……
话题暂歇,谢远森轻声问道:“喂,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有事。”谢远森淡淡地,却十分确定。
类似谢远森这种头脑相对简单的人,直感反而会出奇地好。他谈不上有多么了解顾辛,但这么多次接触下来,他就是有种感觉,顾辛很寂寞,很需要别人的关怀与照顾,甚至他觉得顾辛不动声色的外表下其实是掩藏着什么无从表露的哀伤的。
那种情绪你在顾辛的身上看不到,只能用心去感受。
谢远森记得姐姐曾经跟他说过,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非常奇妙的,有的人生活在一起几十年却还是默契全无,而有的人却能够在相识之初就产生一种知悉的亲密感。
他想,他和顾辛大概就是这样的。
好感始于照面的第一眼,为着男人骨血里的那点互通的骄傲;友谊是在对抗中产生的,输也好赢也好,激烈的篮球较量带来更多的是彼此欣赏的惺惺相惜之情;还有顾辛隐匿的真实的自我,也让谢远森越来越放不下……
谢远森虽然有点天上地下是人就是好兄弟的过于泛滥的义气,但也绝不会对所有人都像对顾辛这般上心,他察觉了他的需要,就再也没办法漠视,只能倾其所有的奉献,也不管对方领不领情。
第 12 章
“我说你……”谢远森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身后冒出来的一道喝斥打断。
“不许动!”
这是……
顾辛与谢远森对视一眼,一起转过头去。
一个瘦巴巴的矮个子少年举着一把水果刀对着他们,努力想做出凶狠的表情,只是他实在太紧张,手都是抖的,脚步也一直在原地不安地移动。
“你想打劫我们?”谢远森笑出来,指指自己和顾辛,“你开玩笑吧?”
“少废话,快把钱拿出来!”说着把刀向前送了送。
顾辛厌烦地挥了挥手,“赶紧走,别找不痛快。”
“小朋友,这么小就出来做这个可不好,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反正无聊,谢远森索性逗逗他。
没想到少年张了张颤抖的嘴巴,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泪水横七竖八地流了一脸,开始抽抽噎噎地讲述自己的悲惨身世:“我父母离婚了,弟弟和我没人管,他现在病了都没有钱买药……我也是走投无路……他们以前很好的,对我们也很好……”
谢远森半信半疑,正在考虑对策,却发现身边的顾辛把钱包掏了出来,“你干吗?”
顾辛没理他,对着少年,“想要钱就过来拿。”
少年怔了怔,迅速用袖子擦了擦脸,眨眨泛着水光的双眼,“你是说真的吗?我告诉你,我、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少年并不十分信任顾辛,但还是受到他手中钞票的诱惑一步一步朝前挪去。
等少年一走近,顾辛狠狠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教训道:“父母离婚你就不活了?这么大个人什么不能做,用得着来抢?真没出息!”
“呜……”
这一下一定很疼,谢远森仅仅是看着都忍不住感慨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生活中所有的不幸你必须接受,因为未来势必还要有更多,而且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你蠢到家你才相信它不会变!靠别人有什么用?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听到了没有?”
少年一边低声呜咽,一边似懂非懂地点头。
谢远森眯着眼睛默不作声。
顾辛的论调表面上是在鼓励对方勇敢面对挫折与逆境,但事实上却透露出了一些相当消极的观念——对于生活、对于感情,顾辛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
可以说,他骨子里其实是异常愤世嫉俗的。
谢远森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去拉顾辛的手,说了句:“不是那样的……”
顾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留下一张把其余的钞票都递了出去。
少年拿了钱就跑,跑出好远才停下来,回身站了一会儿,然后向这边深深地鞠了个躬。
顾辛目送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里,缓缓地无声地笑了。
那个笑容是一点温度也没有的。
谢远森感到自己胸口内部的某个位置有些疼痛,不明就里,只得故作欢颜,“跟你在一块真是不愁没节目啊,在马路边待会儿都能遇上劫匪。”
“你怎么不干脆说我们碰上就没好事。”
“没有啊,这不挺好嘛,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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