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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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辑)-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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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她的感情被她给自己的责任密封在深山老林。而江潇只愿做美食家,不想去
狩猎。

    有一天江潇到公关部办事,他是分管技术的副总,越职来公关部,引起了一阵
议论。几位女职员的眼波随着江副总的身影一亮一闪像星星。

    “他和集团公司办公室的楚涵很好的。”

    “瞎说,我看见他和风远集团老板的女儿魏萍拍拖。”

    郁溪的头开始嗡嗡作响。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像一群黑蚂蚁咬她的眼睛。一个身
影朝她罩过来,还带着她有时也为之沉迷的气息。

    “在忙什么呢?”

    他的语气总是这么发腻。如果普通的问候,就应该去掉后面这个“呢”字。郁
溪恶狠狠地想着,躲了一下俯冲着向她压过来的身影,屏住了呼吸。

    江潇毫不在意,就像来时那么自然,走得也像风一样洒脱。江潇江潇,果然是
潇洒的潇。

    办公室静了下来,郁溪用了很大的力量来平静自己。她拿起电话,要通了楚涵。

    “郁溪,什么事?”

    软软的声音,更让郁溪心痛。

    郁溪思索着措词,原本打算直截了当地向楚涵问清楚。话筒里,楚涵依然温柔
地等待着,轻微的呼吸像小鸟的羽毛拨弄着郁溪的耳膜。郁溪顿了好久,才淡淡地
说道:

    “没什么,今天想请你去泡吧。”

    “好啊!我也正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到哪里?”

    楚涵的答应带着对好朋友的欢快、对朋友的依倚:“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郁溪告诉了地点,想了想又说:

    “下班后你先去,我可能要迟一会儿。你一定得在那儿等着我!”

    她在心情平静以前不想面对风雨飘摇的女友。

    “不见不散!”

    楚涵回答得很肯定,她也的确是个凡事都很肯定的女孩。听着这些和往常没有
区别的话,郁溪的眼睛一阵潮热,她逼着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

    可是,郁溪赶到酒吧,却没寻着楚涵。坐在吧台前,郁溪不耐烦地喝完一支伏
特加加苏打,又把自己移到靠窗的座位边。几个风度翩翩气质有加的男士在郁溪的
冷眼中变成这个时令的苍蝇败下阵去,郁溪更加烦躁。夜色中的霓虹灯和沙哑的萨
克斯管音乐,像一块厚重的抹布,在郁溪的心上来回擦拭。楚涵楚涵,你怎么还不
来?如果楚涵来,不管郁溪坐在哪个角落,她都能一眼就看见,然后像一只小猫一
样轻柔无声地溜到郁溪身边,歉意地笑笑,要一份和郁溪同样的饮料;如果楚涵来,
她会坐在郁溪身边,听郁溪讲着一桩又一桩的趣事,也把自己知道的趣事告诉郁溪,
两个女孩声调各异的笑声,是吧中最好的咖啡伴侣;如果楚涵来,她会和郁溪同时
喝完杯中的饮料,在众多BAR…BOY 探寻的眼光中同时离去,顿时吧中就像失去两面
旗帜一样黯然失色。两个女孩坐在酒吧,是酒吧的一道风景,更是酒吧的主题和灵
魂。

    酒吧里的所有声浪都变成噪音,像骂街的泼妇一般嗓门越战越大。郁溪瞄了一
下腕表,已经十点多,自己居然在菜市场般的酒吧里坐了三个多小时。可是楚涵还
没有来。

    郁溪走出门口,掏出手机拨打楚涵。你还来不来啊?能够让楚涵收到这句带着
责备的问候,郁溪会觉得快乐就是一杆杆亮亮的路灯。如果听到楚涵柔柔的歉意,
“对不起,塞车了/ 对不起,有事耽搁了(什么事?)/ 对不起,朋友拉着脱不开
身(一定是男朋友!)/ 对不起……”郁溪会马上快乐得像路灯一样闪亮起来。

    “嘀嘀嘀……嘀嘀嘀……”

    可是信号拐上岔路,冲向火星一去不返。

    郁溪失望地收起手机,提着小包漫无目的地沿着深南东路走着,她已经想不起
来约楚涵到酒吧做什么,思绪像一张乱网,缠绕在楚涵给她的这个三小时的空白里,
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响起楚涵“不见不散”的声音。不见不散,不见不散,楚涵,你
可千万别“散”啊!闷热的街头,郁溪却不胜其寒地打了个冷战。

    “铃铃铃……”挎包里的手机闷声闷气地响了起来,把神游天外的郁溪拉回现
实。郁溪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我是郁溪。”

    “郁小姐,请你赶紧到人民医院来一趟,你的朋友需要你的照顾。”

    威严而条理分明的语气,透出一股特殊的职业味。郁溪浑身一紧,一股冷气从
脊梁骨里透了出来:

    “谁?楚涵?”

    “别着急。她父亲已在医院,你过来照看一下就可以了。”

    护士把慌乱的郁溪带到医院的办公室,首先看到的是两名身着黑色警服的警官。
楚涵的父亲坐在沙发上老泪纵横。郁溪一阵晕眩,眼前的人影立刻化做成双成对。
护士把她按在沙发上,她又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直愣愣地问:

    “楚涵,怎么啦?”

