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痴 (乌衣巷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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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痴 (乌衣巷第二部)-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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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斩。

  一直候在刑部衙门外的王慎当场拂袖而去,那个景臣自小看着长大的恶少已经瘫软在地,要三个衙役合力才将他架回牢中。

  因为这位公子身上还有爵位,这种人问斩,必须有皇帝的手谕,隔天的早朝上,姬末其当着众臣的面将这分判词抛了出来,要群臣议一议。

  众臣面面相觑,这种案子,向来由皇帝说了算,或杀或赦,姬末其完全可以一道旨意下来便可,而且王家此案已经闹得纷纷扬扬,朝野上下,谁不知道王家这次输定了?

  短短三个月,父女俩双双在樊楼殒命,父亲更是死在谢景臣跟前,而谢景臣也当场答应要还人家一个公道。

  这么判谁还能有异议?

  一时间,大殿内一片寂静。

  姬末其看了看群臣的脸色,笑道:〃怎么?众卿都没意见?〃

  他拿起案头朱笔道:〃若是众卿没意见,朕可就要下朱批了。。。〃便在此时,突听得一人大声道:〃微臣有话说。〃

  却见队列末尾,走出名身着蓝衫的官员。这日的早朝乃是每月一次的大朝,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来面圣,这蓝衫官员显然是一名下级官员。

  谢景臣也将目光移过去,一见之下,便是大吃一惊。这人面容英俊,轮廓极深,年纪二十上下,多日不见,人瘦了不少,但从那双看向姬末其的灼亮双目中,仍可辩得出当初那个一心要报父仇的郭海平。

  景臣微吃一惊,他回朝后诸事不顺,早把郭海平的事忘记了,这时候看到他,才蓦然想起,这人曾是姬末其的男宠,姬末其似乎授过他一个什么品职,景臣双眉微蹙,不知他要说什么。

  王家一案只判了王家少子,对其它的事都略过不提,景臣怎么也做不到赶尽杀绝,处置了原凶也就是了。现在郭海平出来,却不知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只听郭海平道:〃臣以为,此案断得不公!〃

  姬末其双眉微扬道:〃哦?为何不公?〃

  郭海平道:〃此案李家父女二人,都是跳楼自尽而亡,虽有证人说道李女是王世炎逼迫致死,但王世炎本人并末曾动手,动手推搡且言语侮辱不过是王的家人,而不是王本人,王最多只能是唆使之罪,却又怎么能够得上极刑?而李父只因案子拖延不办,忧愤之下,跳楼而亡,王世炎已在牢中,这又如何能怪罪到他头上?要责罪,却也只能问此案的主审谢大人的罪才是,这案子虽累及二命,王世炎本人却并没动手杀死一人,在于如何便要处斩?况且王家世代公卿,累世功名,乃是我朝开国元勋之后,我朝有明典,故勋世家,获罪后可降罪三级,便依此论,王世炎更不能判为斩刑,望陛下圣裁!〃

  他跪在地上,洋洋洒洒,说了这一大篇,只说得满朝文武,寂静无声,谢景臣更是一团疑惑,这郭海平并非世家出身,他家门弟虽不低,然而郭家向来洁身自好,不喜欢结交权贵,这人何时成了世家大族的走狗的?

  整个朝堂之上,唯一面不改色的只有姬末其,他一直懒洋洋地半靠在龙椅上,一声不吭地听完郭海平的长篇大论,面上毫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

  王慎于末听郭海平说完,便已经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待郭海平说完,只叫了一声:〃陛下。。。。。。。〃便再也说不下去,当场嚎啕起来。

  紧接着谢石、桓崎、温方如都跪了下来,众臣中大半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有廖廖数人仍就站着,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姬末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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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末其站起身来,离了御座,拾级而下,缓缓走到大殿中间,将王慎搀了起来道:〃大家都起来吧。〃

  群臣纷纷起身,姬末其行到谢景臣身边,便立住脚步,与他并肩而立,对郭海平道:〃嗯,这么说来,郭大人是另有明断了?那么你来告诉朕,若是让你来判,这案子该如何判?〃

  郭海平站起身来,望了景臣一眼,这一眼却是说不出的刻毒和阴冷,似乎已经将景臣恨到了骨子里。

  景臣微微一怔,心里十分不解,好歹自己也曾救过此人一命,却因何这般恨自己?一怔之下,郭海平眼光已经调向姬末其,那双浓黑的眸子里与刚才截然不同,那眼光炽烈而狂热,似乎已经迷恋对方到痴狂的地步,景臣心头掠过一阵不安。

  这太明显了,郭海平,竟然真的迷上了姬末其!

