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天的工夫,他在江湖上的名气已远远超绝大部分的人。
下一任武林盟主的有力竞争者,可并不是什么玩笑。
阿晴陷入了沉默。
南宫秀同样也陷入了沉默。
刘玄温柔地看着他,他知道秀开始有所醒觉了,至于阿晴,他明白她不是普通的女子,李飞的女儿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女子。
阿晴叹气,不断地叹气,直到那温柔似水的男子的背影渐渐远离她的心头,然后开口道:「你说那秦重会不会和失镖案有关?我总觉得他是故意接近南宫毓。」她说此话时,已经不带有情绪。
「接近南宫毓或者另有目的,可并非一定与劫镖案有关联。」刘玄摇头说道:「即使他牵涉其中,他也不会是真正的主谋人。」
「为什么?」
刘玄看阿晴一眼,神情肃然:「劫镖现场留下带钩的弓弩,属于关外某族所特有的兵器,最近谣言四起,这一族的小王子流落中原数十载,秘密准备复国,与之相比,秦重非但从未出关,更是个布衣。」
复国需要银子,而秦家一向都不乏银子。
「庄主似乎对那人的情况很熟悉,莫非与他交过手?」
「三年前那人曾经进宫行刺陛下,我与秀联手才勉强击退了他。」
勉强确实是勉强,那时候他与南宫秀都受了极重的内伤,而那人只被南宫秀的枪风伤了额头。
阿晴大惊失色:「他是谁?」
除了王爷,少爷与南宫秀可是在京城排名第一和第二的高手啊。
刘玄缓缓吐了一个名字:「赤离臧,赤天信的孙子。」
假扮李青的南宫秀并没有吭声。
「赤天信是谁?他很厉害?」
连珠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刘玄答得也干脆:「传说塞外某小国的王太子,三十年前连败中原十大高手,破了少林的十八罗汉阵,最后仅输求败老人一招。」
「听起来很厉害。」
刘玄出了一会神:「他确实厉害,而赤离臧丝毫不弱于他当年。」
阿晴皱了皱眉头,想了想,突然展眉笑道:「赤天信很厉害,可不也是败在求败老人的手里吗?他的孙子最终也要遭遇同样下场。」
刘玄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永远那么乐观。
「南宫少爷,你们插手失镖案,我怀疑其中必有内情。」阿晴沉吟着,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哼,我怀疑和最近朝廷变动或者宫里的流言有关!」
「阿晴,你真多疑。」
「我认为南宫秀不会干无聊的事情,你认为呢?」
「我说的就一定是实话?」刘玄哈哈大笑。
事实上,南宫秀会干一些非常无聊的事情,而且经常干。
阿晴呶着嘴,横瞥了南宫秀一眼:「对着南宫世家,多长几个心眼都好。」
刘玄伸指点点了她的额头,长长叹着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少爷,南宫秀肚子里的阴谋诡计不得不防。」
没有吭声,刘玄含笑望着她。
「就拿朝廷来说吧,能够和洛阳拉上关系的只有洛阳知府封浚龙因贪污被人弹劾一事。他是南宫家的人,当然想借助南宫家帮忙洗刷冤情,所以就让洛镖头护送一些重要证据,可惜洛镖头出事,那些证据被盗贼夺去,南宫家当然要心急追回来……」阿晴说着说着,双眼绽放出喜悦的光芒:「洛清秋所运的镖银目的地是泰安,而南宫毓上泰山见求败老人,落脚地也是泰安。」
刘玄呆了呆,禁不住苦笑起来。
不得不佩服阿晴非常有想象力,单凭落脚点就能推断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有证据为什么不派高手骑快马送上京城,用暗镖的方式不但需要花费好几倍的时间,而且看起来也不怎么安全。」
阿晴张口结舌,想了片刻又重整旗鼓:「说不定与宫廷斗争有关。最近宫里面谣言满天飞,潘贵妃私下将与主上定情的信物赠给她的表哥——毕廉襄丞相的风流韵事早就在宫里广泛流传开了。潘毕家是世交,且皆为洛阳的贵族大户,潘将军和毕丞相都是南宫家的政敌,潘贵妃所生的四王子也对太子的地位甚有威胁,洛清秋说不定查到些蛛丝马迹,正想向南宫侯爷汇报,结果中途被害,南宫家认为是潘毕联手,所以命令从未出动的南宫毓出马侦查真相!」
刘玄一脸似笑非笑:「你这个推断还是推断,找不到真凭实据的话一切都毫无意义。」
又偷偷看了正在发呆的南宫秀一眼,阿晴把头高高扬起来:「让我继续查富贵赌坊那条线索,我肯定能查出真相。」
「小玄,派人暗中保护毓。」
南宫秀似乎总算回过神来,他突然开口,把另外两人吓了一跳。
「哈哈,你这个好哥哥能放心把他交给我们?」阿晴禁不住笑道,她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向恨不得把弟弟藏在口袋里面的南宫秀说出这样的话。
「我有急事去办,不能分身照顾他。」
「好。」
刘玄没有说什么,他和秀之间一向也用不着说什么。
「你相信我么?」
阿晴突然抬眼,表情很认真地看着南宫秀。
南宫秀愣了愣,唇边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意:「我对美女一向都没有抵抗力。」
