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的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异常的平静。
尽管我每天都盼望院长能够好起来,然而终於,她的病还是恶化到了整日昏迷的地步。我每天守在病床前,握著她已经不能再回应我的手,默默祈祷奇迹发生。
“浩天,苏院长怎麽样了?”
我呆呆的转过头,才发现站在病床前的人──竟然是齐先生,他正关切的望著我──然而旁边还站著另一位年轻的“齐先生”,紧紧盯著我,神色十分怪异,不仅有愤怒,还有吃惊,好像我脸上有什麽奇怪的东西。
“没有想到,苏院长的病情会这麽严重。”齐先生叹息著,“我刚从国外回来就听说这件事,一直想来看看她──思音也很想来,但是我怕反而会给你增加忙碌,想等到她病情稳定再来,没想到……”
齐先生,他永远是那麽关怀爱护别人。我心里感动极了。
他仔细询问院长的病情,我把医生的话告诉了他。
“浩天,我先走了。有任何我可以帮忙的事就尽管找我。”齐先生的话让我心头一暖,“思音留下来陪你,你一个人照看病人也太累了。”
我的心又凉了,暗暗叫苦,我躲都躲不开这个恶魔,哪里需要他陪?再说齐思音又会做什麽?他留下来只会添麻烦而已。
可是我再三谢绝,齐先生还以为我只是客气,“你是思音的朋友,他略尽绵薄之力是应该的。”
不,我可不敢自认他的朋友,我只是他的玩具,这是他亲口说的。
“思音,记住我跟你说的话,”齐先生临走时对齐思音说,“浩天很辛苦,不要再给他添麻烦。”这句话我想也不会有什麽用。
“你的脸是怎麽回事?”齐先生离开後,齐思音一上来就是这麽一句质问。
怎麽回事?
我不明白他说什麽,看看墙上的镜子,原来不过是好几天没洗脸了,胡子也有些已参差冒出来。
怎麽?这就让你恶心了?我看著他厌恶的表情,心里实在是痛快。早知这样就能让你讨厌,我真该天天不洗脸,不刮胡子。
然而目光转回到院长身上,我的心情再次陷入低谷。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开我了吗?”他突如其来的从背後抱住我,“虽然你的样子很让人恶心,但是我还是想要你!”
我没料到他在这种时候还会这样,气愤极了,一时又挣脱不开,就低头狠狠朝著抱我的手臂咬去。这一口真是使出了全力,仿佛把所有的恨都集中到上面。齐思音又坚持不放手,很快他的衬衫上就渗出血迹。
他终於松开了我,我猜下一刻就该被打了,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没有动手,搬了椅子坐到我身边。
“你一走就再也没回去,我本来想到医院找你,没想到老头子突然回来了,他天天盯著我,不许我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直没来找麻烦。我心里真是感谢齐先生。
“你不在,我心里一直不能安静。”
是吗?原来我不仅是佣人、厨师、闹锺,还有安心丸的作用。
“……因为我和你约定的一个月已经过去了,我却见不到你,不能抱你……”
原来所谓“不安”是因为这个!你果然是没有忘记那个霸道的约定!
我真是气极了。
“小…天……”
微弱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扑到病床前──院长的眼睛正慢慢张开。
“快,快叫医生!”我欣喜若狂,转头冲著身後的人大喊,忘了他是齐思音。
院长终於看到了我,她的目光中有欣慰还有关爱。
“小…天,要…幸…福………”
她只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就又陷入昏迷。
医生作了检查,说她只是短暂的清醒。
我不敢合眼,继续坐在病床前,因为医生说,院长很可能还会再醒来。
齐思音一直没走,後来就坐在椅子上睡著了。我看著他,叹了口气,还是跟护士借了条薄毯给他盖上。我没有心思吃晚饭,他也没吃。我告诉过他哪里可以买到饭,可能大少爷去看了一下觉得难以下咽就又回来了。
我们就这样在病房里守了一夜,然而院长再也没有醒来──
她在又昏迷了三天後去世了。那句充满关切和期望的话,成为她对我说的最後一句话。
再次失去亲人,而且是最後一位亲人,生命中的又一次打击降临到我身上。而这一次,悲痛是最巨大的。
从院长去世之後直到安葬的这段时间,齐先生帮了很大的忙。他执意负担了所有费用,还告诉我应该怎样处理很多事情,毕竟我是第一次主持料理丧事,虽然已经失去过几位亲人。而且,他不仅没有追究我没有请假就不去公司,还又准了我一个星期的假。
我虽然很感谢他的好意,然而,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这些天,我一直回想著院长的话,“如果齐氏不是适合你的地方,那麽就离开。”尽管齐先生对我如此亲切关怀,一想到齐思音,我还是不愿再呆下去。如她所说,这世上如今只剩下我孤单一人了。我想,齐思音一定很高兴,这下更能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了。但是,我不会让他继续高兴下去。
“我有事情想跟您谈,您有时间吗?”葬礼後,我找到机会单独与齐先生说话。
“请不要把我见您的事告诉您的儿子,可以吗?我知道这很失礼,但是请您无论如何答应!”
