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打败,只好叹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从什麽时候开始注意我?”
“这个麽,等到我和你正式交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话说著,车已经开进了市区,转了几个街道,罗先生把车停在X酒吧门口,笑道:“我可不希望你後悔,也不喜欢强迫别人,更不想你觉得我处心积虑得设置了个 圈套。这样吧,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我也给RAY放一周的假,你们可以接触,也可以不接触。一周後,你考虑清楚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盯著这个笑容璀璨的男人,苦笑著说出一个“好”字,便下了车。
四十一、
回到家,昏昏沈沈得倒床就睡。
这世界能控制我的一切,但还控制不了我做梦,还控制不了我在梦中应有尽有的享受──我怕什麽?我在乎什麽?谁能夺走我的睡眠?谁能夺走我的梦?
天黑之後,我终於睡醒了。可惜,梦中一切,轮廓模糊,不属於自己的东西,终究都如黄粱一梦麽?
正在碰撞中挣扎著去洗脸,手机铃声大作,我有预感,接起一听,果然是RAY。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有些异常:“阿伦,现在去找你,可以吗?”
我答应著,挂了电话,暗叹罗先生手段高明。
半个小时後,RAY来到我家。他挂著笑容,身後背著一个背包,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声,他已然将包扔到我床上,道:“罗先生都跟我说了。你终於想开了。”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不知罗先生究竟对他透露了什麽,只好含糊得答应著。
哪料到,RAY接下去以无比愉悦的口气说:“放心啦,阿伦,我觉得你这样的决定最好了。我们抛开别的事情,痛快得相处一周吧……啊,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工作……”
“不……没这个必要……”我还是没听懂,什麽叫这样的决定最好?
“那就好,嘿嘿,相识一场,最後也留个好印象吧。”他低头从包里取出衣物,然後对我笑道,“我先洗澡,一会聊。”
呆呆得看著RAY进了卫生间,我彻底怔愣在当场。
他……他以为我想开了?
以为我接受了我们不可能逾越彼此的天堑这个“事实”?
我真想仰天大笑,RAY竟然相信罗先生的话,认为我要求一周的共处之後分道扬镳各归各位?我的天,我的天……
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他怎麽会相信这样的鬼话?昨晚到凌晨的交心,全是扯淡麽?他情愿相信那个罗先生,那个城府深藏的罗先生,也不愿意相信我?
我全身的血液已经都快冻结了,目不转睛得盯著那扇将我和他隔开的门,终於痛苦清醒得明白了一件事:RAY他根本就没有相信过我。
没有,彻底没有。
罗先生好厉害的人物,紧紧抓住RAY那对人的不信任不安全感,一举出击,大获丰收。我和RAY,我们两,都在他的指挥操纵之下跳著可笑的舞,但细想起来,他做了什麽?他什麽都没做,问题是出自我们的,堤坝已经摇摇欲坠千疮百孔,难道能怪得洪水汹涌无情?
就在那一转念间,我下了我的决定:我不解释,他要这麽认为,就这麽认为吧。
一周之後,各走各路,再无交集。
我们两人,或者择一堕落,或者一起堕落,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由得笑起来,RAY,有谁如你,伤我至此?一周之後,真的就此咫尺天涯了。
只不过,若无其事,不动声色,这些演技,你我都娴熟,对不?
他洗了澡出来,边擦著头发边问我:“吃饭没有?没有就出去吃吧,你也要洗澡麽?”
我笑答:“反正要出去,回来再洗吧。你想吃什麽?”
“嗯,先出去再说。”
到了楼下,RAY执意要带我上海鲜酒家,我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
其实我对海鲜并没有特别的爱好,尽管生长在沿海都市,但不晓得为什麽如此不幸,肠胃对海鲜的高蛋白吸收甚差,常常吃一顿,非正常排泄一次……
但我明白RAY的意思,他要请客,他要请我吃餐好的、丰盛的。看著他殷勤得点菜,嘈杂的酒店里,我心中还是一片悲凉──现在是在比演技麽?比谁更开心?
我全力配合著他,作出一副“啊,终於可以敲诈你小子”的姿态,毫不客气得乱点,不吃龙虾,就象拔蚌清蒸多宝鱼燕窝炖青菜,连茶都要的是极品铁观音。
RAY没有一句反对,只是调侃著“你是不是打算让我吃完直接进厨房洗碗啊?”
“放心放心,我有数,不会超过五百的。”我嘻嘻笑著,说,“我没打算要酒呢,你就先叫了。”
“你要酒吗?什麽酒?”
我摆摆手,“不要,我不喜欢白酒,但是吃海鲜喝啤酒会拉肚子的。”
RAY看著我,温和得问:“红酒好不好?”
我默默点头,柔和的红酒,喜庆的红酒──我更想要的是烈酒,最好是俄罗斯的伏特加,味道象药用酒精那种!