    警官微微摇了摇头,沉重地说道:“医生们已尽了责任。”

    郁溪喉头一腥,“哇”地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来。耳边只听得医生的声音:

    “快,快打一针镇静剂!”

    “不!”

    郁溪猛地睁开眼,站稳了身子。

    一向在嚎天啕地里不动声色的警官,诧异着郁溪超乎常人的意志。

    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楚涵静静地躺着,被医生处理得清洁整齐的脸,却仿佛在
向郁溪陈述:我好痛啊!郁溪干涸的眼眶里烧着两团火,胸腔里的心也在喊着:
“好痛!好痛!好痛!”

    郁溪裹在警官、医生一群人里,从办公室走到太平间,又从太平间走到办公室
里,步伐平稳,就像从卧室到厨房间打个来回。警官把询问笔录给郁溪看了一遍,
询问笔录毫无感情色彩,却清晰地记录着楚涵生命的终结过程。

    问: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况?

    目击者:我看到两个劫匪,骑着摩托车打劫这个女的,他们抢过挎包带子,这
个女的反应快,抱牢包身不放,结果被摩托车拖了十多米,后来劫匪扔下包逃了,
这个女的刚站起身,就被那辆的士撞飞了。

    ……

    问:你怎么撞上这个女的?

    的士司机:我也不知道,我今天的确昏了头,平常我从不开这么快,偏偏今天
想要早点交班。

    ……

    警官口气温和地告诉郁溪他们寻找楚涵亲友的经过。

    “这个女孩身上什么通讯录也没有,手机也没有。我们找到她的暂住证和身份
证,按暂住证上的工作单位打电话,却没有人接,只好按身份证上的家庭住址查寻
到她家,打到她家里,他父亲接了电话,乘最快的一个航班飞了过来。等他到了这
里,才说起你的手机号码,他说,你是这个女孩最要好的朋友……”

    是的,老伯没有说错,楚涵,我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可是,我却不能在你即将
失去生命的时候,在你身边。我宁愿的士撞的是我啊,你这么柔弱,怎能和那钢铁
抗衡!

    楚涵父亲死活不愿意离开医院,他要再陪着爱女度过一个夜晚。医生给他注射
了镇静剂,让他在医院沉睡。警官把郁溪送回公寓,问她需不需要找个人陪一下,
郁溪坚决地摇了摇头。警官告诉她,警方会把楚涵的不幸消息通知郁溪所在单位,
她可以安静地休息几天。

    坐在楚涵的床上,郁溪呼吸的都是楚涵的气息。床前的小台上,楚涵的手机像
个熟睡的婴儿躺在一角,屏幕上显示着几个未接电话。郁溪突然有种幻觉,楚涵是
不是躲在洗手间里想心事去了。

    郁溪下意识地拿过楚涵的手机,显示着最后牵挂楚涵的信息。一个熟悉的号码
“倏”地跳出来,像老朋友一样朝郁溪眨眨眼睛。郁溪手软软地放下手机,又抱住
从医院取回来的楚涵的背包。郁溪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枚非常眼熟的嵌
花钻戒。郁溪拧起了眉,盯着这枚仿佛诉说着什么故事的钻戒。她终于想起来了,
曾有一次,江潇要送她一枚钻戒,当时她觉得非常可笑,平白无故送这东西干嘛?
江潇笑嘻嘻地说,可以给你换钱用。郁溪打着哈哈拒绝了。这枚被拒绝的钻戒现在
又捏在自己手上,有些不可思议,不,不可思议的是怎么会在楚涵的手里?郁溪发
起抖来:

    “难道楚涵拼命护住挎包就是为了这枚戒指?”

    郁溪火灼一般把手抖开,戒指掉落在地上,发出枪响般的一声:“叮!”

    楚涵的日记在哪?它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郁溪心里说着,抖抖索索地拎起枕
头,把躺在下面的日记本拿出来,迫不及待地翻着,果然,在日记的后半部分,江
潇、江潇,满纸的江潇,像漫山遍野的土匪,杀向郁溪。

    “今天,江潇请我去龙胜吧,我没有去,结果他跟到宿舍里来了。”

    “跳舞的时候,江潇偷偷亲了我一下,我打了他一耳光,他自己也打了一下,
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我越想他的时候,他越不愿意陪我,他说,只许他想我,不许我想他。”

    “他明明和我说过,没有想结婚的事,可我还是答应了他……”

    “我和他共同创造了一个生命,他知道吗?”

    郁溪打着颤,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也像手中这一页一页的纸,又单薄又苍白。她
用手紧紧掐住太阳穴,让阵痛使自己平静下来。很远的地方,楚涵还在轻微微地笑
着:他知道吗?

    “笃,笃笃……”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虽然轻柔、礼貌。

    郁溪敏捷地从床上跃下来,冲到门边,又停了下来——楚涵永远不会回来。

    “郁溪,郁溪!”声音依然浑厚,富有质感。

    郁溪用从来没有过的快动作打开门,一把将江潇扯了进来。

    江潇还是着装整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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