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白大叔可真辛苦您了啊,您不会窝在支队门口跟踪我吧?”
“我们这行讲得就是耐心和眼力,有时候碰上好货,我能在货主门口窝一个月两个月纠缠,哈哈,找你家可没那么难。”
老头像和一个小孩开玩笑一般地说着,简凡一听倒明白这里头的蹊跷了,敢情自己一直是追踪线索,但无形中自己也成了别人的追踪线索,老头这么费劲地找上自己门来,八成是有什么线索要说,思忖了半晌,看着老头喝得兴起,趁着酒兴笑着问:“白叔……我这印堂发暗,好容易遇着您这么位贵人,要送我一句什么话呀?我可洗耳恭听着呢。”
“哎……”
白老头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是在肯定还是在否定什么,叹了句:“难得有脾气和性子这么好的警察,和曾国伟当年是一个样子……我住在铁西区,昨天有几个小子到我隔壁找卖芝麻烧饼的,还拿了一张示意图,我一看就明白了,你们是在找一九九X年八月二十一日那天晚上的知情人,对吗?”
“没错。”
“找到什么了吗?”
“找到了一个不确定的证据,卖烧饼的是山东人,现在已经改行了,他当天应该是在十九时五十分至二十时的这个时间段里,看到过一辆天津大发和一辆皇冠相撞,然后天津大发上的司机把皇冠的司机揍了一顿扬长而去,但我们刚刚查过了,天津大发的车是辆黑车,没有查到记录;皇冠的车主已经出国了……而且他就即便是现在还在,怕是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简凡听得老头这么一问,干脆照直说了,眼看着老头的脸色变化,心里暗自打鼓着,不知道这老家伙是不是能给自己带来意外之喜,不过心里多少还有点悔意,怎么着就没想到,没有从这个和曾国伟走得更近的人身上挖点线索。
“那辆天津大发车号是12353,我不知道是不是黑车。”
白老头蓦地冒出来一句话,简凡的眼睛霎时睁大了,喉咙里“呃”了一声噎了下,白老头淡然地笑笑说着:“可我看着曾国伟上了那辆车,出小区门的时候司机很慌张,和一辆小车蹭了下,司机下车档着要评理,不过被天津大发上两个人揍了几拳,打爬下了,然后这辆车又慌慌张张地走了……皇冠的车号是A32491,我没记错吧?”
“没……没错,报案资料就是A32491车主,姓杨。您……您说详细点……”简凡惊得无以复加,两眼瞪得溜圆,找了两个月的线索,却不知道自己很早就和真正的线索已经失之交臂了。
“我在之前的几天在清徐乡下捡漏,搞了本《大藏心经》,看纸质和年代不短了,我拿捏不准主意,想找曾国伟鉴定一下……我住得那地儿离小西门不太远,那天晚上下着雨,走了半路我就有点后悔了,下得越来越大,路上连个车都打不上,好容易走到小区里楼门不远的地方,看着有人陪着曾国伟上了车,我挥着手喊了句,可能他们没听着,那车关上门就走……我当时就想算了,没准小曾有事,不好意思打扰……跟着我还没出小区,就看着小面包车和两头平撞车了,被撞的小车司机下车拦着大发车不让走好像,接着天津大发里下来两人,摁着司机拳打脚踢拖过一边,又上了车慌慌张张走了……很奇怪,小曾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白老头一改戏谑的笑容,两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像在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面貌特征呢?”
“看不清……雨下得很大,我站得远,正想走上去看个究竟,那车已经开走了……”
“您既然没看清,怎么看清曾国伟了呢?”
“楼道里有灯,那个开门的背对着我,而我正好可以看到曾国伟的侧面,穿着警服,我们老朋友了,一眼就认得出来……当时我和他的距离是十至十一米左右……”
“记得这么清呀?”
“哈哈……两个单元门之隔,正好这么远,不用记都知道。”
“哦……”
稍稍停顿了片刻,简凡又是征询似地问道:“当时您还看到了什么?”
简凡问着,注意地看着老人的表情,再往下老人就摇头了,送来的这个消息却不是雪中送炭,严格地说只能证明卖烧饼的所说,当天确实有辆天津大发,车上就是曾国伟,不过再往下想,怕是那车早已报废得不知去向,而人,都没有看清。
“大叔,您还有话没说完吧?”简凡突然问着。
“你怎么知道。”老头诧异地看着简凡。
简凡笑道:“要就光看到了这么一个场景,不值得这么神神秘秘趁没人的时候来找我吧?”
