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骞挑眉,“哦?怎么做?”
沉吟稍许,顾陵尧低沉的嗓音,重重吐出一句话,“为我牵线,我想要见一个人!”
“见皇后娘娘吗?”杨骞一震,立刻问道。
“不!”顾陵尧摇头,侧转身子,眸光凝视着被厚帘阻隔的窗户,似是透过那层层阻碍,想看到更远的地方,沉寂的俊容上,浓郁的冰冷由内而生,薄唇亦勾起凉薄的弧度,一字一字,从喉咙里滚出,“见乌兰国皇帝!”
“什么!”杨骞大骇,惊的连身躯都晃了几晃。
顾陵尧点点头,语气凝重,“大哥没有听错,帮我安排见皇帝,只见他一人,事先不要告诉他,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亲自和他谈,若谈拢便好,谈不拢责任我担当,不会连累到大哥的!”
“顾兄弟,大哥不是被连累,而是面见皇上是至关重大的事,这一旦见面,若你隐藏身份,拒不承认,皇上会怎么想,只凭你盛世王朝安陵王私入乌兰,便可当场 拿你问罪,一切计划全盘皆输;而你若以皇长子身份去谈,万一皇上龙颜大怒,罪责你欺君呢?那仍然是死路一条啊!”杨骞逐条分析,忧心而道。
“无碍,我自有主张,大哥只管安排就是。”顾陵尧轻笑,目光沉着。
杨骞蹙眉,沉吟许久,才开口道:“好,我听顾兄弟的决定,今日你就在此静等,我先进宫安排一番,再回来接你。”
顾陵尧颔首,杨骞转身,拉开门的一瞬,顾陵尧背过身子,声线有几分轻颤,“大哥,不要告诉我母后!”
……
时间快的很,一晃,从早晨到中午,很快又近黄昏。
可于苏绛婷来说,却慢的很,一分一秒的等待,将她的耐心几乎磨光,无数次的趴在大门缝里张望,可一次次的失望。
不知他去了何方,不知他有没有危险,不知他是否会平安归来,所有的不知,折磨的苏绛婷坐立难安,一颗心七上八下,问了唐奕淳不下二十次,问的唐奕淳无言以对,最后直想打昏她,让她安心的睡一觉。
“墨天!”唐菁月瞟到一个黑影,立马跳起来高嚷,“是墨天回来了!”
厅里的人听闻,匆匆奔出,苏绛婷冲在最前,可扳过墨天的身子,却再没看到一个人,不禁急道:“相公呢?墨天怎么就你一个人?穆羽和相公呢?”
“王妃别急,奴才就是主子派回来禀王妃一声的,主子今晚不一定能回来,嘱咐王妃不要过于担心,明日主子定会回来的。”墨天拱手说道。
“啊?相公今晚不回来?他去哪里了,他安全吗?”苏绛婷顿时失落,难过激动的道。
会个道婷。墨天点点头,“王妃放心吧,主子会毫发无伤的回来见王妃的。”
“嗯,那墨天你一定要保护好相公啊,还有你和穆羽也要好好的,你们俩个混球,我还没罚你们呢,都要给我平安回来,我要罚你们跪榴莲的!”苏绛婷不知怎么就酸了鼻子,今天一整日心神不宁,却等回了这样的结果,使得她的心更是高高悬起。
“谢王妃!”墨天蓦地湿了眼眶,为免触动苏绛婷,他忙偏过了脸去,故作环视着四周,道:“奴才去取些东西,这就又要走了!”
苏绛婷让开路,“嗯,你忙吧!”
“唐公子,主子有几句话交待于你,请你跟我来一趟!”墨天语毕,迈出步子,拳头悄然捏紧,今夜……生死难测啊!
唐奕淳心下一紧,眸色闪了闪,默然跟上。
……
夜幕降临,忠义府中,沉静宁和。
杨骞回来,身后带着管家,抱着一个大包袱,门关上,他道:“顾兄弟,这是内宫太监服,你换上,扮成太监,我出宫时带了一个太监,名义上为皇上取燃香,我 父亲在世时,喜研究香料,自制了一种宁神效果极好的香,皇上为国事烦忧,夜里失眠,我跟皇上建议后,皇上便派太监随我回府取香,这太监我已收买,呆会儿你 就扮成他的样子,拿上他的腰牌跟我进宫,太子这个时辰,正好不在宫里,我们可以相对安全些。”
“好,麻烦大哥了!”顾陵尧点头,从管家手中接过衣服。
马车一路往皇宫行去,从第一道宫门开始,沿途经过五次检查,方才进入帝宫范围,顾陵尧身上未带任何武器,只在怀中揣了那枚玉锁片,心境难以名状,想哭又想笑。
皇宫的样子,虽阔别二十二年,却依旧有熟悉的感觉,这座帝宫,曾是他五岁以前每日早晚必来给父皇请安之地,只可惜,物事人非事事休……
166 第166章:父子相见(一)
帝宫。
内殿寝宫中,几道厚重的雕花屏风,呈半圆形的样子,将一张硕大的龙床围在里面,明黄色的床帐,挂钩勾起一小边,隐约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微抬的视线所及之处,全是耀眼的黄,黄色的绣龙锦被,还有那垂在被外的黄色衬衣的手臂,皆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象征。
太监总管福安带路,顾陵尧躬着身子,手中端着托盘,盘里放着几块燃香,跟随在杨骞身后,头垂的很低,帽子将他的脸遮住了一大半,无人注意到,原本的太监小李子,早已不知不觉的换了人。
福安打手势,杨骞与顾陵尧在屏风处站定。
“皇上,杨将军送燃香来了。”福安上前,躬腰禀报道。
“不是派了人去取吗?怎么将军还亲自又送一回?”龙床上躺着的男人,闻声发出虚弱的声音。
岁月的风蚀,终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即使那人年轻时曾是那么的身强体壮,此时,仅凭嗓音,便可判断出,那不过是个早已年过半百的老人。
顾陵尧端着红漆盘子的十指微动,蜷缩成拳,指甲抠在了盘子边沿。
“杨将军牵挂皇上龙体,所以又进宫了。”福安答道,随之转头看向随侍的太监,“去看看皇上的药煎好了没有。”
“是,福总管。”太监领命下去。
皇帝无力的摆手,嗓音有些苍老和沙哑,“朕的病,怕是好不了,这药天天吃,什么用也没有,朕不吃了!”
