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小姐一怔:“没有啊,我看还有很多。就在东面墙的匣子里。。。。”
季明月苍白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即看了看季桓的脸色,又探了探脉,转身对身边跟着的丫头细细吩咐几句,那丫头便领着草儿去了。
楚宁在一旁隐约听见她是说了个雄黄、葱头等,大抵是个土方。
季明月脸色稍显严肃,沉着声音道:
“你这糊涂丫头,哥哥险些被你害死!你取的哪里是什么郁金,应是藜芦。你可知藜芦本身便有毒性,且藜芦反细辛、反人参,如此猛烈的相克相冲,若换了别人,怕这会子都没命了!”
“我、我看你的医书上画的郁金和我寻到的长得很像。。。。”
“药能救人,可用错了要起命来也分毫不差!药材里有多少是外形相近而药性相远的,哪里是你翻了几页医书就能辨识的,今儿你也得个教训,看日后还敢不敢胡乱做作。”
季馨月脸都白了,泪珠子断了线似的扑簌扑簌往下落,但她倒没忘了这汤原本是要给楚宁的,于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话却哽在嗓子出不来。
楚宁看一眼季明月柔美的侧脸,感叹于她的玲珑心肝。
她如此当着她的面将事情摊的明明白白,其一探出了季桓的病因;其二也将季馨月本是一番好心却因认错了药材而办了坏事说的明白,无形将楚宁对季馨月的误会解了。
实际上楚宁对季馨月的印象也不坏,直觉上她也不可能真懂什么坏手脚,这当口她也不矫情,福了个身,道:“是我一时情急错怪了二小姐了,二小姐一番好意,我心里记下了。”
季馨月这才稍稍展颜,这功夫刚刚与草儿一头出去的丫头端了碗黄褐色的药汁进来,显是刚刚季明月吩咐的方子。
她明媚的眼波在楚宁身上一扫,然后道:“哥哥需要喝药,姑娘能帮我将他扶起来么?”
。。。。。这好几个丫头你不吩咐却偏偏叫她,楚宁默默翻白眼,季家的人都是如此自来熟么?
吐槽归吐槽,这么多人看着她还是得走过去自身后将季桓扶住,季明月得寸进尺的将碗递给她:“姑娘来喂吧,我给哥哥取针。”
“。。。。。。。”
银针取下,季桓也稍稍清醒了些,冲季明月微微颔首:“你过来了。”
季明月将针收在一旁,道:“恩,都是馨儿那丫头不懂装懂的弄错了药材,你现在体内有藜芦的毒性未解,先将药喝了,我已经让人去请周老大夫了,我今儿有些不舒服,下针的力道怕不准,还是让他老人家来好一些。”说罢由丫头允香扶着坐到窗边歇息了。
季桓背脊轻轻靠在楚宁身上,气息微弱的道:“喂药。”
楚宁磨磨牙,当着这么多人又不能发作,便也只好抬起胳膊将药往他嘴边送,然而她有意整治季桓,又因着在身后看不准的借口,端碗便往他鼻子送。碗边碰到季桓的牙齿,轻轻响动。
楚宁忍不住想笑,却忽而被几根冰凉的手指轻捏住手腕,引着她的手将药碗下移。
她浑身陡然一僵,竟没了反应,眼睁睁感觉到那冰冰凉凉的手托着她的腕子,就着她的手喝药。
直至季桓缓慢的将药喝完,又微停顿了下,似乎终是没力气,滑了下去。
楚宁转头看看众人,见她们都如没看见一般,围着季明月和季馨月两姐妹,这时候小花终于回来报:“周老大夫来了。”
两位小姐避去了左侧的屏风后,周老大夫进来时不慌不忙似乎早知道会有人在他之前施手,但诊治起来还是将所有症状以及刚刚施救的办法详细问了一遍。
季明月在屏风后一一作答,楚宁听她们的对话显是十分相熟的。
后来才知原是季明月自小体弱多病,季桓认为与其时时要找不同的大夫来给妹妹诊病,不如让她自己懂医理,于是便不停的往季明月哪里送医书,幼时基本每个来给她诊治的大夫都是她的师傅,这周老大夫便是时日最长的一个。
细细诊了脉后,周大夫开始行针,一边行一边解释。
不多会儿,季桓便被扎成了个刺猬。
楚宁看的幸灾乐祸,季明月让丫头允香递了张纸笺出来,说:“周老先生给看看,我这方子可还欠了什么?”
老周头捻捻下巴几根稀疏的胡须一脸笑意:“姑娘的药用的越来越老道了,再过些时日,怕老夫都自叹弗如啊。”
季明月语带恭敬:“是先生教的好。”
行完一圈针之后已是小半个时辰,老先生又交代:“公子体内的藜芦与细辛、人参相冲的厉害,老夫行针后虽解了积瘀,但这两日仍会全身乏力,应卧床休息才是。”
******
大夫一走,已是二更天,季明月折腾这半天明显有些不济,她把屋内几人挨个看了一遍,听季桓的话派人去孟府请孟老爷代为告假,然后目光便定定的落在楚宁身上:“那这几日就劳烦姑娘好好照顾了。”
楚宁挤了个笑:“少爷也算替我受的罪,应当的。”
季馨月闻言又咧嘴,不好意思的跟着姐姐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季明月问:“我方才见你对那女子倒是亲昵,按说你也才见她每两日,怎么甚是喜欢,你之前在孟府里见过她?”
