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父无母,我就无牵无挂,自己想干什么不行。所以我觉得我该出去闯荡闯荡。这时候吴玉清给我闯了个大祸。
吴玉清之前和一个老男人好过,这男人我也见过,就是之前总去足疗店的那个。吴玉清这些年,抠了巴索的存下点钱来,打算跟着那个男人过日子,那男人看好了个房子,跟吴玉清搭伙,付了首付,钱掏出去没两个月,那男人消失了。
准备出去闯荡之前,我觉得还是该回去跟吴玉清打打照面,那天搬着些从学校拿出来的行李,朝我家走,必然要经过那个小卖部。
然后在小卖部对面,碰见了一个人。
陈飞扬。
陈飞扬各自这个高啊,乍一看跟个怪物似得,得快有一米九,而且很瘦。这小伙子拿到世界冠军没?不可能吧,现在我已经知道,所谓的世纪冠军,不过是个梦想,哪那么容易。
夏天,很热,我拿着手里的东西,有些提不动。陈飞扬看我一眼,我在想,如果他殷勤点儿过来帮我,我会接受的。
但没有。
陈飞扬在和家对面的大叔较劲,用拳头一下一下地砸那棵树,摆开拳台上的搏击造型,盯着自己的对手,眼神饿狼一样的。
我觉得光天化日这样,有点神经病。
跟树对打了一会儿,他还抬腿踹那棵树,那么粗一棵树,被踹的树叶摇摇,真有力量啊,不愧是练过的。
打累了,陈飞扬背过身来,沿着树干滑下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树干,很疲惫又很痛苦的模样。
汗水从他的额头上往下低,必须承认的是,那个瞬间陈飞扬挺帅的,虽然他才不到二十岁。
陈家的人都长的人高马大,却算不上五大三粗,他姐模样就不错,他也不错,身体大,但脸却很小,棱角分明,大颗大颗的汗水沿着轮廓滚下来的时候,那画面挺香艳的。
这孩子长大了,已经是个男人了。
看他没有帮忙的意思,我闷头走过去,陈飞扬拎着旁边的矿泉水瓶子站起来,他那么高大,那矿泉水瓶拎手里,就跟一小针管似得。
我们就这样擦肩走过,他阴沉着脸,似乎很不开心。过于白皙的皮肤,给人一种不太健康的感觉。
以前我看到陈飞扬的时候,他都是挺黑的,因为训练晒的。
我接着往前走,陈飞扬喝了一口水,把剩下半瓶矿泉水摔了老远,我回头看他一眼,看到他空洞无望的眼神,估计是有心事。
我在吴玉清的小足疗店里翻报纸,帮她看着店,吴玉清出去了。我也没问她干什么。
后来听见外面吵起来了,两个女人尖利的声音,一个在嚷嚷:“还钱!”
我听见吴玉清在喊:“找张有宝要去!”觉察出来是吴玉清在和人吵架。
于是我出去了,太阳很毒,吴玉清和一个女人,以及女人带来的一男一女,就在小卖部门口吵架。
小卖部搭的遮阳棚下,空无一人。这家买卖不想做了,连个看店的都没有。
我走过去,看到一个女人在扯吴玉清的头发,吴玉清被欺负,我也不能不管啊。很和气地把那个女人拉开,挡在吴玉清前面,“怎么回事儿,大白天的别动手啊。”
吴玉清在我身后指着女人骂骂咧咧,“就是你和张有宝合起伙来骗我,老子要去告你。”
女人掐腰,“你告啊你去告啊,看不判你个还钱,骚货!”
我生平最讨厌的一个词,就是“骚货”,可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吴玉清越干过什么,别人指出来,我就浑身不舒服。
我有个观念,骚不骚关你屁事。
我皱眉,“好好说话不会啊,欺负我们家没人是不是?”
我们家确实没人,但也不给谁欺负。那女人抽鼻子笑一下,艾玛简直和陈姗姗一个德行的,嚷嚷起来了,“都来看看啊,大骚货养的小骚货出来啦,欠钱不还啦!”
吴玉清扭头找了个板砖儿,就要往那女人身上拍啊,我是又拦又帮忙打的,反正场面那个乱,全是女人吵吵的声音。
对面女人还带了个男人,我和吴玉清真是不占便宜,那男人拉了我一下,似乎是想揍我。我用力掐着他的手臂,我就郁闷了,你们特么好好说话不行么,我又不想打架。
小卖部里冲出来个人,是陈飞扬,在家上网打游戏被我们吵得受不了了,一把揪开我面前这个男人,一拳头下去这男人就坐地上了。
男人没爬起来,陈飞扬要上去踹他,我在后面拉着。这家伙是练家子,一脚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对面的女人一屁股坐地上,“欠钱不还打人啦!”
陈飞扬被我拉着才冷静了点,对他们吼,“滚!”那嗓音浑厚的,不看人,当是个四十岁大老爷们儿也不一定。
对面人被吼得一愣一愣,陈飞扬扬了下拳头,再吼一遍,“滚!”
