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罗巾拭啼泪,应看玉阶遍芝兰。”璎随口接续吟道,唇边勾勒起浅笑的弧形,春樱绽蕊,星眸微乜,粼澈的眼波如同湖底泛映的秋色月华,美酒的芳香浇融了外人眼里的逼人英气,举止间的威严薄得好似一层细腻的茜纱。
“王爷,灵琇敬你最后一杯。”
盈盈笑意掠过略现迷蒙的眼帘,璎心里突然充满了难以言绘的奇怪感觉,怀疑地瞧了一眼滴酒未沾的张灵琇,内心不安的阴影倏地扩张至更无边际。
其实当张灵琇提出邀约之际,璎的胸中便填满了困惑,虽然暂时说不上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凭一种敏锐的直觉在不时地提醒他,张灵琇对感情的固执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干休,前途或许是个危险的陷阱,甚至可以使他永无翻身之日,对于张灵琇的才智,他一向不曾小觑。
今日,他孤身付约,并没有带领大批随从前来惊扰张家别院的幽寂,这是他对张灵琇的信任,可是心里密密地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霾云,似乎颇有值得深思的堆敲之处,但璎已无暇细思。
陡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脚顿时麻痹,酒杯“呛啷”一声坠地,精细的瓷器直线地坠落地面,奏响了宿命的哀歌,半杯残觞涓涓地流淌了一地。
玉山颓倒,不似青莲癫狂;伏席而卧,绝类杨妃醉态。
“靖王爷……”张灵琇嘤嘤唤语,小心地试探着。
璎依然不醒人事。
“纵然你心存戒虑,万般提防,其实这条‘请君入瓮’之计委实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是你把灵琇想象得太过复杂了,虽知素蒙王爷的赞赏,其实凭我的那一点微末的才智怎敢在靖王爷驾前逞威风,反而越是看似平凡无奇的计策更容易使聪明人上勾。”
张灵琇得意地流泄出清脆的笑声,她终于成功捕获了这个绝色美男子,靖王在过去或许是战无不胜的,现在情势扭转,也只能任她摆布。
“小姐,这么做真的成吗?”贴身侍候的小婢听得动静,于是蹑足潜进,饱怀惧栗地说道,“此事若是让老爷知晓了……”
“你会去向我哥哥告密吗?”张灵琇的一双妙目冷冷地扫过她胆怯的脸孔,豁朗的眉宇间透出严厉的阴森。
“小婢不敢。”战战战兢地答道,头拼命地垂低。
“那你就少啰嗦,帮我把人扶进我房里去。”张灵琇果断地吩咐道,同时不忘压低嗓音,唯恐璎突然醒转过来。
“是的……小婢知道了……”
她大概猜到了小姐会对这位出奇漂亮的王爷干出些什么,尽管想劝说几句,但是小姐断不会听她的,因为她仅是个听人使唤的奴才罢了。
张灵琇姿态优美地倚于床沿一侧,酝酿着深情,闪跃着炽恋,清邃的目光凝望着沉浸于睡眠中的俊美男子,粉妆玉琢的脸蛋上隐隐浮现两酡甜美的晕红。
璎静静地躺着,翘睫瞑阖,气息微弱,仿佛亘古以来就保持着这个闲静的卧姿,清朗的眉宇容蕴着淡淡的哀悯,眉心浮漾着一丝几不可辨的黑气,洗尽了清醒时的咄咄英气,宛若一尊完整无瑕的玉偶,是艺术家充满着绝无仅有的创作激|情,沤心沥血雕琢出的人间绝响。
张灵琇迷恋地伸出手指,春葱般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俊黛的眉穹,轻轻地拂过姣若好女的出色脸庞,手指滞留在完好无损的领口,不可避免地碰触到璎皓白洁净的肌肤。
张灵琇微微犹豫了一下,不知打哪儿涌上的勇气,双手稳定地解开了层层笼裹着璎的薄罗轻衫,一件件精工绣裁的绮华衿裳被凌乱地剥落,裎露出宛似净水与花瓣揉合镶嵌的半边身子,不同于寻常男子的粗犷遒健,嫩滑粉致的肌理逸散着淡淡宜人的清芬气息。
第一次亲眼睹见异性的身体,尽管只是面对敞袒的上半身,终究不免好奇心盛炽,张灵琇诧异地睁圆眼睛,细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惊叹于明显不同于自己的男性半裸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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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身体都是这般肤色晶莹,纤细敏感得犹如风中摇摆的花蕊吗?
这么柔韧洁腻的美丽躯体是由另一个男人晚晚拥抱着的吗?
靖王爷,为什么你恋上的是男人?为什么你不爱我张灵琇?
自问千遍、万遍,终是不解百转相思为何偏向你缠绕,脉脉乱如丝。
打从你出手救下我哥哥的那晚开始,你那飘逸俊雅的身影便夜夜惊搅了我原本无忧的梦境,闯进了少女情窦初开的芳扉,为什么你不再是府里那个任我捉弄戏耍的阿璎,为什么你偏偏会是靖王爷?