红酒拿上来了,服务生帮我们倒好酒,我看著杯中的一片透明的红色,恍惚中又看到我和RAY第一次吃麻辣烫喝酒的场景,我举杯,对他道:“也算不打不相识,这杯我敬你。”
RAY一笑,与我碰了碰杯,道:“相逢就是有缘,互敬了,校友。”
我们干杯,各自一饮而尽。
四十二、
介绍我们七天的行程。
一周,七天,一百六十八小时,一万零八十分锺,不过其实我们还小占了点便宜,RAY来找我的那个晚上,并没有计算在七天之内。
晚上吃完海鲜大餐,我们回到家,作了一系列的规划:
首先是,RAY要趁假期去看看病院里的母亲,我欣然赞同,全无二话。
其次,我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回家了,提议RAY与我一道返乡一趟,拜见我爹妈。这个,RAY笑著应允。
这里,便去除三天。
还有四天,RAY说反正去不了什麽远的地方,不如就在市内逛逛,该玩的玩,该看的看,该溜达的溜达。
我举双手赞同。
当晚,我把床让给RAY,自己打了个地铺。RAY邀请我上床──字面意思,我称床太小,翻身不易,前晚已经严重少眠,今夜必须补足。
第二天,我和RAY一同前往精神病院探望他的妈妈。
RAY的妈妈依旧是老样子,对外界的刺激几乎全无反应,坐在轮椅上低垂著头,无神的目光注视著地面,她已经完全得在属於她自己的世界里了,没有人,包括RAY能干扰得了她。
不过,我倒是觉得,对於病人的家属来说,这已经是顶好不过的状态了。在精神病院里,我看见有人站得笔直不断得重复一句话,有人躺在沙发上安静得把衣服穿 了又脱脱了又穿,还有人大吼大叫,各种恶行恶状,不一而足,直看得我毛骨悚然。想著这些同类,同胞,便不由得害怕起来,哪一天我的精神线崩断,会落个什麽 下场?
RAY应该是见怪不怪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妈妈的身上,缓缓得推著他,笑著说一些童年的、过去的事情,我在一边安静得听,当发现他的往事里,丝毫没有父亲的身影时,不禁向他露出了然的一笑。
RAY发觉了,他似乎知道我为什麽而笑,轻轻回我一笑,然後……云淡风轻,仿佛是错觉般的脸颊一吻。
太柔,太短,那究竟是真实,还是不过我的幻觉,已无从查证。
只是那个瞬间,我突然心思泉涌,RAY是不是只有在毫无压力的情况下才可能面对真实的自我?如今他暂时得抛开了一切,那他,会不会其实是喜欢我的?
他喜欢我麽?他相信罗先生。不相信我。
我心如刀绞,但仍然必须作毫不在意,小步追上,继续并肩,继续谈笑风生。
出了精神病院,已是下午二时,此时本日已再无安排,我问RAY还想去哪里,他想了想,回我两个字“书店”。
他要去书店,倒不是为了买书,不过纯粹得想去看看,他说他的生活里,并没有多少机会多少时间能让他安安静静得看书的。去书店,只不过也是大学时候遗留下来的一个娱乐项目的回味吧。
RAY告诉我,读大学时候,穷极无聊加穷困潦倒,图书馆的书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要的时候,他常常跑来这大书城混个一天,靠著墙壁,就能读下一本书,这便 是他的休闲他的娱乐。我笑著应和,大城市呀,吃喝玩乐,哪个不花钱,我们都是潇洒不起来的人,无可奈何下,只好靠这个打发余生。
我们 只是非常随意得逛著,欣赏著来来往往的书客,RAY走进英文版的文艺作品里,顺手挑起一本书问我看过没有,我凑上去一看,竟然是美国黑人作家James Baldwin的《另一个国度》(Anther County),不禁轻笑起来,对著他有些调侃的眼神问:“你故意的,对不对?”
RAY露出了诡计被拆穿的笑容,他靠近我,低声道:“你会这麽说,说明你看过,对吧?少在这里给我装纯洁。”
我忍不住继续笑“我可没装过什麽纯洁,不过,英文版我没看过。我看的是翻译成中文的。你读了英文原版的?”
“是啊,”RAY将书放了回去,我们继续乱走,他说,“不记得是大二还是大三看的了,当时看了内容简介,觉得挺好奇,里面的人物似乎乱七八糟,不可理喻,但不晓得为什麽,我对他们有种凌驾於了解之上的理解……能明白麽?”
我略点头,“嗯,我知道。我读这本书的时候,还由此对恋情产生过深深的困惑……哈哈,说来你可别笑我,我曾经以为爱情是超阶级的、超世俗的,但是,这本 书从另一个角度告诉我,我错了,没有这样纯洁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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