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点回到教堂,沿途的警察大多已经撤走。进入石头砌的教堂,空气突然轻了下来,好像进入了不同的空间似的。不是礼拜日,教堂人里没有人,神父跪在圣母玛利亚像前闭眼祈祷。
火点轻轻经过他的身旁,神父突然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很快,我保证。”
“上帝愿意庇护罪人,但是你们会给教区的人们带来危险,希望你明白,抱歉。”神父的语气改变了以往的冷淡,充满了歉意。
“我明白。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火点突然对这位神父生出了好感。
回到住处,昆青正坐在床上,检查两把黑星的状况。看到火点进来,笑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心情好像不错。”
“我遇到阿骥了,他给了我一些资料。”说着疑惑地摸了摸脸,自己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么。
“哦,上次,跟着军队,满雨林找你的那个。”昆青了然道。
“就是那个。”把东西一样样从纸袋里拿出来。
火点迫不及待地把光盘插进了电脑。
“我能不能问问你是怎么遇到他的?”昆青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他来总部公干。有几个警察看来盯上我了。我们偶然遇到,他帮了我一个忙。”
屏幕上排开了几页密密麻麻的小字。
忽然,昆青挨了上来,把头靠在火点的耳边。
“干嘛你。”肩上的重量让火点吃了一惊,不小心,心漏跳一拍。
“我有点危机感。”昆青对着火点耳朵细语道。
“别告诉我你这是吃醋,我会把下巴笑掉的。”强迫自己专心地看着屏幕上的小字,却发现一个字也没看懂。
“我是在说……那个盯上你的警察。”昆青忍着笑意道。
火点脸一热,在心里无语问苍天。昆青总是有办法戏弄得他一愣一愣的。
“资料有用么?”昆青问。坐到了火点对面,越过电脑屏幕,可以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耳垂。
“不知道。不过,这真是一桩……”火点在心里寻找适合的形容词,“古怪的案子。”
展骥通过了重重安检,在无数可见与不可见的摄像头的注视下进入了这幢玻璃大厦。他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哪家时装公司呢。里面的职员个个衣着鲜亮时髦,语笑晏晏。门厅一棵直耸入天的巨大植物上挂着奇妙的装饰品。
“程展骥先生么?”一个金发姑娘面带微笑站在他面前。
“我是。”
“主任在等你,我带你上去。”
从电梯口出来,展骥终于感受到一丝预想中的肃穆气氛。金发把他引进了一间办公室,一个黑人女子正等着他。她看起来30岁的年纪,有一张清秀美丽的棕色脸庞,眼睛很大,一头打着小卷的黑色长发,神采奕奕。 她伸出手来,指甲修得短而整齐。
“Omilia。Jones。犯罪资讯中心主任,我正等着你呢。”她的声音低沉而性感。
“程展骥,香港支局SIP。”
她微笑道:“rainy说了不少事情给我听。”
“恐怕没什么好事吧。”展骥冷笑道。
“也不竟然。”她露齿而笑,一排整齐的牙齿配上她的肌肤,白得近乎炫目。
十一
外面下着暴雨,被乌云锁遮蔽的天空,映衬出周围不自然地明亮,好像玩具箱里的小小世界。雨水带着令人窒息的气味,也扬起了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在雨中,昆青和火点离开了教堂。昆青说,大雨天,没有人会四处张望。虽然遮了伞,仍然浑身湿透的火点,已经无力思考这些。昆青搂着火点的腰,不着痕迹地把伞移向火点。
“其实你为什么不买两把伞?”火点问。法国南部的天气,果然非常莫测,他有种回到长州的河岸边,几乎要淹死的错觉。
“店里没货了。”
“信你我就是白痴。”火点嗤之以鼻。
“好吧,”昆青叹口气,“其实是因为,我很珍惜现在这样并肩。”
火点刚觉得耳热,昆青又道:“这样说,你是不是比较高兴?”露出促黠的笑容。
火点看着昆青,眯缝起双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很有趣。”别过脸不再理他。
昆青喜欢看火点生气的表情,让他回到当初你追我逃的场景,回忆起雨林中的短短数日,没有心机,也不用考虑后果。不用考虑后果,会比较开心。他很珍惜现在,和火点并肩走在雨中,也希望雨永远不要停,路没有尽头……
搂住火点的手,紧了紧,让两个人的距离亲密无间,一把伞,刚好足够。
坐过电车,也过了罗纳河,这里,开始有些像巴黎,新潮的建筑,不复见哥特风的尖顶。昆青在新城区也有自己的住处,与ICPO总部,隔着罗纳河遥遥相望。
火点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可以看到ICPO总部顶上竖起的天线,他皱了皱眉头,太不谨慎了。
昆青走过来,豪气地一把拉开窗帘,房间瞬间亮了很多。他看着火点笑道:“放心,他们不监视自家大楼以外的东西。”
“小心一点是不会错的。”火点更大力地把窗帘拉上。
昆青只是一笑,摊手表示无所谓。转身进卧室,拿出两套干净的衣服,回到客厅,明亮地有些刺眼,灯火通明,窗帘大开。火点坐在沙发上,翻杂志。
昆青呵呵一笑,火点嘟囔了一声:“这样看书对眼睛好。”
“神枪手的眼睛,确实应该好好保护。不过先冲个澡吧,会感冒的。”
