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红润,双眼光波闪闪,一天到晚笑声不断。
志武见自己的老婆被自己弄出了成果,天天高兴得都像喝了傻老婆尿似的,整
天嘴咧着傻笑;志文却一天比一天蔫,没事儿呆在自己的房中,有时一天都不出来
和谁说一句话。
那还是知道春兰怀孕不久,志武去地区了,晚上没有回来,他又像往常一样想
往春兰屋里钻,却被春兰拦住了。大哥,干什么?这肚子不能碰呢,你不想让刘家
有孩子了?志文只好失望地回去。春兰在后面补充一句,大哥,以后就不要那样了,
传出去我们就完了。
有时晚上睡不着觉,他的耳朵常贴在墙壁上往志武的屋里听,春兰好像有意让
他听到似的,被志武搞得嗷嗷地叫唤,时不时的还扔到墙这面一两句话来:你就使
劲的干吧,不压着肚子就行,他在里面结实着呢。
志文听得头都要晕了。好半天心还平静不下来,他躺在被窝里,脑袋中闪来闪
去的就是春兰光光的胴体,好像就在他怀里滚动似的,春兰的小嘴在他的胸上轻轻
咬着,两条温软的胳膊在他的脖子上绕来绕去,还总问他,大哥,你舒服了吗?你
玩我是头一回玩女人吧?你说说这滋味怎样?志文每想至此,在炕上坐起来,又躺
下,躺下,再坐起来,一夜一夜的睡不安生,白天,常常哈欠连天,干活,也不再
是有滋有味了。
志文有时批评志武,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正事,搞流产了可咋整。志武摸着头
傻傻地笑着,道:春兰说没事。
有时,志武不在,志文大着胆子偷偷地看一眼春兰,那眼神中装进了无限的渴
望,但这种渴望却如同遇到了沙漠,被烈日炙烤得一点水汽也没有了——春兰回报
他的眼神是陌生和冰冷的。志文不甘心,一天,志文大着胆子,看身边只有他和春
兰,偷偷地在后面摸了一把春兰,腆着大肚子的春兰一把打掉他的手,道,大哥,
你正经一点。志文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脸上灰突突的不自在。
冬天过去又到春天了,东风一吹,冰雪融化,哥俩又开始上塔。志文又抓了一
群鸡雏,在山上养着,只是这回养得更多,他不让志武到塔上来,让志武在家好好
侍候春兰,他一个人在塔上就够了。志武听话,乖乖在家侍候春兰,只等着春兰一
朝分娩,好让老刘家增人进口。志文也就在山上一边精心地养育鸡雏,一边尽心尽
力的在塔上望,但他总是把望远镜头调试到家的方向看着。那是4000倍的望远镜,
天晴的日子,春兰在院子走动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
山上的花开了,草绿了,树叶发出来了,鸟儿成双成对的在树上唱歌,在草里
做巢,不知多长时间,小鸟崽儿又从窝里飞出来了,和它们的母亲站到了树上唱歌,
日子过得真快。
志文还在山坡上逗弄他养的小鸡,这一批鸡又长到了二三斤重了,估摸着春兰
也快生了,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但一想到有一个小娃娃在山坡上走着,就和看眼
前的小鸡似的,心里那股快乐难以言表。太阳快升到山顶时,志武气喘吁吁地来到
了山上。志武兴奋得满脸通红,还离挺远便高声的喊道:大哥,生了,生了,是儿
子。
志文一听,和志武一样兴奋,他赶紧站起,头也不回地跑到塔下的小屋中,志
武也赶紧和他走进屋中,在这屋中供有他父亲的灵牌,他父亲便是在这座山上采山
时,大风刮断一根枯树枝,恰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一命呜呼。山里人迷信,人死
在了哪座山上,便成了哪座山上的把头(山神),他父亲便是莫干山上的把头。志
文进屋后,“扑通”跪在了父亲的灵牌前,志武随后也跟着志文跪下了,志文点上
香,插上,对着灵牌说道:父亲,咱们老刘家有后了,咱们老刘家的香火有人继承
了。说完磕了三个头,志武也磕了三个头。
哥俩又在半山坡东赶西抓,挑最大的公鸡抓了五只,然后哥俩匆匆下山。
大门上系了红布条,表示这家有人生产,男人不要进来。志文一时高兴,忘了
这个说法,就想进屋看小孩,被二秀嫂在门口拦住,二秀嫂笑着说:女人生孩子,
你一个大老爷们进来干什么?
