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先刚在那逼迫出的冷静下,才猛然发现来时与他们一起的小四竟然不在,这不外乎两种情况:要么已经为了他主子被灭了;要么便是与他们分开去搬援兵了。
想想季桓既然坚持连夜回京,他怎能不知路上的凶险?这人总不能眼巴巴的送死,所以楚宁相信是第二种情况。现在他们只需沿着这条路疾驰,尽量的拖延时间等小四领人来便能得救了。
马车这一动,黑衣人们哪能放过,立即调转马头穷追不舍。楚宁片刻不敢停,摸起方才的板子便去打马屁股。可黑人的坐骑明显也是良驹,他们这马毕竟奔驰了半夜还拉着马车,不消多会儿,距离就越缩越近,已有人拉开弓箭向马车射来。
楚宁闭了闭眼,大喊一声,将手中的长剑猛地往马身上刺去!
马儿哀叫,登时疯了般狂奔,耳边是呼呼风声,也不知奔了多会子功夫,楚宁感觉马车慢了下来,后面好似也没有人追了,她忙睁开眼,却见周围齐刷刷围了一圈人,马车近前那个一身尘土的正是未和他们一路的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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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浑身一松,立时四肢瘫软,急急挑帘回头望向车厢里面,季桓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但因马车方才行驰速度太快,他身上的伤口再度裂开,衣袍上下都已侵染了血迹,而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是面色苍白的桑麻。
楚宁只看了两眼不知何因便觉嘴中发涩,心中郁堵,忙调开眼去看后面。
这时小四并另一个少年已经上了马车,见到车中情形惊呼一声:“主子,小的来的晚了。”
他的话音一落,前方一个青年男子便也下马上前,恭敬的施了一礼:“公子,我等来迟了让您受此重伤是我等之罪。”
车厢里季桓略显微弱的声音传来:“不妨,我与你家主子约定的时间本就是此时,你们来的正好。至于这伤。。。。。不如此,怎能引得那些贼人穷追至此。”
楚宁此时已跳下车辕看向后方,那里被绊马绳绊倒的黑衣人正被一圈精干的兵将所围,顽强抵抗。
转眼间,形势已逆转。
楚宁正纳闷此处怎么已布下绊马绳,就听见季桓一番话,她愣愣转过身去,眸光有些空洞:这人竟是已自己重伤为饵!心也忒狠了些!
季桓似乎瞟了她一眼,但目光即刻便收,随即问那青年男子:“队中可带有大夫?”
男子点头:“考虑到公子定然有伤在身,大夫一路跟随。”
季桓声音像是轻了些:“请大夫快来诊治。”
他所说要诊治的,当然是桑麻。
楚宁仍在车旁立着,一时不知该如何了,就听季桓又道:“宁丫头,你上来。”
看了看周围几人,俱是男子,楚宁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她麻木的爬上车,大夫也已经匆匆而来,季桓微蹙着眉头看她一眼:“可有受伤?”
楚宁茫然摇摇头,季桓唇角一抿已转向大夫:“有劳大夫定要将人救过来。”
那大夫三十多岁,面色颇是英俊,他并未立即回话,将箭伤看了一圈才道:“在下尽力。”
他沉吟一下又道:“这伤虽不致命,但这拔箭的痛楚却非常人能忍啊,倘若是个男子还硬挺过来,女子。。。。。”
是了,这箭经两次减力又被楚宁打偏,虽未射中要害,可那瞬间拔箭而出的疼痛却能让人一口气上不来活活疼死过去。
季桓眸色幽深,看看怀中的桑麻轻声道:“中箭之时她都忍过来了,此时定也能忍住,大夫请准备吧。”
说着将桑麻缓缓放到了楚宁怀里,自己却在小四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车帘落下,楚宁颤着手替桑麻褪去衣物。
——她不知季桓此刻是避嫌还是不忍直视这一幕,她只感到口中越来越涩。
车外季桓穿着染血的衣袍笔直而立,尽管伤口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可他的声音依旧淡淡:“地隐,留活的,拔了牙,折断手腕脚腕,一路带进京。”
“是”,那方才与小四一起的少年十分恭敬平常的应道,转身与那一起来的青年男子同往战圈走去。
正文 第86章 担心
战圈之中尘土飞扬;战圈外季桓染血的青衣随风轻摆,仿佛这并非是什么残暴场面而是正在观赏什么心旷神怡的美景。
不多时;马车中发出一声低呼后渐渐归于平静;随着车厢帘一挑那俊逸的大夫跳下车来,他以绢布拭手,无波无谰的道:“幸不辱大人所托,不过回去还应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好。”
顿了顿在季桓身上盯一眼:“大人也是。”
季桓往马车瞟了瞟;而后对大夫正色一揖。
这时战圈里的战斗也已结束;一行人连托带拽的将三个活口带到近前,这些人均是个顶个的好手;地明地隐他们也有着较量之心,因此除却先前下的绊马绳后来基本都是一对一的较量,身上也不免受了些伤,好在并不严重。
这几个黑衣人虽都被拔了牙齿、折断了手腕脚腕但看向季桓的眼神依旧凌厉不甘,狠辣有余。
季桓淡淡睨着几人,伸手一指中间的黑衣男子:“把他的头巾摘了。”
立即有人上前,那男子晃着脑袋挣扎,却怎能挣扎的过。
头巾一摘,露出他全部的眉眼和满头的发辫,众人皆是一惊,立时一阵抽气声起。
季桓冷笑一记,神色立整,声音阴沉似水:“路上不做停歇,速速回京!”