  只听郭海平道:〃依臣所见,王世炎最多是个唆使之罪,杖三十,流八百,也就够了,倒是谢大人,拖延案子,又冤死一条人命。。。。。〃

  话未说完,只听姬末其喝道:〃住嘴!〃

  声音并不大,然而冷森凌厉,正是景臣以前熟悉之极的那种语音,他身体微微颤,看向姬末其,只见姬末其面沈如水,一双俊美秀丽的脸上戾气隐现,双目冷冷地盯着郭海平,郭海平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群臣都是吓了一跳,连王慎也吓得止住了哭,呆呆地看着姬末其。

  只听姬末其说道:〃郭海平,依你所说,只治王世炎唆使之罪便可,那么王世炎又是谁唆使的?养子不教,娇纵得无法无天,这京中谁不知王世炎是小霸王?王慎,朕可有说错?你这儿子,在家遍淫使女奴婢,十四岁便逼奸致死人命,那是你府上的丫环,卖身在你府,你自己着人掩盖过了此事,从这以后,你这宝贝儿子哪一日不生事?你说说看,你有没有唆使之罪?〃

  王慎万没料到如此私密之事,也在姬末其掌握之中,顿时汗如雨下,说不出话来。姬末其继续道:〃郭海平,你受了王慎多少好处?竟然睁着眼说瞎话?朕今日便依你,好好地治一治这唆使之罪!既然你说不够死罪,那活罪不可饶吧?〃

  他转头面向群臣,朗声道:〃王慎养子不教,纵子行凶,致人死命,着削夺世卿名禄及所有官职,念王家乃开国功勋之后,且留下魏国公名衔,所有封邑一律充公。王世炎仗势欺人,强抢民女,逼死人命,杖五十,流三千!郭海平,朕断得公不公?〃

  满座俱惊,郭海平嘴唇抖动半日,也说不出一个公字,姬末其目光扫过众臣,口气略为缓和:〃京城是首善之都,朕不想让连京城百姓,也有冤无处诉,王爱卿,朕留下你儿子一条命,盼你以后好生教养,若能成才,朝廷开科取士,只要能以才学得中,你王家仍有振兴之日,只盼王卿莫负了朕一片苦心才是。〃

  王慎又惧又怕又是恨,却一点也不敢流露出来,只能跪在地上连连嗑头。

  姬末其环视众臣道:〃众卿若无异议,此事便这样议定了,景臣,去拟旨!〃

  便在此时,只听一人大声道:〃老臣不服,此案还不曾断完!〃

  姬末其循声望去,却见谢石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大声道:〃老臣还有话要说。〃姬末其只得道:〃谢丞相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眼内目光闪烁,心想若是这老儿定要翻案朕便给他来个胡纠蛮缠,这案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翻了过去。

  正想着呢,只听谢石道:〃谢景臣拖延案子,至苦主忧愤交加,跳楼自尽,陛下,这一节尚未断定啊。〃

  姬末其微微一呆,万万料不到,谢石竟然是要来定他儿子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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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珠一转,知道如果任由谢石说下去,那便滔滔不绝,没完没了,今日削夺了王家的爵禄,谢石只怕要借题发挥,当下摆了摆手道:〃是了,朕知道了。谢景臣办案是拖沓了些,不过他身兼数职,公务繁忙,这样吧,罚俸三个月,在家思过,呃。。。。。。。。〃他瞧了一眼脸色灰白的谢景臣,脸上突然带上三分促狭:〃让他来给朕扫一个月地,丞相看如何?〃

  这话一出,谢石等人固然满脸错愕,谢景臣也是一脸惊诧,姬末其却笑道:〃我看丞相也没什么意见吧,朕叫谢景臣去办这案子,他拖泥带水办了三个月,哼,来扫三个月地算是轻的。谢丞相,你不妨也叫他给你扫上三个月地。〃

  谢石直挺挺地跪在姬末其面前道:〃陛下,朝中大事,不能等同儿戏,陛下不可如此。。。〃姬末其顿时收了笑容:〃怎么丞相,朕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丞相觉得朕是在拿国家大事当儿戏?〃

  他说翻脸便翻脸,适才还笑得灿若春花,顷刻便换上一付冷森森的面孔,谢石心里一惊,只得垂头道:〃臣。。。遵旨。〃

  阿二一把拉住从寝宫出来的内侍道:〃喂,谢将军真的要扫地?〃

  那内侍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你自个儿去瞧不就成了,现下都扫到桂树下头了。。。。。。〃说完挣开阿二,一溜烟去了。

  阿二摸了摸头,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自从姬末其在朝堂上说叫谢景臣来扫三个月的地,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谢景臣当真每日公事一毕就过来扫地,阿二只当是说着玩的,和内侍们讨论这个事,内侍却道:〃君无戏言,皇上说了叫他扫地,他便得来扫,再说了,谢将军是个死心眼的人,别说扫地了,只要皇上叫他做的事,便是倒净桶,只怕他也会倒的。〃

  阿二想了半日仍是想不通,悄悄蹙到宫门边,果然见谢景臣一身朝服,手持扫帚,正在桂花树底下扫那些落花。

  他一身朝服,扫起地来颇为不便,阿二满心想去帮他,却见寝殿的帘子一掀,走出来个人,阿二吐了吐舌头,转身跑了。

  姬末其刚刚沐浴了,黑发半湿地披在肩头,只穿了一件寻常便服,趿拉着鞋,见谢景臣正一丝不苟地认真扫地,朝服下摆宽大,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拖来拖去,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道:〃你也不用扫帚了,用你这衣裾来扫就行了。〃

  景臣一声不吭,只作没听到,继续扫地。

  正是桂花开得好的时候,地上碎金似的铺了一地落花,那花细碎,嵌在青砖缝里,极难扫出来,他做不惯这活,扫得满头大汗,听得姬末其在旁边吃吃地笑,心里又是急又是气,索性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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