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红尘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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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红尘岸-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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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卫子君忍着心中那丝纠痛,眼中升起一丝薄雾。“别这样说我,二哥——我不是那样的。”

李天祁最后用力盯了卫子君一眼,转身毅然走出房门,不再回头,冷然而决绝,冷风吹开了他的袍角,卷起细细碎碎的枯叶,幽黑眸中那片水雾,被风吹得弥漫开来,又瞬间蒸干。

从今以后,你我不再相识。

不再相识……

探手拂过肩头的碎片,柔滑的缎面由手中飘落,大敞的房门,吹来一阵风,凉了眼中的灼热。

“二哥——”卫子君的声音有些沙哑。

“外面冷……你回来……”明知那人已听不见,再也听不见……

“二哥——他还没吃药!”似是突然想到,就欲追出去,却被贺鲁一把拖住,卫子君挣扎着终于哭了出来,“让我追回他,他还没吃药,他会冻坏的……”

“你们为何不去捉他,他跑掉了,快去捉他回来!”好似突然升起一丝希望,卫子君抓紧贺鲁的胳膊,晶莹的眸光望向他。

“他与你断义,也不会再管你的事了,也不会报官了,既然如此,何苦还带着个累赘,我们捉回他,带回西突厥对他有什么好处!难保他到那里不反抗,难保他不被杀,看他伤情可怜,放他条生路吧。”贺鲁转身对那几个壮汉吩咐道:“马上赶路。”

“我不走,我要等他回来!他冷了就会回来的。”卫子君甩开贺鲁的手臂,语气无比坚定。

 冷了,就会回来…… 

他在生病,他穿了那么少,她不能抛下他。

在贺鲁终于领教了她执拗的脾气后,只好妥协。

晌午的饭,粒米未进。

一直等到下午申时,李天祁也没回来。再等等,他晚上困了便会回来了。

等到晚上,依然没有回来。这样的夜晚实在难熬,她躺在榻上,外面偶尔的声响,都搅得她心中一阵乱跳,但每次都不是他。

熬到后半夜,终于累到极致,睡了过去。

梦中,他推开门回来了,走至榻前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像往常一样脱了靴,从她脚下爬进里侧。

她转过头,却空无一人,只余旁边空荡荡的睡枕,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她焦急地四下张望,却见他站在敞开的窗外,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呢?

她起身走到外面找他,窗下却不见了他的身影,她四处寻找张望,在前方的一个岔路口发现他的身影,她兴奋地奔跑过去,那身影却一晃不见了。

她站在路口四下张望,只见来往穿梭的陌生路人,却再也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再也没看见……

也许是前一晚也是半宿没睡,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老高才起身。

强迫自己喝了一晚粥,当她再度被带到马车旁时,她问道:“一定要带我走吗?不去不行吗?”

“这是可汗的命令,我们不能违被。好好的妥协,少遭些罪,否则便把你绑了去。”贺鲁转头冷冷道。

“那我死了呢?”

“他知道你没死,所以你也要给我好好活着。”

“如果你带回一具死尸呢?”

“你休想!”

“我不能去突厥,我的师傅会找我的。如果换作你,你突然失踪,你的家人会怎么想。”

“你的家在西突厥。”

“不,我不是突厥人,”

“以后就会是了。”

“我不想去突厥。”

“不想也没办法,实在不想,就当可汗的面去说吧!”

为了加快行进的速度,也为了防止她一个人有何不测,贺鲁抛下马车,将卫子君抱至胸前,与她共乘一骑。

嗒嗒的蹄响扰得卫子君心绪烦乱,迎面凛冽的北风令她裹紧身上的毛皮重裘。

这么冷的风,他只穿了那么少,会不会冻坏?他会在哪里呢?知不知道去哪里躲避一下寒风呢?

[第二卷 突厥篇:第五十七章   高昌]

十一月的北国,已是冰寒刺骨。

被积雪覆盖的官道上,一行七人骑着快马奔驰而过。绕过大昱敦煌郡,沿着丝绸之路直奔突厥高昌。

高昌,世界宗教文化荟萃的宝地,西突厥最大的城市,也是西突厥少有的城郭,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多年以来,相聚有阚、张、马、麴氏凭着坚城在此地称王,控制着丝绸之路上不可取代的路段,独占商业贸易之利。太宁二年,西突厥可汗灭高昌王麴文泰,统一了西突厥。

晴朗高广的北国碧空,冷得没有一丝云彩,积雪反射的辉光刺得卫子君半眯了眼眸。那座始建于公元前一世纪的城墙巍峨高耸,在寒冷清澈的蓝天白雪之间绝然孤傲。

公元前一世纪,距时下的太宁四年已有六百多年了!卫子君心中一阵感叹。

这丝绸之路上的古城,看尽了人世繁华,已是露出稍显斑驳的面孔,寂寞不堪。

入得城来,繁华的街景让卫子君有些吃惊,这是一座规模浩大的城市,室内房屋星罗棋布,作坊、市场、庙宇、居民区一应俱全。

几人在一处饭庄下了马。贺鲁将马匹交给一个小厮,“好生伺候着,喂些上好的草料。”