此刻东方已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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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入夜,蓝顶的马车终于回到上京季府。
未敢惊动已早早歇下的季夫人,也未朝着季桓院子驶去而是径直奔向了大小姐季明月的芝兰居。
半路惊险过后,车厢中异常沉默。
桑麻虽挺了过来但也着实虚弱,一路上昏一会醒一会;季桓强力保持清醒,实则疲乏至极;楚宁照顾两个重伤病号,既担心又难过,还有那么一丝酸涩,尤其是看到桑麻痛的发白的小脸时,这酸涩便重了几分,这一箭怕是心如钢铁之人也会动摇几分吧。
一车同行的五人,季桓、桑麻重伤,地明与小四也挂了彩,唯独楚宁好好的,可是她心里一点也感到不庆幸,甚至有点失落,如同被排斥在外的孩子般不自在。
她不说话两个病号当然也没人说话,这沉默一直持续到进了季府。
早有人唤了两个丫头出来,她们同楚宁一起将桑麻搀进芝兰居,季明月披着藕色的披风站在廊下,见了几人的模样显是一惊,忙上前几步。
“。。。。桑麻?”季明月有点意外。
桑麻在下车时已然醒来,此时看到季明月茫然的眸光聚起神采:“啊,大小姐。”她低而虚弱的喊了一句便要行礼,季明月忙抬手止住,秀眉微蹙,她往季桓跟前行了两步,迅速在他身上扫视一圈,轻轻掩唇低呼:“哥哥,你怎生伤的这般重!?”
季桓冲她笑笑,也没说话。季明月心中叹得一声转头对着身后的两个丫头吩咐:“允香淡竹,先把桑麻扶进屋里,好生照看着,等下我写了方子再去煎药。”
两个穿葱绿衣裳的小丫头应声,上前引路。桑麻回过头来看季桓一眼,不舍中隐有绵绵情意,见季桓略略点头,她才放心的跟着去了。
季明月担心的看着哥哥:“哥哥你的伤。。。。要不要让淡竹重新上药包扎一下?”
季桓微一摇头,不甚在乎的道:“都是皮外伤,不妨事。”
季明月却是惯知道这个哥哥的性子的,仍坚持:“哥哥既不想让淡竹动手,那过会子便带了药回去敷上吧,我写个方子与你,要日日服药才好。”
季桓顺着应了一声,眼见楚宁已经已自安置桑麻的房中出来,朝着周围看了一眼低低交代:“桑麻是替我挡箭受的伤,便暂且安置在你院子里养着罢。这两日照顾好母亲,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必惊慌,静等我回来便可。”
季明月一愣,通透如她并未多问,只静静答:“哥哥要快些回来才好。”
季桓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由楚宁扶着回了青芜院。
寒丫同花儿草儿方才得了消息,早备好了沐浴的热汤,然而此时见她们主子一路由楚宁扶着,步履颇有些滞涩,不禁都是一惊,待要上前,季桓却摆手挥退了她们,到了房中他便径直对楚宁吩咐道:“给我简单的擦洗一下,动作快些。”
楚宁只当他一路折腾的难受,听话的替他褪了外袍,然而里衣因途中不方便换早与伤处粘黏到一处,楚宁不敢用力生怕弄痛了他,反是季桓低头看了一眼她微颤的手,兀自伸手过去用力一扯肩胛与腹部的衣料便嘶的一声被撤了下来,伤口也随之迸血,季桓的脸色白了白,却没哼一声,仰起头轻轻闭眼沉思。楚宁摆了热帕子轻轻的帮他拭擦着,动作里带了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小心。
季桓赤着上身,精干的肌理上大小伤口狰狞着、带着血清晰迎在眼前,楚宁强自镇定着半天才擦拭完又重新上药包扎,这一折腾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他再睁开眼时眸光又清冽不少,仿似那疼痛的过程正好让他养精蓄锐。
清洗之后他的精神便是一抖,楚宁见他又着了外衫并神色严肃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一急之下不由扯住了季桓的衣袖,磕磕巴巴的道:“爷,爷重伤在身,怎的这、这时辰还要出府么?”
季桓转过身来目光盯向扯住他衣袖的素手,神情微显奇异,见那手一顿又匆匆缩了回去,他目光有些明润起来,缓缓回到楚宁脸上,歪头极其认真的盯了她一瞬。
就在楚宁有点慌乱无措的时候,他忽而慢慢勾起唇角,明朗而又温柔的一笑,说:“无妨,不用担心,你安心歇息罢,我去去就回。”
于楚宁的呆愣中,那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半晌,她才回过神看看一脸不解瞅着她的寒丫和一花一草,然后淡定地去洗澡了。
泡进滚热的浴桶里,楚宁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这一趟外出带给她她的震动着实很大,她有些不喜自己那酸中带涩的情绪。
在热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谁都已经变凉了楚宁才慢腾腾起身,收拾停当,三个丫头欲言又止的瞅着她,想是对这次外出十分好奇,楚宁却觉得疲累的很,什么也没了兴致。
这时她猛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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