美丽的少女闻言,呆了呆,脸蛋竟硬生生地变成了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难得一向毒舌的秀也会赞美人。」刘玄摸了摸阿晴乌黑亮丽的发丝,宠溺地笑了笑:「那就你带人暗中跟随三公子,有情况就回来禀告。」
「吶,他武功比我们都高,我可没法子在他不发现我们的情况下监视他。」阿晴小小声说道。
「我相信妳的能力。」刘玄微微笑道:「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他明天就会到洛阳,接触几个柳宗文的亲朋好友后,自然就会寻上富贵赌坊的门。」
那赌坊他去过两次,都一无所获,或许南宫毓真能从中查出些什么来。
「你真的放心得下南宫毓?」阿晴挑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点也捉摸不透心思的可怕男子。
「嗯。」
很干脆地答应了一声,但刘玄分明看到了他好友眼中的迟疑和担忧。
南宫秀抿着嘴,一如往常每当遇上需要取舍时那般,用力死死地抿着,似乎刚刚作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
那瞬间,刘玄猛然醒悟,原来在他心中,南宫毓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么究竟有什么比他视之为珍宝的孪生弟弟更重要?他很好奇、非常好奇,却不想探究。
试图探究我秘密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死。
刘玄把这话记得很牢,也同时记住了说这话时候的南宫秀认真得可怕的眼神。
水波荡漾,小舟轻摇,风擦着船篷,逐渐消失在眼前。
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芦苇的清香,若有若无,依稀在鼻翼之间环绕。
他们站在岸边,垂钓山庄早已见不到影子。
南宫毓看着水面发呆。
秦重看着发呆中的南宫毓,禁不住低叹:「很好看。」
在认真想问题的他很好看。
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刘玄已在他心中播下的怀疑种子。
虽然那只是对李青的怀疑,可在南宫毓的心中,李青身上有他秦重的影子,怀疑李青,自然就会联想到他身上的疑点。
如果他不想办法,放任南宫毓心中的疑虑开花结果,他和他最终将不可挽回。
幸好,他早想好了对策,孤注一掷的对策。
用力地咳嗽了一声,秦重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扁平卵石,握在手心,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便使劲儿往河面上扔去。
小石子在河面上接连跳了七下,第八次才缓缓地沉入水中,只见河中荡起一片涟漪,一圈一圈的向外散去,久久才恢复平静。
水声让南宫毓回了神,他惊讶地看着,眼神倏地亮起来。
眼神是感兴趣的眼神,让秦重暗地里松口气。
「毓弟没有玩过打水漂儿?」
南宫毓摇摇头:「没有。」
秦重扬了扬眉,笑道:「这种玩意,我小时候和伙伴玩过过一、两次罢了,想不到技术尚未生疏。」
南宫毓满脸疑惑,说道:「你小时候与伙伴玩这种东西?」
「是啊,除了读书练武外。」
「你真幸福——除了读书练武外,我就是要帮大姐研究药理。」
这回轮到秦重好奇了,他惊奇地看着南宫毓:「你小小年纪研究什么药理?」
「……吃点东西下肚子,然后躺在床上,让大姐记下我的痛苦反应。」
「所谓的东西,是那些毒药?」
「是啊。除了春药,我大姐给了她能找到的所有毒药给我吃——放心,她下的份量极小,不会让我死掉,只需要躺在床上三天三夜罢了。」南宫毓微微笑了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吃惊,更多的是心疼。
秦重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石子,递给南宫毓的面前:「我教你玩。」
依照秦重教的方法,南宫毓扔出了第一颗——石子清脆迅速地沉入了大海。
「对不起——」
「区区一块石头,又有什么对不起?」秦重古怪地看着他。
南宫毓面带尴尬,有点拘谨地道:「做得不好,辜负了秦兄你的期望。」
他毕恭毕敬的态度让秦重禁不住笑了起来:「是我这个师傅忘了教徒弟最重要的一个步骤了。」
「最重要的一个步骤?」
「不错。」秦重微笑着说:「吹一口灵气,石子就会蹦得远远的了。」
「真的?」
「当然。」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南宫毓虔诚地吹了一口气,奋力扔出去,小石子在水面跳了三跳,才慢慢往下沉。
南宫毓高兴得拍手大叫:「成功了,成功了。」
秦重看他玩得起劲,唇角悄然泛起一抹笑意,又从怀里拿出几颗小石头,分了一半给南宫毓。
南宫毓惊奇万分,他想不到秦重怀里竟藏了这么些东西。
「某些时候确实可以当作护身的暗器。」秦重微笑解释道:「而现在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