他们就灰溜溜滚了,估计还得来。
我这边放了陈飞扬的手,没来得及对他说声谢谢,陈飞扬转身就回小商店院子里去了,英雄啊,汉子啊,真爷们儿啊。
吴玉清手里还拿着个板砖儿,气呼呼地瞪着走掉的一行人。
我瞥她一眼,“走吧,还嫌不够丢人啊。”
到了足疗店里,吴玉清坐在午睡床上生闷气,我翻翻手里的报纸,问:“到底是你欠人家钱,还是他们骗你了?”
吴玉清没说话,以我对她的了解,要是别人骗她,她会比现在更愤怒,那就是她欠人钱了。
“欠了多少?”
吴玉清还没回话,我就受不了了,扯着嗓子吼她,“欠多少!”
吴玉清闷闷地:“三万。”
这三万还是因为那破房子的事儿。
“我给你还。”我说。
吴玉清抬眼瞪我,我瞪回去,“我给你还!瞪什么瞪。”之后我摔门而去。
我去了北京,这个听说充满机会的地方。舞蹈培训班的老板给我推荐了个工作,也就是暂时过渡用的。
夜店Dancer。出场费一晚上两百,一个月不休息就是六千,在那个环境里不算多,住的是公司给外地员工租的筒子楼,省我一笔开销。
其实在夜店工作的人,出了夜店都是正经人,当然也不排除些老鼠屎,求包养做小三卖肉。
我知道这是碗青春饭,端不稳,白天就在找别的工作。谁说北京机会多,机会是给有背景的人准备的,像我这种要背影都得借光的,到哪儿都是小透明。
那段时间我过得不好,非常不好,被排挤会有,被骚扰会有,被吴玉清气得想杀人更有。只是不愿跟任何人说。
那天擦钢管的时候,一款爷喝多了趴在台子上,尼玛想摸我大腿,跳了跳脚,没摸着,就勉为其难摸了摸脚。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转到台子另一边去擦,这货就转过接着摸。我直接上管脚面离地了,他就碰不着了。
这货败兴而去,过一会儿服务生叫我过去给人家敬酒。我不乐意去,最后经理都出马了,说就喝个酒没事儿,不会让我怎么着,大家都看着呢。
我于是去了,喝了满满一杯纯洋酒,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夜店出来,我东一下西一下地走在路上,看见一网吧,一头钻了进去。
给我晕得啊,脸都在发烫,我现在觉得网吧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可是上网我又没啥事干,迷迷糊糊点开了当年那款游戏,熟练地打了账号。
公会频道飘着绿字,他们在聊天,然后我看到了覆水难收这个名字。
手指敲出来一个,“师父。”
“言笑长?”
这是错别字,可能想打的是“燕小嫦”,一激动打错了。
☆、027 逃避现实
我喝得晕里糊涂,哪能反映过来这错别字后面的含义,还以为他在和别人说话。
然后覆水难收问我,“怎么这么晚上线?”
我坦言,“我喝多了,找不着家了。”我是有点找不到家了,我记得住的地方不远,但我不确定我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能安全走回去,虽说北京是个治安比较好的城市,可凡事都有个例外,晚上一个醉酒的单身女人,啧啧……
虽然晕,但我还有这么点理智。
打车,算了,我现在背负六万块欠债,三万学费先不说,吴玉清欠别人的,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还。
那时候上网已经比打车便宜了。
覆水难收问我在哪儿,我说网吧,问我人在哪儿,我说北京。
“你怎么跑那地方去了?”他问。
我慢悠悠地敲出“工作”两个字,到底也没打算告诉他们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夜店,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个不正经的地方,那是环境使然,而并非某个人的错误。并且我没打算在这里工作太久,等我找到稳定工作,我会走人的。
只是现在作为过渡,这里是最合适的。
而且我要说我是一跳钢管舞的,不知道这帮人会怎么想哦。其实这真的只是个职业罢了。我的工作性质是这样的,夜店酒吧中间会有几个台子,我和几个情况差不多的女孩,轮流在台子上跳舞,也没有特殊灯光,灯光主要都打在主舞台上。
其实也没多少人搭理我们,我们跳舞基本就是默默地跳,想怎么跳怎么跳,是那个意思就行了。我们的存在,就等于是会活动的场景摆设,完全是为了烘托那么个气氛。
他多人不懂,把钢管舞就当成是脱衣舞,我一张嘴哪解释得过来。
跟覆水难收聊了几句,他在带队伍打副本,我不在副本里,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带的队伍也是工会里的人,问:“队长,怎么了?”
覆水难收说:“等等。”
然后在工会频道里问,“会里谁是北京的?”
我很长时间没上过这个游戏,这个工会现在已经在服务器很牛逼了,人挺多的,我都不认识。
刷刷蹦出来一票说在北京的。
覆水难收挑了个叫小五的人,说:“你在宿舍?”
小五:“嗯。”
覆水难收:你去网吧找我徒弟吧,看看把她送回家。”
小五:你徒弟男的女的。
覆水难收:女的。
然后又蹦出来一个人,说,“会长,我有空,我可以去,小五出宿舍还得翻墙。”
覆水难收:小五是学生。
另一个人:学生怎么了?我还有工作呢。
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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