他对我的要求看起来有些愕然,还是随即答应了。
他让我明天10点去他办公室见面。
“小…天,要…幸…福………”
──这是院长的临终嘱咐。
──我已决定离开,离开齐氏,离开齐思音,开始新的幸福的生活。
我来到位於繁华地段的一座并不起眼的商业楼,齐先生的办公室就在这里。虽然他名义上仍是齐氏董事长,却自从把大多数事务交给齐思音後就把自己的办公室挪到了这里。我猜想他可能是想给齐思音更大的空间去发挥实力。
我对於他的安排很感激,齐思音在忙碌之中不会到这里来,这样我的打算才能顺利实行。
当我向齐先生递上辞呈时,他似乎并没有吃惊。
“你先坐下,浩天。”
齐先生把信放到一边,并没有拆开看。
“浩天。”
他恳切的注视著我,“我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这里──当然,这只是我的希望,你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浩天,你要记住,你并不欠我什麽,我希望你在作决定时不要考虑对我有什麽歉疚。”
听他这麽一说,我心里很感动。尽管帮助我在他看来都是举手之劳,我却不能这样认为。
“思音是我的儿子,我对他的个性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完全继承了他母亲出众的容貌,却没有继承她温和的性格。”
他说起齐思音的母亲,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哀伤。
我一直以来都只见到齐先生如父亲般温和慈爱的表情,第一次见到他也有如此伤心的时候。
“小时候他总是把别的小孩欺负哭,所以没什麽朋友。只有阿静他们几个跟他合得来……”
我想起韩静他们,看来他们是没有被齐思音欺负哭而有资格成为他朋友的,而且很可能还是因为会欺负人而惺惺相惜,真是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但是,他们这几个人又太过相像。也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原因,他们都对人过於冷酷无情,这在从商时也许是优点,然而作为一个人来说是可悲的。”
“我一直想改变这一点,然而却力不从心。我年纪大了,又不能天天跟著他。”
齐先生也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显露出无奈的表情,这使他看起来仿佛老了好几岁。
“你有一颗能最大限量包容别人的心,思音身边有你这个朋友我才能放心。”
“你也知道,思音才刚刚继承我的事业,他虽然聪明有能力,却不够稳重。而我看的出,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会特别安心,我看到这样的他真的很欣慰。”
“而且思音说那次你为了救他而受伤,我就更加知道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朋友。”
我不由得苦笑。不是这麽回事。
“浩天,留下来好吗?
他脸上的神色竟近乎恳求,让我心里左右为难。
“我不是不让你走,只是希望你能再留一段时间,等到思音更成熟一些。”
我看到眼前这位让我尊敬爱戴的长辈,不由得踌躇了,他合情合理的话让我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因为我总不能对他说出被齐思音强暴的事,然而要留下,又是从心底抗拒。
“我也知道,思音脾气暴躁又爱欺负人,如果你愿意再留一段时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以後客客气气对待你。这一点我可以保证。”齐先生诚挚的对我说。
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禁不住他那恳求的表情和言辞,答应再留一段时间。
齐先生看来真的很感谢我答应留下,他甚至还在秘书惊讶的目光中亲自把我送出了办公室,让我很过意不去。
我走到洗手间,洗了一下脸,望著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我还是心软了。院长说我总是替别人著想不是什麽好事,看来真是这样,我是不是又把自己赔了进去呢?不过我相信齐先生的承诺,如果今後齐思音能够象对待一个普通员工一样对待我,我愿意帮助齐先生,也算是报答他的恩情,尽管他说不要我报答。但是倘若齐思音连齐先生的话也不听,继续残酷对我,我一定不会再心软,到时候我会跟齐先生说清,彻底坚决的离开。
有人推门进来,我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转身出去。
方唯的笑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原来进来的是他!
“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厌恶的看著他,想起在我最虚弱之时被他欺负的事,还有他当时卑鄙的威胁。
“这里是男性专用的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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