小厮应了一声接过缰绳。

“等等。”贺鲁补充道:“别碰它身上任何地方,它不准别人碰,否则会踢伤你。”

卫子君并没有注意贺鲁所言,望着累得喘息不止的马,有些心疼地上前摸摸它的脸。这匹马驮着两人奔跑,依旧健步如飞,未有一丝停歇,一日何止千里!难怪他们行进的速度如此之快。她虽恨那贺鲁,但畜牲是无罪的。

当手抚过马脖子,她惊诧地发现,在马的肩颈处渗出红红的血液。

汗血马!这就是那千斤难求的传奇之马吗?原来流血汗并非杜撰,果真名不虚传啊。

惊奇下仔细端详起这匹马,但见它全身雪白,四蹄黝黑,皮毛亮过缎子,在阳光照射下,却泛着金光,马身高大,清细,体健,腹瘦,颈长头小,蓄势勃发,那气势,俨然是一个王者。

卫子君越看越是喜爱,情不自禁亲了亲马的脸颊。

一抬头,对上了贺鲁盯着她的一双眼,那眼中有着些微的不解与惊奇。

“想不到,它居然不踢你,想不到,连公马都喜欢你,哈哈哈哈……”贺鲁扬起一串嘲弄的大笑。黝黑的发丝肆意飞舞,舞得那俊美的脸显出一丝媚色迷离

旁边的五个玄衣汉子听出那话中的深意,也都鄙夷地大笑起来。

卫子君一阵恼怒,冷哼一声:“连畜牲都晓得知情通意,可是,就有些人偏是连畜牲也不如。”乜斜了一眼贺鲁,又道:“沙钵罗叶护,这畜牲尚且知道别人碗里的食物不能乱抢,可为何总有些人,岂止是食物,什么都抢,你说叶护,他为何不学学畜牲呢?”

贺鲁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半年没见,你这嘴倒是越发利了。不过逞一时口快并不能证明你就是英雄,还是留着力气上战场吧!”

话落,想了想,面带笑意,对卫子君道:“你喜欢那匹马?”

卫子君闻言一愣,看不出他眼中是善意还是恶意,于是反问道:“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贺鲁笑道:“喜欢就送给你!”

卫子君闻言心头一喜,但仔细看那面前的笑容,明显的带着戏弄意味,于是不动声色道:“无功不受禄。卫某与有些人不同,并不喜欢抢夺他人之物。”

“噢,那倒可惜了!”贺鲁状似惋惜,又道:“其实我之所以想把这马送给你,是因为觉得这马倒是象你。你看这马体态勃发、神气十足,却纤细,虽神速,却不能负重,又贵重稀少,上不得战场,这重兵重甲的一压,就压死了,人人都说它是神驹,我看也是废物。”

卫子君闻言,知他又借机奚落自己,心中却没有先前那般气恼了,平静无波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古今天下没有一无是处者,也没有十全十美者,并且,既然人人都说它是神驹,那想必它就是神驹,单单叶护你一己之言,想必是愤世嫉俗,妄言诽谤吧。”

贺鲁定定望了卫子君一阵,嗤的一笑:“算你赢!我虽号称突厥第一才子,在这言语上还是胜不过你,甘拜下风,不过武力上你却未必是我对手,过几日你我再比试一番,看你这半年来可有长进。”

“叶护讲笑了,我这功力全失,又拿什么与你比试!”卫子君冷然道。

“等你想清楚你是谁了,自会还给你!”说罢,转身走进饭庄,一只脚才踏进门槛,又停住了,头也不回的道:“你最好快些想清楚,等会儿吃过饭,就要去宫城,我们的可汗知道你回来,亲自从王庭赶过来,现在已在宫城等候多时了。”

西突厥可汗!他来了!?可会是哪一个可汗呢?是乙毗咄陆可汗还是乙毗射匮可汗?还是另有其人?

[第二卷 突厥篇:第五十八章   旧缘]

一路上,卫子君忐忑者一颗心,不知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状况。

入得内城,便远远望见高昌宫城,巍峨的宫殿高高耸立,最高的约有四层,正北方有一十几米高的土坯方塔,那就是可汉堡啊!

想起她在现代时曾来此地游览,那时这里却是一片黄土废墟,而今,谁能想到竟是这样一片辉煌壮丽的景象,当下心中一阵唏嘘感叹。

当一行人缓缓踏上宫殿的石阶,便望见由宫殿大门冲出来的一群人。

卫子君踏上平台,便停住了,静静等着那些人的到来。

奔在前面的,是一个中年披发男子,高大魁梧,一身宝蓝色缎子棉袍滚着毛边,却是交领左衽。

那男子奔到卫子君面前,站住了,她这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带着病容的憔悴的脸,此刻却因着兴奋而放着光彩,英气的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此时竟蓄满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滑落入满脸的粗邝的络腮胡须当中。

“风——”男子深情地叫了一声,一把将卫子君楼入怀内,失声痛哭:“风,你回来了,回来了,真好,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突来的场面令卫子君愣怔在那里,忘记了反应,当那络腮胡子扎到她的脸时,方才回神,想推开那痛哭的男子。

那男子显然已是伤心至极,哭得身躯直抖,又哪里肯放开她,“风——我想你,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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