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都监视着我么。”火点冷冷道。
“我也是受人所迫。”于岸生还是嬉皮笑脸的。
“宋雨至么。”e
于岸生笑着点点头:“rainy有自己的理由想抓昆青,她认为你和昆青关系不单纯。这两年,ICPO一直没放弃寻找昆青的下落,可是,每次都让他溜了。Rainy认为是你一直在给昆青消息躲避ICPO的追捕。”
“我?”火点失笑,“我上个月才知道他还活着。”
“喔,那你果然和他……”于岸生暧昧地笑了笑。
火点眯起了眼睛,像是要发火了。
“别这样,开个玩笑。我只是提醒你一下,rainy这个人,我太了解她了。她疯起来什么都会做,有时候,简直像黑手党。”看到火点的脸色寒了寒,他又加了一句,“别怪她。她只是太想捉昆青。她……也是遇到了很多事,才会变成这样。”
“我不怪她,我也不会任由别人冤枉我。”火点看了一眼于岸生,迟疑地说,“你是要上我家装窃听器?”
于岸生拍了拍脑门,笑道:“被你看穿了。放心,我会保留你的隐私。”
“那要不要我把钥匙给你啊!”火点恼怒地回了一句。
“不用不用,你家的锁也不难开。”于岸生笑着摆摆手,大摇大摆地向电梯走去,从电梯门缝里,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火点好笑地看着于岸生消失的脸,不再理会。听完他的话,宋雨至的行为,一切都很明了。恐怕也失去了解释的必要,只能等待事实给出结果。火点不想再去ICPO,也不想回家看着别人给自己装窃听器和摄像头。一时间,居然无处可去。他一向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上班和回家,除了警方的行动,甚少有别的活动。难怪展骥老是说他过着和尚一样的生活,自己确实是无趣了点。
在街头随便晃了晃,上班时间,依然是熙来攘往。香港真是个拥挤的城市,火点想。人流中,彼此擦身而过,近在咫尺,却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依然是往前,也许前面是什么也没有的空白,却依然要往前。
火点坐上了去迪士尼乐园的地铁。他从来也没有去过那里,那里,是他一直想去却不敢去的地方。每次在电视里看到迪士尼乐园的圣诞广告,他的心就会抽痛。遗憾,有时候就像是一种烙印,比任何东西都更深地烙印在火点的心里。为了妈妈,也为了某个喝酒的晚上。
到了目的地,大人牵着孩子,情侣们手挽在一起,纷纷离开。火点从路的这边向对面看,看到充满童话色彩的蓝色尖顶,顶上飘扬着三角旗。有如公主冠似的的拱门前,站着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攥着一把五彩缤纷的气球。画面静止在他眼前,声音渐渐被消去。火点叹了口气,还是没有上前。也许我太懦弱了吧。他想。转了个弯,又原路回去。
火点在上车的站头,又下车。一直沿着原来的路,回家。打开门,于岸生已经离开,他把所有的仪器都装得很显眼。火点苦笑了一下,不想再去损毁它们了。他颓然得窝在沙发上,看着家里每个角落,火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家,真的很大。
这天晚上,火点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门铃被按响。火点迷迷糊糊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也懒得打理自己,这么早会来扰人清梦的,不是展骥,就是大飞。顶着一头鸟窝开门,门外的人亮出了警察证件。
“我们是西九龙重案组,杨火点先生,现在怀疑你跟一宗谋杀案有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火点呆了一呆,这话,平时好像都是自己对别人说的。
一头雾水地被带回警局,坐在审讯室,很熟悉的灯光,他也会用这样的灯光刺人,原来真的很难受。
“认识这个人么?”警员拿出照片放到火点面前,照片上的人,是于岸生。
“认识,但是不熟。他怎么了?”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场景,他无比熟悉。
“他死了。”
“怎么死的?”用冷峻的口吻习惯性地发问。
做笔录的警员敲了敲手中的笔:“现在是我们问你。昨天上午9点到10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火点仔细回想,那时候,大概是在地铁。
“地铁。”
“谁能证明?”
“地铁里的人吧。”无所谓的耸耸肩。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在什么时候?”
火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作答:“今天早上,可能六点左右。”
“然后呢?”
“说了两句。就分开了。”
“说了什么?”