火点抬头,看到昆青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比自己更湿上几倍,知道他把伞都遮了自己,心里有暖意和甜意一丝丝扯出来,但是语气里倔强地不露出分毫:“看你的德行,还是你先吧。”
“或者一起。”昆青笑呵呵地提议。
“怕你浴室不够大。”火点冷哼一声,居然敢得寸进尺了。
“绝对够大,要不要去看看?”一脸暧昧的笑容。
火点操起手中的杂志砸了过去,被侧身躲开。昆青不再和他玩笑,捡起杂志放回火点手中,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火点这才敢感受自己的心跳加剧,一起洗澡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他把脸埋进双手,好遮掩脸上难堪的情Se。在火点二十多年平淡如水的感情生活中,第一次感受到,欲望来袭。
一早,Omilia一个电话把展骥从下榻的民宿call到了她的办公室。
她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握在桌面上。看到展骥潮湿黏糊地走到她面前,笑了笑,说:“里昂警局问到ICPO的联系处,联系处问到秘书处,秘书处问到我这里,问我们,最近有没有秘密行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展骥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原本想好了几百种解释,不过瞬间,全部飞出天外。
“别紧张。”她示意展骥坐下。
“我可以解释。”展骥明显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的精明,对她打马虎眼,似乎也不是明智之举。不过,说出事实,不代表要说出全部。
“我答复他们了,我们没有行动。而警方的行动,ICPO会全面配合。”她敛住了笑容,表情变得寒冷。
“不是,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展骥突然间感到慌乱起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说了,别紧张。”她摆摆手,像要安抚他的情绪,“我再说明白些吧,杨火点是无关紧要的,我们想要的,只是昆青一个人。”
“什么意思?”
“目前没有证据显示杨火点跟贩毒网络有什么关系,只要一找到昆青,他可以回香港,解决好他的谋杀案。这是你们香港警察内部的问题,总部不管这些事。”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却让展骥感到一阵寒意。
成年男子,当然会有某种程度的正常需求,虽然火点一直被大飞展骥他们笑话没有需求,但是,只是频率少一点罢了。面对某个特定人物的需求,他还真的没处理过。
火点把脸蒙在双手中,忍耐。他知道自己浑身都在发热。从双颊,到耳垂,从脖子,到腰肢,每个部分,他想把灵魂抽离身体,忘却焦燥的情绪,却发现,灵与肉,根本是不可分割的。火点的指甲紧紧扣进了头发,他看到一大片红红白白的罂粟花,轻柔艳丽的花瓣在风中晃动,整齐的晃动,拉扯出一条条炫目的光带,在空气中飘移不定,花丛中,他看到昆青……明明戴着漆黑的墨镜,自己却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恨的,但是可爱的……
忽然,一双手,掰开了他的手指,他抬头,看到昆青,没有墨镜,腰上裹着毛巾,他忽然想到,这样打扮的昆青站在泰北的罂粟田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昆青不是傻瓜,火点发烫的指尖,眼中迷蒙的欲望,一个大男人,此刻却分外惹人怜惜。就算他昆青只有豌豆那么大的脑容量,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火点……”他的声音也喑哑了。
“别叫我。”火点烦躁地说。
“火点……”
“火点……”
“火点……”
即使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叫着他的名字,永远叫下去……
“我说别叫我……”话音淹没在昆青的口中,扑通,两人同时翻倒在沙发上。两双脚纠缠得像一条深海鱼的尾巴,上下左右摆动。
昆青从来不是个身体比大脑先行动的人,直到刚才那一刻,结束。
电脑卡壳,硬盘烧坏,屏幕支离破碎,罂粟花变成火,火焰一直烧到天边,太阳沉入海底,冒出一串水泡,美人鱼的尸体浮上来,在海面漂摇……
可恨的,可爱的……
重要的事,不重要的事……
雨水将嘴边的呢喃冲刷,流向罗纳河的尽头,索恩河的交汇处,很久很久以前,传说的交汇处。
十二
从中南半岛到北非,游过地中海,大海的那边,是欧洲大陆。
逆着夏季潮湿的风,穿过山林,沙漠,海洋,甜香的热带水果味夹杂着腐骨的臭气,逆风而行,我们最后到达的地方……
昆青的吻是猛烈而粗鲁的泰国阳光,落在火点的身上,晒得他全身滚烫。他青涩地回应着,身体因为羞耻而闪躲,却激起了昆青更强烈的占有欲。昆青的吻渐渐移向火点的下半身,残存的理智让火点推拒着他。
“不……”嘴边吐出虚弱的拒绝,瞬间又变成了呻吟。火点第一次意识到,昆青和他不一样,完完全全的。
“这种时候说‘不’,太迟了。杨sir。”昆青挑逗地说道,一路啃噬下去。
“别、叫、我、杨、sir!”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