倘若你仅是一名无足轻重的小厮,我宁愿无顾家族的反对与压力,持意委身于你这个府里的小小书僮,可是你已经不是了,使命完成之后,你信手捐弃了那时曾经卑贱的身份,依旧是风华毓秀的靖王……我仰攀不上靖王崇高无上的尊贵,就算甘心附翼尾后,而你每次投向我的眼神决不包含我所期待窥见的动情光芒,为何你要残忍地告诉我——你爱的是别人——深深爱着一个男人。
我的泪腺仿佛天生涸泽,纵然为情消瘦憔悴,渐渐地衣带渐宽,也装不出软弱可怜的模样来搏取虚伪的同情,我很好胜,我很任性,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会竭心全力去争取,不论我会为此付出何等昂贵的代价,最后,我总会得到我所想要的东西。
王爷啊,灵琇爱你,所以想得到你,今夜你是属于我的,不愿让予他人,即使是那个权势无匹的男人、那个藏在你心里朝朝暮暮的男人也不能在今夜从我身边夺走你。
想你、念你、思你,终是慕你……
怨你、嗔你、恨你,终是爱你……
修得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做梅花——这两句诗文错了。
只有不解人间情愁的人才会吟出这等浮夸的矫饰矜词,不过是闲来无聊时偶尔吁叹的无病呻吟,从无彻肤之痛,又怎会淋漓尽致地刻划我内心煎熬的痛苦。
灵琇不羡人间才子妇,私心亟盼,若是此生修得靖王妇,不惜玉魄炽烈空,哪管今生注定你我情吝缘悭,镜花水月纵是空中楼阁,亦有一片影光供人过眼,明知露水夫妻仅止一夜,形同虚幻,这情到浓时难以自已,不愿带着一身无穷的遗憾嫁作蒋门才子妇。
涂染艳鲜花汁的指甲不知不觉地掐入璎清水般白净莹皙的肌肤,深深浅浅地印下了一排排朱痕,犹如无数冷红的月亮映亮了雪耀的星空,仿佛是一张张少女吹弹得破的柔香檀唇,娇怯地微微翕合,诱人激|情狂吻。
靖王爷,你不是身手卓绝吗?当年我曾目眩你豪兴逸飞的英飒风姿,如今一包街坊上随处俯拾可觅的蒙汗|药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你迷翻,你的绝世武功跑哪儿去了?
颊若涂朱,俏脸飞霞,张灵琇毅然探下柔软的纤躯,俯吮住璎唇上两抹醉人的枫霞,甜甜的,麻麻的,心脏噗嗵、噗嗵地剧烈地撞击着不堪重荷的胸腔,鼓动着疾如密雨的韵律。
第一次与年轻男子的肌肤相亲,份外蛊摇了少女的一颗荡漾的春心。
张灵琇敌不住这血脉贲胀的诱惑,忘我地撇下了临场的羞涩,将自己丰盈的娇胴渐渐挨近……
襄王潦倒浑无觉,神女公然梦里行,后世之人羡的原不是年少英俊的楚王意外邂逅的一段扑朔艳遇,而是羡慕那名朝行云、暮布雨的巫山之女,何德何幸,绸缪绻缱,眷恋一夜的蜜怜爱宠,怎不教人妒杀?
璎依稀闻听得少女的软软呢哝,是在梦中吗?
淡雅的幽香犹如缕缕情丝在他身畔缭绕萦旋,但以往他的梦里从未出现过女儿家的芳踪倩影。
梦?不对!不是梦!这该是现实,而现实就是——
吃力地撑开酸涩的眼皮,赫然映入眼幕的是一头光可鉴人的秀发,怀里躺的是一具软玉温香的身子。
慵困的余韵一下子从骨子里抽净,浑身的血液倏地凝冻成冰川底层的寒流,名为“清醒”的锋刃划破了他虚脱的迷茫。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平静冷淡的声音暗自涌动着慑人的惊涛骇浪,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王爷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必细说了。”
栖憩在璎怀里的张灵琇闻声缓缓睁眼,红彤彤的丽颜宛如喷洒了春露的桃花,娇艳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要这么做?”
语气仍嫌冷冽,泄露出内心的极度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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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灵琇不甘心就此出嫁,希望能在婚前给自己一个差强人意的交代,起码不要留下自己终生的憾恨,此生才不算空负。”
莫以名状的的哀怨漫上眉尖,平时生气盎然的浓眉突然藏入纤细与脆弱。
“这就是你给自己的交代?”璎努力抽动了一下身子,然而蒙汗|药的药效尚未完全过去,身子仍觉疲乏不堪,只能微挑双眉,“你应该考虑到婚前失贞的后果,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在这个恪谨礼教的年代,处子的贞操等若生命一般看重,张尚书府里的名门千金,素来娇养在深闺,等闲哪许沾染,如让她的夫婿在洞房之夜验出她已非完璧,等待她的下场就不止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
“哪又如何?王爷真是太小看我了。”张灵琇吃吃而笑,娇躯抖动得仿似崖边的春草,“男人有男人的办法,女人也有女人的应付之策,其实想要掩饰过去并非难事。”
“你以为这种事你一厢情愿就可以办成吗?只要本王没有这个意思,你也只是枉费心机罢了。”
璎鄙薄张灵琇的所作所为,但他更气自己,为何这些无谓的风流韵事总爱纠缠着他不放?除了一个人的爱情之外,他并不想领受多余的爱情,无端招惹而至的是是非非、风风雨雨非他所愿,为何就不能离他远去、还他清静?
“灵琇明白王爷的意思,但王爷可曾为灵琇想过?此生不能长侍左右,今夜只求一夕之缘,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吧?”张灵琇伏在璎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