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初指了指外面,站起身来,林景然连忙也赶紧站了起来,“院落之中有棵树,委屈林先生了。”四人慢慢向外面走。
林景然站好位置,身体端正笔直,搭上一支箭,缓缓将弓拉开,目不斜视,‘嗖’地一声将箭射了出去,箭簇没入树干的位置与他眼睛的位置在一条线上。之后,又相继射出了第二支、第三支箭。三支箭射完,顾云琬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原因无他,这三支箭竟然一支贯穿一支,在同一点上。这林景然若是上阵杀敌必然也是好手。
顾云初眯了眯凤眼,似乎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也不再去看林景然,“如此,真是叨扰林先生了,后会有期。”林景然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走出了松远书院,又去看顾云琬和戚少桓,一人怔在原地不知当如何是好,一人已经追了出去。
顾云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两人已经上了马车,她看到林景然在看她,面上噌地红了,踟蹰了下,“林先生射艺精湛,定是顶天立地的可造之材,懿嘉下次再同林先生探讨学问。再会。”说完,竟是顾不得公主姿态就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林景然怔了一怔,露出了一抹温和地笑容,视线逡巡着,忽的注意到方才顾云琬站过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走了过去,弯下腰,便看到地上遗了一方帕子,上面绣的不是什么花也不是什么小巧的鸟儿,竟是两只白鹤,颇有清雅之意。他拿着这方帕子,快步走了出去,只看到了他们所乘的那辆马车离去。
一袭青袍的清雅男子便那般怔怔地站在了松远书院的门前,犹豫了片刻,将帕子收入怀中,也罢,下次见面再还给她吧……
回到宫中,“咦?我的帕子呢?”顾云琬四处掏了掏,发现帕子不见了。
顾云初闭着眼睛,本是一副小憩的样子,忽然懒懒地开了口,“不用找了,皇姐的帕子落在林先生那里了。”嘴角还有一抹得逞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察觉出来不对劲,顾云琬狐疑地看着她。
顾云初身子一歪,直接靠近了戚少桓的怀里,“美人儿的怀抱好温暖啊,不知道安不安全,”她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气才道,“因为是我顺手从皇姐身上顺下来扔到那里的啊。”她笑的很贼。
顾云琬原本是想扑过去揍她一顿算了,可是偏偏她现在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真是……真是愈发地大胆了,正偏着头不欲再去看她,便听到她喃喃地说着,“美人儿好香啊……”一转头,竟看见她将戚少桓的一缕头发卷在了食指上把玩着。
顾云琬登时悲愤了,她长顾云初两岁,才看上了一个男人还未到手,她的小皇妹已然不顾形象地窝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这让她情何以堪,“阿初,你还未出嫁……”更何况这个男子他和她还认识不到一天,这么做未免也太……
顾云初勾了勾嘴角,一脸坏笑地看着顾云琬,“那又如何,反正是在我自己的寝殿内,别人又看不到,就算能看到,也不一定会说什么,我又不是标新立异的那个。”大皇姐已有了驸马,还养了四五个面首。
顾云琬扶了下额头,嘴角抽了下,“四皇子,您也不劝劝她……此事事关你二人的名节……”戚少桓到底不是一般人,总不能真当她的面首吧。
戚少桓却只是淡然地笑了笑,“进了栖梧宫,我就是她的人了。”
顾云琬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顾云初眼睛一亮,在戚少桓的怀中蹭了蹭,“不错,美人儿有觉悟,既然是本宫的人了,本宫定是不会亏待你的。”于是乎,宫中开始传,凤阳长公主出手不凡,年仅十四便纳了一个面首,还是东越的四皇子。
顾云琬离开后,顾云初挥退了宫人,殿内仅剩了她和戚少桓两人。她从一处匣子中挑了挑,拿出一瓶蓝青色花纹的小瓷瓶来,“脱了衣服,趴到床上去。”
戚少桓紧张地紧了紧衣襟,“长公主,我还没想以色侍人,咱俩的事情是不是……”说到这里,他竟羞涩地笑了笑,“先放放……”
顾云初翻了个白眼,“你可以叫我云初,也可以叫我阿初,”然后一把把他往床的方向拖去,“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给你上药。”方才便看他有点不对劲,倒在他的怀中只是借此遮掩一下他的不自然,前面几次,都是把兰汐留下了给他上药,偏偏兰汐是不会进入这殿内的。
戚少桓原本面上还带着狡黠的笑容,听到她这话,怔了一怔,默默将袍子解开,趴到了床上,心中有些小感动,原来她还记得这件事情。
她指尖有些颤抖地将他肩部的衣服扒开,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子的身体,只是个后背,原本没什么可羞涩的,可脸上还是不自然地泛起来了红晕。指下的肌肉结实有力,肌肤也是滑的紧。她从瓶口处抹了一些药膏,两指往他的伤口上涂去。
“啊……呀……阿初……轻些……”
“本宫亲自上你就知足吧,居然还要我轻些。”
“阿初……温柔一点……”
“温柔,我不温柔你当你现在还能活着么!”