“皇上,您的龙体会好起来的,太医都说了,皇上是放不下心里的郁结,所以病好的慢,依奴才看,皇上无须担忧东魏,有太子殿下在处理呢,就算东魏不接受,和我们乌兰反目,那还有杨将军顶着呢!”福安低声劝说道。
皇帝叹气,默了一会儿,似想起什么,说道:“扶朕坐起,传杨骞进来。”
“是!”
床帐两端全部被勾起,皇帝靠着垫子坐在床头,龙被盖住了自腰部以下的位置,脸色有些泛白,明显看得出憔悴与病态。
杨骞近前,自龙床一步外撩袍跪下,“臣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
“谢皇上!”
杨骞站起身,扭头看向身后,嗓音平稳道:“小李子,把燃香端过来点上。”
“是。”顾陵尧轻应了一个字,走至香炉旁,揭了香炉盖子,将燃香放进去一小块,再轻轻合上,然后退回,在太监该有位置上站定,至始至终,都垂着头,未曾与任何人有过照面。
杨骞与皇帝谈了会儿国事,看皇帝累了,先前的太监又端了药进来,便行礼告退,经过顾陵尧身边时,微顿了一秒,然后神色如常的离开。
福安接了药,先舀出两勺,用银针试后,又亲自服用试药,确定没有问题,才微笑着道:“皇上,可以喝了。”
皇帝点点头,由着福安喂药,寝宫里一时寂静,顾陵尧余光轻扫,此时屏风内里,虽没外人,却有太监宫女五六人,实在不好寻到单独说话的机会。
皇帝喝完了药,看起来乏力,又想要躺下,福安却说道:“皇上,您多坐会儿,奴才听说小李子不知从哪儿学了口技,让他表演给您听听,解解乏,可好?”
“哦?口技?”皇帝眸眼一扬,明显的感兴趣。
顾陵尧却蹙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哪里会口技?就是会,也绝不可能表演给那个人听!
“小李子,快过来。”福安高兴的扭头,朝着顾陵尧招手,眉眼间皆是笑,“尽你所能的表演,若表演的好了,皇上高兴了,回头少不了你的赏!”
顾陵尧近前两步,侧立在床头,与床上那人不过咫尺,高大的身躯却紧绷,此时此刻,心境难以言说,垂在身体两侧的大手,不自觉的紧握,他极力隐忍着,才没让自己提起那人一掌拍下去……
福安心情亦是紧张不安,密切注视着顾陵尧,同样担心他会冲动,所以见他不说话,马上又道:“小李子,还楞什么?开始啊!”
“总管,奴才……奴才并不会口技,总管记错了。”顾陵尧开口,中间迟疑了下,终是如此冷清的说道。
闻言,福安吓的脸都白了,他的意思是,让眼前这位趁机会,让皇上摒退宫人,单独表演,单独见面的,可竟直接拒绝!
皇帝亦是一楞,完全没想到有太监敢这么言辞大胆的回话,不由得侧目过来打量顾陵尧,又发现这太监竟然都没有跪下请罪,当下脸色一沉,喝斥道:“大胆,御前不敬,赏二十板子,退下!”
此言一出,福安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道:“皇上,小李子说的没错,奴才想了想,还真是奴才记错了,奴才下去查查,看到底是哪个太监会口技来着,皇上勿怒,当心龙体!”
魏可才下。“算了,朕不听了,把小李子拖下去,杖责!”皇帝回过了头,且闭上了眼,神情有些疲惫。
顾陵尧涔冷一笑,果真一如当年,君王一言,夺人性命,残暴不减!
福安无措了,嘴里应着,“是,奴才遵旨!”眼睛直往顾陵尧身上瞟,看看他打算如何。
顾陵尧往床后边退去,以眼神示意福安一番,福安站起,将床帐放下,阻隔住了皇帝的视线,然后朝其他宫人道:“都退在外面,不要扰了皇上!”
“是!”宫人施礼,鱼贯退去屏风外。
顾陵尧点头示意了下,福安纠结着脸色,也跟着离开,去外面把守放风。
帐内,皇帝靠坐在床头假寐,发出均匀微弱的呼吸声,顾陵尧听了会儿,不禁蹙眉,居然这么快睡着了?
思索了番,顾陵尧轻步移出,立在床前,默了稍许,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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