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遇到什么事,她就会到江边来坐坐。望望江,看看太阳,吹吹江风,然后什么都可以挺过去了。
就在这时,宁伊的电话来了。
她顺着江边小径,随意往前走去。人被江柴和芦苇淹没了,没有人会想到她在。
跨江大桥还在规划中,但工地已经用木栏围了起来,杂草和矮树拨尽了,引桥的方位大体看得出来。江边泊了几条汽艇,路边停了许多辆汽车,一大堆人对着江面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
有两个人脱离了人群,往池小影这边走来,她停下脚步,抿紧了唇。
宣潇与燕南南并肩迎风漫步,俊男靓女,如一对碧人。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燕南南侧过头,对着宣潇急促地说着什么,然后抬手拭泪。宣潇面无表情地看着燕南南,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
燕南南哭得双肩直抽,宣潇拍拍她的肩,仰起头,神情很纠结。换一个角度看,好像他把她拥在了怀里。接着,宣潇低下头,对着燕南南说了什么,燕南南直摇头,激动地直摆手,像是哭累了,把头搁在宣潇的肩上。
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好到这个程度,她明明也长了一双眼睛,怎么会这么后知后觉?
池小影思绪一团杂乱,木然地掏出手机,想都没想,拨通了燕南南的号。第一次,燕南南没有接,看了一眼,站直了身子,按掉了。池小影又拨,燕南南等响了两次,紧张地看了宣潇一眼,打开了手机。
“我在开会,一会回给你。”燕南南急促地说完,“啪”地一下挂断了。
宣潇耸了耸眉,一点惊讶。
“呵,一个朋友,约了逛街。”燕南南说得自然大方。
宣潇点头,两人肩并肩地转过身,往路边的汽车走去。经过一簇草丛时,燕南南突然转身,紧紧抱了宣潇一下,宣潇一僵,还没做出反应,燕南南已松开了。
池小影面容平静地转过身,道听途说和亲眼所见是两码事,心狂跳不已。
她同样拨了宣潇的手机。
“你在开会吗?”她问道。
“不是。”宣潇的回答很简短。
“那在忙什么?”她俏皮地弯起嘴角。
“你有什么事?”宣潇语气有点重,或者是不耐烦。
“宣潇,自从我父亲过世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事我承受不了的,你不要担心什么。”池小影对着江水,笑靥如花。
“你在说什么?”宣潇怒气冲冲地低吼,背过身去。
站在一边的燕南南长长的睫毛眨了几眨,抑住眼中得逞的愉悦。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做好了准备。”她缓缓合上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宣潇的电话接着反拨过来,池小影直接关机,大步往前走着。
天近傍黑,希望还能赶上回市区的班车。
第十章,欲擒故纵(下)
燕南南没读过兵书,可是她懂谋略。
有一个秘密,她从没有和别人说过,只有她和柏远心照不宣。刚进大学时,柏远一开始瞄上的人是池小影,他请班上的女生送来一封情书,上面没好意思写姓名,那女生弄错了,信给了她。
柏远和宣潇的疏离相反,他亲和、外向,会唱歌,幽默感十足,特别能活跃气氛,在哪都是个焦点,很招女生喜欢。
她一进学校,就从老乡那里听说了柏远的大名,有意无意就多注意了他几眼。
收到他的信之后,她一打开,知道是写给池小影的,她佯装不知。晚上刻意打扮得很俏丽,来到信上写的约会地点。
柏远忐忑不安地早就来了,一看是燕南南,有点傻眼,不好意思说那信是写给池小影的,硬着头皮和她一块去看了电影。
电影看完,两人就熟了,再一起去吃了夜宵。燕南南表现得很单纯而又可爱,她又格外地柔顺,人长得靓,柏远那颗年轻的心不觉挪离了方向。
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如同草叶上的露珠,已被阳光蒸发无痕。
宣潇不是柏远,这点小伎俩不能使。
对付宣潇,不可以直来,要迂回周转,悠悠地前进。
昨晚,被宣潇一拒绝,她恳求他不要太无情,希望还能再见面。回到家后,她立即就后悔了。
好不容易博得宣潇的好感,才走到今天,她不能前功尽弃。
小不忍则乱大谋。
于是,她压抑住满腔的思念,今天没有去宣潇工作室,而是来了工地。依她对宣潇的了解,心里面必定会担心她因为昨晚被拒而羞窘得想不开。
宣潇知道,她曾经起过自杀的念头,当然,那也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宣潇真的赶来了工地,她心里面那个得意呀,这证明他是在意她的。
她今天没有化妆,素面朝天,露出一个二十八岁女子的真颜,有点抬头纹,眼角有丝丝鱼尾纹,面色发黄,看上去很憔悴Qī。shū。ωǎng。,像深受打击过的残梗。
宣潇一边和老总们说话,一边瞟向她。
她少言少语,识体地站在一边,不乱插嘴。说完事,她故意落在后面,宣潇放慢了脚步,等着她,问她还好吗?
