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城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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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城 作者:[加拿大]阿瑟·黑利-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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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见有人站到他们身边来了,“大个子鲁夫”就停住嘴,拉好裤裆拉链,转过身子走了,还点了点头,算是通知罗利多会儿他们两人再谈一谈。但是,他们没有谈,因为罗利尽量避着再见面。后来由另一个方面第二次来接头,他也没有理会。之所以如此,理由是各种各样的。他心里还是始终想到,这样做,大有可能判个长期徒刑,重进监狱;此外,他也觉得他的生活,目前这样的生活,至少也跟以前任何时候一般好。吃饭是头等大事。不管是不是给笨伯的甜头,这也管保搞得到长久以来搞不到的东西,包括吃的喝的,什么时候想抽就抽得到的一些大麻,还有那个小骚货梅·卢,有朝一日他也许会对她厌倦,但是现在却还没有。她不是什么稀世宝,不是什么美人儿,何况他也知道,在他之前有过不少人,她常跟他们鬼混来的。不过她能吸引他。
  他光看她一眼,就按捺不住了………………………………尤其碰到梅·卢不是敷衍了事时,她就使出她熟悉的一套花招,害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一套罗利听是听说过的,可从来也没有人用来对付过他。
  说实在的,就是为了这缘故,他才让梅·卢去找了两个房间同居,她布置房间那会儿,他也没反对。她购买家具杂物没花掉多少钱,只是带来几份单据,叫罗利在上面签个字罢了。他看也不看,就漫不经心签了字。后来家具来了,里面还有一架彩色电视机,跟酒吧间里的一样好。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一切的代价花得可不小——在装配厂里干了好些个又长又累的工作日,名义上是一周五天,不过有时候是四天,有一个星期只有三天。罗利,也象旁人一样,如果度过一个周末,宿醉未醒,那么星期一就不上班,如果想提早一天过周末,那么星期五也不上班;但即使如此,下一个发薪日拿到的工钱还是够他挥霍的。
  工作非但辛苦,而且始终单调,这使他想起一个工人弟兄早先劝过他的话:“你人到这儿来,脑子可要留在家里。”
  可是……还有另外的一面。
  尽管并非出于本意,尽管有一套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小心防备,不上人家的当,不做臭白佬的走狗,可是罗利·奈特对他现在干的活还是不由自主地渐渐有了兴趣,慢慢养成了责任心。根本原因是他头脑灵活,再加他有求知的本能,这在过去都没机会发挥,现在却在发挥作用了。另外还有个原因,如果有人指责的话,罗利总会矢口否认,那就是,他跟领班弗兰克·帕克兰德慢慢彼此敬重起来,就这样关系密切了。
  出了那两次事故,引起了帕克兰德对罗利·奈特的注意。起初,他把罗利当冤家对头。但是,对罗利仔细观察了一番,敌意消失了,反而生了好感。
  在马特·扎勒斯基的一次定期巡视流水线时,帕克兰德对副厂长也流露了这个看法,“看到那小个子吗?他刚到这儿头一个星期,我还当他是个捣蛋鬼呢。现在他就跟我手下任何人一样好。”
  扎勒斯基嘴里嗯嗯应着,简直听也不听。最近,在厂经理部门一级,好几处新的火山爆发了,其中有个规定,就是要求增加生产,减低工厂开支,设法提高质量水平。虽然这三个目的基本上是各不相容的,但是最高经理部门坚持要做到,这样硬性规定,就难为了马特的十二指肠溃疡——他身体内部的宿敌。溃疡曾经好过一阵,如今又经常折磨他了。因此,马特·扎勒斯基抽不出时间来关心个别人,要关心,也只是关心统计表上的个别人,好象一团团不受重视的陆军士兵那样的个别人加在一起的统计数字。
  这一点,尽管扎勒斯基没有一套大道理可以看得出来,即使看出来了,也没有权力去改变制度,不过这正是北美汽车的质量一般都不及德国货汽车的原因,在德国,工厂制度不是那么严格,所以,工人都感到个人的存在,也都有技工的那种自尊心。
  其实弗兰克·帕克兰德倒是尽力而为的。
  正是这个帕克兰德,他让罗利结束了替工的身份,派他到了一个固定的流水线工位上。后来,帕克兰德又把罗利在流水线上调来调去;可是,至少不象过去那样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变换工作,弄得他手足无措了。之所以调动,也是因为罗利越来越能对付比较困难、需要窍门的工种,帕克兰德就是这样对他说来的。