志文不好意思地笑了。
志文便张罗着杀鸡招待一帮来帮忙的妇女吃饭,耳朵却没忘了往春兰屋里听,
听到小孩哭了两声,他才相信,春兰真的生了小孩,生的是他的小孩,他的心里一
阵暖乎乎的。
春兰的月子由志武侍候着,志文又回到了塔上,他隔三差五的就回一趟家,往
家送几只鸡,并看看鸡蛋够不够春兰吃,还问问志武小孩的奶水够不够吃,按规矩,
大伯子是不能进兄弟媳妇的月子房的,一切全靠志武传达。志武讲得很细,说什么
小孩的奶水吃不了,常常是他帮着吃,志文好像明白似的,嘱咐志武说,你可别把
奶水给吸空了。志武笑着说,没事,春兰像一头奶牛,一挤那奶水哗哗的。志文听
后不知为何巴嗒一下嘴。
孩子满月时,志文和志武备了十桌酒席,把下奶的人都请去了。平时节约,这
回大大地浪费了一次,菜做得有模有样,三姑四婆,把屋里屋外闹翻了天。志文笑
得嘴都合不拢,应酬着大家。菜上齐时,大家便伸头探颈,等着大功臣春兰抱孩子
出来了。一个月不见,春兰在月房里养得又白又胖,她抱着儿子,红光满面,笑意
灿然。孩子一抱出来,便轮流在各人怀里抱,你抱着亲一下,他抱着亲一下,大伙
夸着孩子长得白、长得胖,像春兰也像志武,春兰乐得满脸笑意,她大大荣耀了一
把。当孩子抱到志文跟前时,志文想伸手抱过孩子,他想看看孩子到底长得什么样,
像谁,可春兰却没有放手,一转身从志文身边走到了别人身边,把孩子交给了二秀
嫂。志文那一时如同被定住了一样,脑海一片空白,脸色一片青白。春兰这细微的
动作被志武发现了,他对春兰说,唉,大哥还没有亲过孩子呢?春兰面无表情地说,
大男人,手没轻没重的,哪是抱孩子的。志文听春兰如此说,也跟着打哈哈,道:
小兔崽子,细皮嫩肉的,哪是我能抱的。
孩子满月后,春兰感到自己脸上大放光彩,没事儿抱着孩子东家走走,西家串
串,和娘们家媳妇家说说笑笑,再也不像过去感到自己有欠缺了。她在东街走,在
西街就能听到她的笑声,可谓志得意满。相反,志文却和春兰相反,他好像更加沉
默,除了干活外一声不吭,能在塔上呆着就在塔上呆着。夏天一到,雨水浇透了山
林,他从塔上撤回来后,更是没事呆在自己屋子中,郁郁不乐。志武问他,哥,你
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心事?志文道,身体生来是干活的命,有啥不好?岁数大了,
喜欢静了。
志武自孩子满月后又开始了和春兰运动。孩子一睡着,他俩便在炕上手蹬脚抱,
搞得叮咣响,尤其是春兰的叫床声,丝丝缕缕的都在志文的心里揉搓,揉搓得他像
被火烧了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他恨自己,当时图省钱,把两间屋子的
间隔弄得太薄,只有一层纤维板,把耳朵贴在上面,那屋里轻微的呼气声都能听到。
但越如此,他越想贴在上面听。志武体格好,春兰正值当年,山村少娱乐,他俩几
乎每晚都做,志文便贴在上面每晚都听,越听,他的神情越委顿,打不起精神。
志文打发志武到地区看看,有没有适合在山村干的行当,他说,我们不上塔时
也不能总在家闲着。志武挺高兴,总在山村呆着,他也闷得慌。
志武走后,春兰抱着孩子又想出去串门时,志文在后面叫住她,他说,春兰,
我想和你说点事。春兰眼睛有些警惕地看着志文,道,大哥,说什么?春兰并没有
进屋,只是倚着门框站着。志文嘴中嗫嚅了半天,才道:春兰,我想咱家再要一个
孩子,一个孩子太孤单了,长大了连一个伴儿都没有。并举例说,就像咱家,要是
就我自己,没有志武,那不知道咋活呢。志文总算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说完像等
着听宣判似的眼睛不敢瞅春兰,转向园子外边看着,大山里的树木绿得流油。
春兰倒也伶牙俐齿,马上道:大哥,你想啥呢?有一个孩子还不够养,还是小
子,你想让公家罚款,再养一个黑孩子麻烦大了呢。
春兰一口回绝了志文。
志文并不甘心,说道:可是,春兰,你是知道的,这孩子,我,你,我们,那
个……
春兰脸一红,道:大哥,你还不满足?你想让我们死吗?
不是,可是,我……
得了,大哥,你不要往歪处想了,那事是不行的。
春兰说完,抱着孩子一扭屁股,从大门里走出去了。
志文望着春兰的背影,眼中一片模糊。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晚上春
兰回来做饭时,见志文打起了背袋,她问:大哥,你这是?志文道:我上塔去。春
兰不解,不防火不干啥的,你上塔干什么?志文道,我在那山上还有点事要干。说
完,背起背包就走了。春兰也没有拦他。
志武是第三天回来的,回来后对春兰说,我这几天怎么心神不定呢?春兰没说
什么。晚上吃饭时,志武见志文没上桌,这才问春兰,大哥呢?春兰告诉志武,他
说在塔上还有些活要干。志武嘟囔道,现在的塔上有啥活干呢?
第二天,志武对春兰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大哥,我这几天总心慌意乱的。春
兰也没有拦他。
志武趟着早晨的露水走到莫干山上。快要到山顶时,他脚不听使唤地却往他父
亲被砸死的那棵树下走去,那是一棵半枯的老松树,树上有一个大大的老鸹窝,每
到黄昏时,便有一群群老鸹在树梢盘旋、叫着。当地人说,这棵树有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