她忙不迭地为昨晚的蠢事道歉,说自己真的疯了,可能是和柏远离婚的事刺激了,才会那样不知羞耻。
宣潇仍是那句,我们都喝醉了,我没往心里去。
她露出一脸的羞惭,说着说着,竟然哭出声来。宣潇只好带她往别处走去。
她说今天听到消息,不久,柏远提名城建局副局长,很快就要结婚,对像是市政府办主任的千金,没有她,到是越攀越高了。
也没有全装,她心里面还是有那么一层酸溜溜的,真的触到了伤心处,她哭得不可收拾。
宣潇宽慰她,很体贴地。
她就一直哭。
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池小影,心虚地按掉。再响,她无奈地接了,她就那么一抬头,突然捕捉到站在芦苇丛里的池小影。
她当时很慌乱,但一会就镇定下来。池小影只是看着,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这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和宣潇往回转,她突然抱着宣潇,说:“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我心情好多了。以后我不会再做什么蠢事。”
等宣潇想到推开她,她已经跑开了。
这一幕全落入了池小影的眼中。
池小影给宣潇打来了电话,她快乐得想放声尖叫。
她没有,仍是边走边叹息,露出很无助的柔弱
以后,她不要主动地走向宣潇,她会使宣潇一步步向他走来的。
回市区的路上,宣潇明显的心神不宁,几次都差点与对面行来的汽车碰上,吓得燕南南忙不迭下来,要求她开一会。
宣潇摇摇头,咬了咬唇,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再次发动汽车,状况好了一点。
他没有客气地邀请燕南南一起吃晚饭,燕南南也没邀请他。把她送到小区门口,他就走了。
燕南南一下车,就接到了宁伊的电话。
宁伊到底年轻,沉不住气。
“燕经理,今天过得开心吗?”宁伊阴阳怪气地问道。
“嗯,不错。”燕南南嘴角上倾,她也从二十四五岁过来过,知道那点花花心思,“一切都顺利,工作不错,心情更不错。”
“当然不错了,宣总可是特地为燕经理而去的。”宁伊冷笑,“不过,去的还不止宣总一人吧。”
“是吗,那我到没注意。不过,这些和你有关吗?”
宁伊一时噎住,气急败坏地说道:“告诉你,你别得意得太早,人家夫妻恩爱,你……不要太无耻。”
燕南南走到一棵大松树下,忍不住哈哈大笑,“嗯,我无耻,你有耻就行了。别拿着电筒只照别人,你又安的什么心。小丫头,别仗着年轻,和我比,在男人面前,你还嫩着呢。看好你那个税官才是正事。”
她不耐烦地挂断电话,宁伊在那边气得坏鼻子歪嘴的。
燕南南讥讽地一笑,宁伊这种小女人,无非是想和宣潇拉拉近,照顾多点,其实不会怎么样的,她一点都不担心。
到是宁伊说宣潇夫妻恩爱,她感到很好笑。
认识这么多年,她看不透池小影。对什么都清清淡淡,可有可无,处事态度就是一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随意。
可是,池小影命好。没有抬胳膊抬腿,就把宣潇征服了。
池小影爱宣潇吗,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宣潇和她出差过多次,她很少见池小影主动打过电话,到是宣潇一到工地,就会向她告知去向。如果宣潇向池小影提出离婚,池小影会无所谓吗?
她眼珠转了几转,拿出手机。
“小影,不好意思,刚才忙,挂了你电话。在哪里?我们一块去吃你爱吃的海鲜披萨。”
池小影的声音听上去无波无澜,“明天吧,我感冒很重,已经到家了,想睡会。”
“那我给你买了送去?”这是客气话,目前,她还是表现得急切,免得让宣潇生厌。
“谢谢,我没胃口。”
“那你好好休息,多喝点水,明天见。”
“嗯,明天见。”
合上电话,燕南南打了个冷战。池小影刚才明明看到她和宣潇,为什么还能装成没事人似的?按道理,她应不接电话,或者对自己泼口大骂,不应该这样平静啊!
难道池小影前世是吃斋念佛的尼姑,一股子清心寡欲带到这辈子来了?
这是唱的哪条计?燕南南不禁有点发慌。
第十一章,防不胜防(上)
池小影准备为自己的安全撤离开始行动了。
在江边回市区的班车上,她一直在考虑这事。首先要回家一趟,给妈妈打一针预防剂。失去父亲后,她是妈妈唯一的寄托。老一辈人对离婚非常反感,会觉着是晴天霹雳一般。她要做好妈妈的工作,然后就是找一个住处。这样在宣潇开口时,至少她有个归宿。
她只是从暂居地搬到另一个暂居地。
财产方面,家里面百分之九十九的钱是宣潇赚的,房子也在宣潇的名下。从法律上讲,她应该拿走一半。算了吧,她有手有脚,又没孩子,这几年拿的工资和奖金也存了不少,养活自己不难。妈妈又有退休工资,日子会过得很好的。
一身干净的走人,以后,才能在宣潇面前昂首挺胸。
整理好了思维,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进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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