  在这个阶段,罗利发现的人生真相,就是流水线上的活大多很辛苦,很难对付,但是也有几件轻松活,安装风窗就是其中一项。不过,干这工种的工人,碰到有人看他们干活,总要耍花招,埋头做些多此一举的额外动作,让他们的任务也显得很棘手似的。罗利虽然装过风窗,但只做了几天,因为帕克兰德又将他调回到流水线后段去干一件难活——在车身里面爬来爬去、扭啊摆的安装复杂的电线束。再后来,罗利又去搞一种“盲目操作”——这是最最棘手的一项工种,得朝摸得着看不见的地方装上螺钉,再拧紧,这也是光凭着摸索干出来的。
  就是在那一天,帕克兰德对他说了心里话:“这个制度不公正。凡是活儿干得最好的、领班也信得过的,却只能捞到最糟心的活儿和起码的待遇。
  伤脑筋的是,我现在需要有个人装螺钉,这个人呢,我又拿得稳他会装好,不磨洋工。”
  在弗兰克·帕克兰德来说,这不过随便讲讲的话。但是,照罗利·奈特听来,这倒是破天荒第一次表明一个掌大权的对他这么个人放下了架子,批评了那个制度,跟他说了些真心话,说了些他辨得出是老实的话,而且也没有说出狗屁来。
  结果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罗利手艺逐渐进步了,由于饮食正常,体质增强了,他就此把摸得着看不见地方的每一只螺钉都装对头了。第二件,他开始仔细观察帕克兰德。
  不久以后,虽然说不上景仰,罗利却认为那领班倒不是个放狗屁的家伙,他待人公正,黑人也好,白人也好,都一视同仁;他也说话算数;对周围的丑事恶行都确实远而避之。罗利既说不出也想不起,这样的人他一生遇到过几个。
  后来,正象把人家捧到三十三天一样,这个偶像就此跌得粉碎了。
  那一天,罗利又一次碰到人家来问他愿不愿意帮着搞厂里的号码赌。来接头的是个精瘦、火爆、脸上有道伤疤的年轻黑人,“老爹”莱斯特,他是替仓库发货的,大家都知道他一面干活,一面还替厂里几个号码庄家和放债人跑腿。“老爹”的脸上之所以从上到下有那么一道伤疤,据谣传,是因为他欠债不还,就吃了一刀。现在他这个欠债的却反过来成了个要债的啦。“老爹”刚把货送到工位上,他探进身子,向罗利打包票说:“那帮家伙喜欢你。可是,他们认为你不喜欢他们,他们会不客气的。”
  罗利无动于衷,对他说:“你这张油嘴可吓不倒我。给我滚开!”
  几星期前,罗利已经打定注意,只赌号码,不搞其他。
  “老爹”蘑菇说:“男子汉就得干出点什么来摆摆男子汉的威风,可你不是这样。”好象事后想到似的,又添补一句说:“至少,近来不是这样。”
  “见鬼,领班就在身边,你怎么认定我会在这儿搞号码赌呢,”罗利顶了一句。这番话要说是他专门动过脑子才讲出来的,还不如说是他想找些话来说说。
  这会儿只见弗兰克·帕克兰德到了眼前。
  “老爹”一脸不屑,说:“操他妈!他可不找麻烦。他是拿好处的。”
  “你胡说。”
  “要是我来一下给你看看我并不是胡说,那么你就算是入伙了?”
  罗利从干着活的那辆车里出来,朝流水线旁边吐了口唾沫,再爬进下一辆车里。他说不清什么缘故,心里的疑虑就是弄得他六神不安。他不改口说:
  “你的话不值一个子儿。你先来一下给我看看。”
  第二天,“老爹”照办了。
  他借口送货到罗利·奈特的工位来,拿出一只没封口的脏信封,稍稍打开信封盖,正好让罗利看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张黄纸条和两张二十块钱的钞票。
  “好吧,朋友,”“老爹”说。“留神看着!”
  他走到了帕克兰德闲着没事干时使用的那只竖式小书桌前,把信封放在一个镇纸下面,再走到正在流水线后段的领班身边,跟他讲了几句话。帕克兰德点点头。领班虽不怠慢,但外表上还是装得并不着急,回到了书桌边,拿起信封,朝封口张了一下,再塞进上衣暗袋里。
  罗利趁干活的间隙,小心注意来着,这下什么都用不着解释了。事情不能再清楚了,那笔钱是个贿赂,是个好处。
  在那后半天,罗利只是马马虎虎干活,有几只螺钉根本没装上,有几只没拧紧。鬼才在乎呢!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感到意外。难道不是什么都发臭吗?总是发臭呀。难道不是个个人都可以用各种方法收买的吗?这些人;一切人。他记起了培训班教导员,怂恿他在支票上背书,偷去了他的钱,还有其他受训学员的钱。那教导员是一个;现在帕克兰德又是一个,那么罗利·奈特干吗要不一样呢?
  那天夜里,罗利对梅·卢说道:“你知道,这个鬼世界里都是些什么吗,小宝贝?狗屁!在这整个茫茫世界里,只有狗屁罢了。”
  就在那个星期的后些日子里,他替厂里搞号码赌的那帮人当起差来了。

十五
  密执安州北部那环抱希金斯湖的一带地方,当地的商会称为“逍遥之乡”。
  亚当·特伦顿,布雷特·迪洛桑多,还有在五月下旬到汉克·克赖泽尔的别墅度周末的其他一些人,他们都看出这个称呼倒是恰如其分。
  克赖泽尔“别墅”,其实是个占地广阔、设备豪华、卧室众多的狩猎庄子,座落在希金斯湖上端的西岸。整个湖的形状好象花生,又象胎儿,究竟象什么,也许就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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