“呵呵……聪明,确实如此。”老人说着,一饮而尽杯中酒,简凡就势添酒,就听得白老头说了句:“我后来见过有人开着那辆车。”
“又重新见过?”简凡吓了一跳,手里的酒壶拿捏不稳了。
“是……薛建庭开着,拉着一帮子地痞当时去打南宫街上摆古钱币地摊的老吴,当时老吴手里有几个值钱货不卖给他……那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我当时没发现,后来一想,虽然车号又换了,可那辆车左脸被蹭了一片漆,前大灯碎了不知道为什么修都没修,错不了,就是那天晚上的车……又过了很长时间,差不多有几个月吧,没见过曾国伟出现,有人传说他是卷了点古董跑路了,本来在这我这位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觉得再正常不过了,虽然对曾国伟卷古董跑路有所怀疑,不过时间一长也就没想什么了,就是有点可惜……哎……”
老头说着,边说边叹着气,沉吟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过了好多年,我几乎把这个人已经忘了,直到你重新出现,直到有一天薛建庭、齐援民、连刃一伙都被你们连窝端走了……跟着又听说薛建庭一家死了,我细细回想这其中的事,才觉得蹊跷的厉害……你这么下功夫查十几年的事,我想其中肯定有重大隐情了,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是有点奇怪,你们当时去干什么去了?”
“呵呵……当时我不是还没当警察么?”简凡笑着回了句,化解了尴尬,不过这一番听得心里的有点懊悔不已,无奈地说道:“白大叔,要是第一次见面我知道了这些,没准案子已经破了啊……呵呵,这个薛建庭死得真是时候啊。”
“错了,小伙子,要是薛建庭没死,谁敢告诉你这些呀?”老头反驳了句,看着简凡不解,解释道:“这事你还不明白呀?要是薛建庭没死,我也不会和你再见这一面了,万一人家知道我背后说三道四,就这我把老骨头那经得住人家拆呀?不管你们警察是对是错吧,我不评论,把这个祸害整死,私底下大家可是大快人心啊……其实我不想多事,要不是小曾对我有恩,要不是看你小伙子对我实在客气,我都懒得张这个嘴。”
简凡闻之一笑置之,笑着接问道:“白大叔,那您现在为什么又敢说了……薛建庭死了,可他的后台老板还没动呀?”
“哈哈……他们拿我没辙了,我不干了,今晚说了这话,我就赶着十一点的火车回老家,从此再不进大原了……大原可没人知道我这个糟老头家在哪里啊……”老头得意地笑着说道,敢情是已有了准备。
“要走!?怎么了?怕报复?”简凡诧异道。
“不不不……就知道这么点情况还不至于招致报复,我呢,出来混一晃二十年了,人老了就有点恋家喽,总不能一辈子骗来骗去吧……现在古董这一行像我们这号小户来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还是趁着有把力气早点退休回家享几年清福吧,小伙子,有些话我给你说到前头,别搞做证不做证那一套,这话也就是说给你听,能帮你点就帮着你点,帮不上就当我白说,尽尽心而已……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啥事,呵呵……”
白老头看样真的是超脱了,与南宫街上所见宝相庄严的骗钱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边说边啜着温温的玉米黄,看样也是享受得紧,简凡看着老头,思忖了良久,杯里的酒添了两次才莞尔一笑道:“大叔,就冲您这激流勇退,南宫街上的高人还是非您莫属啊……咱们不来那一套,不让您出头露面,也不让您作什么证,不过就有个小小的请求,帮我认几个人,怎么样?很简单,您稍等一下啊……”
简凡说着起身来,进了书房搬着自己那台破神舟电脑,开了机吃吃乱响一番之后,摸着鼠控板找着文件,一会儿把电脑屏幕往老头面前一放,问了句:“认识不?”
是肖明宇副局长的照片,这是简凡最大的疑窦,不过老头摇摇头,没见过。
第二张,王为民的照片,照样摇摇头。
第三张,李威的照片,老头一看,嘴里嗫喃了句:“认识,在南宫街上见过,没错,就是他,现在戴着金边眼镜,很好认……”
一句说得简凡有点胃疼,继续翻了一张,老头眼一亮,又说着:“认识,这人上个月我还见过,领着个女的,挺漂亮……好像和齐太监关系还不错,他去的时候是齐太监亲自送出来门的……这个像个当官的。”
是杨公威,司法局局长,又一句让简凡胃疼了疼,诧异地看着老头问道:“大叔,您不会认错吧?”
“呵呵……南宫街上,论手里的货有比我好的,可要说眼神可没人比我好,大原里有身份的收藏主,我能全认完。”老头得意洋洋地说着,不无几分卖弄。
再往下,这个有点自得的老头也再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了,看着时间坐了会老头就要走,简凡又是几分殷勤地把老头送下楼,亲自驾着车送进了大原站,送上了火车,还生怕老头路上饿着,回头又买了一网兜水果送回车厢。
……
……
再返回家里的时候,简凡小心翼翼地把胸前别着的摄录笔拆开,又是一段珍贵的影像拷贝进了电脑,这恐怕是开案以来得到过最有价值的线索了。
循着复原图,把白老头的话从头听了几遍,甚至于翻着建筑示意图确认着老头说的距离,在纸上模拟着几个人所站的方位,来试验这个线索的可信程度,不过试验了若干次之后,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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