“我有权不回答。”
一人握紧了笔杆正要发作,另一人拦住了他,道:“杨sir,我知道你的职位比我们都高。但是在这里,你是嫌犯,你明不明白。你不合作,对大家都没好处。”
还是沉默,火点不想把自己被监视的事说出来,那样只会越描越黑。他确信自己的清白,大不了,关48小时。
笃笃两声,门被打开,两个警员耳语了一阵。
“你可以走了,有人保释。”
段sir,带着展骥。在门外等着火点。
“怎么搞的?”段sir一见到火点,劈头就问。
火点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宋雨至从另一边走了过来,通红的眼眶,用怨毒而仇恨的目光看着火点。火点终于明白,为什么重案组立刻就锁定了他,显而易见。
宋雨至走到火点面前,“啪”,一记响亮而清脆的耳光。火点的脸立刻红起了半边。
“我会让你得到,你应得的。”她一字一顿,从咬紧的牙关里蹦出这句话。
“神经病!”看到她走远,背影渐渐消失,展骥才冒了一句出来。
“信不信我?”火点问,像是在问段sir和展骥,又像在问自己。
“信,当然信。”展骥的眼神是坚定不移的。
段sir没说话,拍了拍火点的肩膀作了回答。
出了警局,火点谢绝了展骥的好意,自己一个人慢慢晃回家。于岸生的死,绝对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他有这样的直觉。
也许,难道是昆青……
瞬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昆青不会这样做。可是,于岸生说过,ICPO从来没有放弃过对昆青的追查。是啊,他答应自己不再卖鸦片,却并没有答应自己不再杀人……
火点的眉头纠结地更紧,他从没认真想过昆青是个毒贩,为他治伤,小心看顾的是昆青,和他把酒谈心的是昆青,担心他安危的是昆青,但是,那个和毒枭们争地盘,杀人不眨眼的,也是昆青。
一个人,不会这样简单地就变好或变坏。
昆青……
火点把指甲抠进了肉里,现出一条条血痕。
回到家,昆青就大旯旯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好像他才是主人。他看着火点,笑得很温柔。
“你家的锁也不难开。”
火点想起于岸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这是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用严厉的话掩饰自己的吃惊和……一点点窃喜。
“抱歉。我觉得在外面等你不太好。”
“是不是你杀了于岸生?”火点直接地问,也希望昆青可以直接地回答。
“你觉得呢?”昆青似乎并不意外,淡淡地反问。
“我不知道。”火点略带痛苦的表情,扭过了头。
昆青笑了一笑,猛地将火点拉了过来,火点猝不及防,跌进了昆青的怀里。昆青抓着火点的肩,感觉到他又单薄了不少。他直直地盯着火点的眼睛,慢慢地说:“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这样说,但是你不可以。因为我们心灵相通,你忘了么?”
火点挣扎着离开了昆青的怀抱。听到昆青的话,心里轻松了不少。
“不错,如果你杀人,我会知道的。”
昆青很满意地看到火点尴尬的神态。又欺了上去,靠近他的耳朵用梦幻般的声音道:“告诉你一件事……”
“有话就说!”火点被昆青吹出的热气弄得面红耳赤,紧张不已。
“ICPO里,有内奸。”
轻飘飘的几个字,于火点不啻于几把机枪横扫的威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昆青。
“怎么,不信?”
“不是,只是……你怎么知道?”火点问道。昆青居然对ICPO内部的情况如此了解,还是说,内奸果然是他的人呢……
“你们内部,一直有个人,给我消息。可是,我没有好处给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我相信,他在利用我和ICPO做一些事。”昆青低语道。
“是谁?”
“我不知道。要对付我,也要对付你。”
“我?”火点茫然道,看到昆青一脸暧昧的笑容。他顿时明白了,“我们的关系不正常,每个人都这么想,我们的关系不正常么?”他问自己,心里却给不出答案。
“跟我走吧。”昆青忽然道。
“什么?”火点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会比跟着你更危险么。”火点撇了撇嘴道。
“那个人,可以杀你,更可以杀了别人让你坐牢。”昆青的语气也开始急躁。
“昆青,我跟你不同。一走了之,可以解决问题么?”
“你不要这么固执……”
“怎么,又要迷晕我?”火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满和不屑。
“我不会这么做的。”昆青又恢复的惯有的笑容,“火点,我了解你。你一定希望,可以亲自把这一切查得清清楚楚。”
火点的脸僵了僵,昆青总是如此轻易就看穿了自己。
“明天,凌晨5点的早班机,我为你准备好了机票和护照。你要不要来,随你。”昆青撂下话,走到门前,摸了摸门锁,道,“你真的该换锁了。”说完,转身离开。
火点看着昆青消失在电梯间。回头,看到摆放在花樽边无比显眼的窃听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宋雨至恐怕很快就会杀到。他确定,确定昆青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忽视那么明显的窃听器,故意把最关键的部分只在他耳边轻轻呢喃。
昆青!
火点在心里骂了一句,冲出房门。也许他将要别无选择地走上一条逃亡之路了吧。不过有昆青一起,事情总不算太糟。
八
如果醒来,周围是一片漆黑,该怎么办呢……
法国东南,阳光的香气,直到夜晚,被凉风渐渐吹散。绵延起伏的丘陵,铺满了金黄的油菜花。索恩河畔粉色的旧城区,月亮照不进的城中小巷,斑驳的石头楼房外,挤满了盆栽的窗台,星光撒在窗边,照出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