这天,栖梧宫中便传出了这些有些羞人的声音,宫人们皆是瞠目结舌,凤阳长公主也太大胆了,这还未及笄就……而且竟然就在白天……貌似还很粗暴、重口味。
过了会儿,顾云初才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她一巴掌拍在他光裸的后背上,“我说,你叫什么叫,还叫得这么奇怪!”她也恼了,一巴掌下去没有轻重。
他‘哎呦’了一声,苦着脸道,“谁让你上药的水准这么差劲,让你上完药简直是要了我半条命,还这么使劲拍我……”似乎还有些委屈。
她又瞅了眼他的后背,啧啧两声,没想到伤得这么严重,没有死了真是万幸了,她轻轻摸着那道伤口,就算好了也会留疤吧,如此光洁完美的后背,留了一道疤的话,那真是遗憾。戚少桓感觉到那种柔柔的体温在伤口上划过,指腹轻轻摩擦着肌肤,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阿初……”他轻轻地叫了一声,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很温馨的笑容,是真的开心与怀念,“其实我母妃也和你一样,上药不知轻重,每次都疼得我呲牙咧嘴,可是我还是总是故意受些伤,就是想让她亲自给我上次药。”他侧着头,看到顾云初的脸色微微一黯。
她将外伤药的塞子塞上,起身要将药放回去,她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心情说出这些话的,如果是她的话,她绝对笑不出来,因为她知道,他的母妃出身江湖,因为绝色才被东越皇帝纳入宫中,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还没有生下他的时候就被帝王厌倦,日日守着自己的宫殿。最后思虑成疾,在三年前离开了人世。不要问她为何知道,她就是知道。
就是因为是这样的身份地位,才会被当成一颗还能发挥余热的棋子送到华国来的吧。她难以想象,如果她的父皇没有战死,她还在冷宫之中一直到及笄,甚至到不了及笄,她的生活会是如何。在有一天,华国需要一位公主献身的时候,而那个男人不想牺牲掉他任何一个疼在手心里的公主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吧。她一直不能理解当初先帝为何会把一个怀有身孕的妃子打入冷宫,现在她好像明白了,陷害有之,但是他根本不想知道是不是陷害,因为不曾上心,母后在他眼中仅是牵制皇叔的工具。
“阿初……”许是觉得宫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戚少桓又开了口,无比温柔地唤着她。
她叹息一声,坐到了床边,为他盖了盖被子,便听他说,“华国过段时间要举办射礼了么?”这个仪式,大约就是顾云初想到的办法,所以今日去松远书院考校一下林景然的射艺。
她似刚想起来这件事一般,“遭了,我得给皇叔写封信。”
“要做什么?”戚少桓见她急匆匆便要离去,拽住了她的衣袖。
她回眸一笑,“等到了射礼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射礼(二)
射礼的举行选在了九月末的一天,恰是碧灵山红叶妆满山的时节。碧灵山南望可见华国皇陵,北眺山峦之巅则是护国寺。而射礼恰巧选在了碧灵山上一处黄叶红叶铺满地,枫树环绕的佳处。既是成全了文雅之意,也博了秋光甚好、国兴民安。
因着举行射礼,这山早便封了,一寸寸地清查了下去,将无关人等都轰下了山。而罪魁祸首的几个人皆坐在那处风水极佳的地方,临时构建的场地,简单而清爽。十几张几案摆成了由顾清远和顾徵开始向外开的形状。距离箭靶子亦不算太远,观看距离十分得当。顾云初坐在一张案后,一手把玩着一个果子,陆陆续续被侍卫放上山的世家子弟及仕子中见了那抹青色的身影,登时便用肘子捅了下身侧的顾云琬,示意她去看。
远远看去,林景然竟是也在寻找顾云琬一样,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恐怕若不是位高权重的人皆在此地,那边又有侍卫拦着,他早便走上前来了。
“阿初,你那时怎的就知道要举行射礼了?”射礼原本是还未开创科举制时,除去西凉之外的三国选才的方式,各郡郡守王侯从各自郡中选出才能可称之人参加射礼,射礼既考验一个人的品行是否端正,是否有坚定不移的目标,亦会在此同时考验此人的学识见解。表现优的人,会入朝为官,还会将推举表现差的人的王侯的封地匀出一部分来给表现优的人所处的郡。这样,各郡王侯郡守便没有理由藏住能臣才子了,巴不得将自己郡中才学优者送来参加射礼。可是这样有一个弊端,便是各地王侯皆有党羽,会引发割据纷争。
三百年前,燕国便因为王侯割据出现了内乱,当时的燕皇平息内乱之后毅然改创了科举制。华国与东越纷纷效仿,并逐渐加以改进,才有了今天这番面貌。而射礼也逐渐成为了一种昭示国泰民安,歌颂祖宗恩德的仪式。而华国,已经五年未曾举办射礼。
顾云初拈了一般橘子,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酸甜的味道,“和大肆庆祝中秋是一个道理,华国正处于上升阶段,休养生息完毕,恢复鼎盛繁华指日可待,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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