季小姑娘有点为难,哥哥没让说实情可她也不想骗姐姐,遂含糊答道:“唔,我那日带了威风和妞妞去,她们都表示很喜欢那个姐姐,所以我也。。。。”
“所以你还熬了汤,可你知道那方子到底是起什么功效的么?”
“。。。。。知道一点。”
季明月脸黑了黑:“哪里看的?”
季二默默对手指:“话本子里。。。。”
季明月无语,过了会儿,季小少女又忐忑的问:“我把哥哥害成那样,他好了会不会罚我呀?”
季明月揉揉她的头发:“唔,也许,他会谢你也说不定。”
*****
灯光融融。
两位小姐一走屋子里立即又静下来。
楚宁瞅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季桓,声音微扬:“时辰不早了,季大人便让花儿草儿扶您回去休息吧。”
季桓还没吱声,那花草便都不乐意了。
花儿道:“姑娘,这原本就是少爷的屋子。。。。。”
草儿道:“姑娘,少爷现在不能移动,再者,刚刚大小姐说了让你照顾少爷。。。。。”
楚宁翻了个白眼:“今晚就麻烦俩位,我明儿一早来换,既然你们少爷不能动,我住在外面就是。”
花草互看一眼,默默看向躺尸的季桓。
半天,他似气息游离的叹了声:“你俩个先出去吧。”
花草正乐不得,闻言看楚宁一眼颠颠就跑了。
楚宁憋着一口气,恶狠狠盯着他。
季桓的睫毛颤了颤,幽深的眸子微微睁开,洗去日里的疏离谦和,刚才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睛有些湿润,目光澄澈而无辜,似个无助的孩子。
他喘了两下,气息羸弱的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对你做什么呢,若真要怎样也不用等到现在。。。。。你有胆子进来季府,难道还没胆子跟我同塌?”
估计是方才真被折腾的厉害,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你若还是不放心,这屋子里应有绣花用的剪刀和针线,你可以取来。”
说完,继续真诚的看着她。
楚宁眯了眯眼,她当然不是怕这个,她只是不想和他处在同一室!以免自己愤恨爆表控制不住。
可话又说回来,以如今情形势必要在一个屋子里。。。。。她看看剩余的椅子小塌,心中摇头,睡在上面怕是伸不开腿。
若是只能在一室的话,她当然要选那能睡得舒服的大床!
——对于这件事,楚宁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
一想通,她还真转身应景的将放有剪刀和绣花针的小篮抱过来,墩在两人中间,随即爬上那张大床。。。。。。
“虽然我不会对你怎样,但你要想对我。。。。。嗯,我也。。。。受得住。”季桓突然又极轻极慢说道。
这厢里刚爬上床的楚宁闻言一头撞在了枕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这丫头出来没好事嘛!
季二:咳咳。。。偶是来坑哥的~~~
正文 第72章 同塌(二)
一室幽暗;只留桌上的一盏小灯发着微弱的光;隐隐勾勒出对面床上的两个身影。
一个,在外侧;呼吸清浅;一个;在里侧;辗转难眠。
楚宁用眼角斜斜瞄着那个离自己两尺远的男人,心中怪异。那人的呼吸浅的甚至听不到;可是楚宁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他就在旁边;季桓身上那甘冽的青松之气更是丝丝缕缕的往她鼻子里钻;似乎整个人都被他笼罩住一般。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忽略其存在的男子。
楚宁心里有点郁闷,呼吸不由变沉了些。
“还不睡?你是不是想对我。。。。。?”外侧那如植物人一般安静的男人突然动了动交握的手指轻声问道。
“睡、着、了。”咬牙切齿。
“睡着了怎的还能说话?”满是疑惑。
“梦、话。”
“唔;我说的也是梦话;既然同是做梦,要不要一起?还能聊会天。”
“。。。。。。”
楚宁一把将被子蒙上头顶,不透一丝光亮的黑暗和隔绝的气息让她稍稍舒服些。长长嘘一口气,她默默催眠自己:旁边躺着的不是人,是。。。季馨月的妞妞。。。。对对,是妞妞。。。妞。。。”
这个法子貌似还行,反复默念几次楚宁觉得心绪平和了很多,困意也渐渐袭来,可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又蓦地被惊醒。
原因是,——被子蒙住了头,憋得慌。
啊啊啊!楚宁抓狂的挣扎一下,慢慢将被子扯下一点,偷偷瞄见外侧那人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平躺姿势一动不动,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她。
她索性抱着被子坐起来,闪着幽光的眸子凶残的盯视这季桓,不信他能一直装的下去。
半刻钟过去。。。。。没有动静。
一刻钟过去。。。。。没有动静。
两刻钟。。。。。楚宁终于仍不住略微探了探身子,却见季桓睫毛纹丝不动,早已呼吸匀称,睡熟了。。。。。
一种被作弄的怒意和挫败感油然而生,心里泛起一股委屈的疼痛,她上辈子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事这辈子才能受如此折磨!
楚姑娘抱着被子默默靠墙做了大半夜,最后是何时支撑不住睡过去的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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