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他的形象。开始太子还跟我大发脾气,毁笔砚若干花盆若干,后来他也想通了,冲我嘻嘻一笑,说什么「辖天子以令诸侯」——到底我是天子还是他是天子?如果当太子会变成白痴的话我说什么也不跟他换!!
好在吃得好睡得好我也没损失什么,被当面人捏被当抱枕抱我认了!(唉,我这人一向没什么立场)顺便提醒太子要是我叔叔有任何不妥我绝对跟他没完,太子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他好着呢天天读佛经已经快成仙了。什么?他读佛经?他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这样看来再多呆些时日也无妨。于是我拜托太子让我多挑些佛经给他读,好歹我也曾经是佛家弟子,虽然自己也没怎么认真看过吧,封皮还是认识的!
太子人真是不错,听了我的要求,二话不说牵着我……的狗链子,就来到了书房。他的书房真大啊,那些书给我看八辈子也看不完。我小心翼翼的问太子怎么可能看这么多书,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说只要每天二更睡五更起风雨无阻春夏不歇就可以了……
……就说太子这个身份不能换……
我小时候还有南山幽幽,而太子只有这么个大大的宫殿而已……
不想了不想了。我挥掉脑子里有些伤感的想法,专专心心给麟君挑佛经。大概许久没有动过这类东西了,一看见这些弯弯曲曲的梵文和熟悉的小楷,尘封的记忆就仿佛爆炸的焰火一般层涌了过来。
这本佛经师父说很好,有佛祖捻花之意。我看了也觉得不错,研读到几乎废寝忘食的地步,最后还不小心掉到茅厕里……这个……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这本佛经师叔祖说很好,有佛祖舍生取义之意。我看了半天没看懂,后来想想万事皆有成因,于是我进茅厕的时候就顺手带了它……
这本佛经大师兄说很好,有火种在其中。我研究了半天没看见火种,于是用它当「火种」开了小灶,那顿饭吃的大师兄油光粉面的,但最后他还是暴打了我一顿……算了,这么不好的记忆就不要让麟君看了,免得回头又引出什么火种来了……
这本是……
这本是……
我,拿起这本放下那本,一会儿微笑一会儿不自禁打着寒战,嘴里嘟嘟碌碌还说着什么「为了这本书里的观点跟老和尚辩了一天还罚跪了一天嗯~嗯~嗯~(挣扎中……)不好不好还是不给他看了」,我正要放下手中的佛经,忽然身后一直没动静的太子扑上来就抱住我,紧接着他身后一直奉着茶的东璃失手把茶盏碎在地上,这个……我跟佛经有仇吗?为什么每次都能发生点事情?
东璃因打了茶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请太子原谅。太子气他破坏了情调,上去就想踹,我抓着狗链子把他拖了回来,顺便用佛家思想教育他要体恤下人,太子吹胡子瞪眼的又要跟我翻脸……正闹腾着,忽然听见门外谵护卫奏到:
「太子殿下,门外大皇子求见。」
我不知道事态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刚才还在春风中嘻笑打闹,好像皮影戏里定格的完美画面,下一刻,太子、我、赵麟君、大皇子、孟湘臣就坐到了一个房间里,太子身后,东璃、司徒容、谵护卫纷纷伫立。
这一刻才如梦方醒一般,知道在这片小小的和谐天地外,世界并不平静。
虽然是亲兄弟,但太子看大皇子的目光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如芒在背,不知他们以前有多少过节。隐隐约约的,我想起曾经什么人告诉过我太子和大皇子不和,想起这一节,我的目光不禁向着大皇子身边的那个人望了过去。
一年不见,那个人……
还好吗……
孟湘臣静静的坐在那里,一举手,一投足都仿佛有光华流转。或低头,或昂首都隐隐有神仙之姿。和他相比,君临天下的太子多了一份急躁,而绝美的赵麟君也多了一份病态的苍白,至于我……
蝼蚁岂与日月增辉?
一念之间不禁自惭形秽,我匆忙将目光移开再不敢看他一眼,尽管如此,鼻间已见酸涩之意。
「太子果然好气魄啊,将一班能人异士,天下绝色汇聚一堂,鄙兄我可是忌妒的紧啊。」
大皇子生得好相貌,不似太子将英气戾气都生于眉间,圆脸小眼只见一团和气。如果不是早知他是大皇子,大概我立刻就要对他产生好感。
「忌妒我吗?」太子嘿嘿笑着,笑声里说不出有着什么别样含义,「大哥把天下武林至尊拢于翼下,却来羡慕兄弟,真不知是有意炫耀呢?还是故意反话?」
「哪里哪里。太子见外了。孟庄主与你我都是旧识,你也知他这般人物,哪里是我差使的动的?今天不过顺道来访,同路而已。」
此番言闭,太子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他看着孟湘臣,缓缓道:「既是同路,孟兄久不入东宫,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孟湘臣方才一直低头不语,听见太子唤他,起身长鞠到底:「太子所言,孟某惶恐不已。鄙人俗务缠身,一直未应召前来,实乃臣下大错。此番随大皇子入宫,正是诚惶诚恐,前来请罪的。」
虽自称有罪,但孟湘臣全身光华所在,行为不卑不亢,哪有半分卑下?别说他本身也没做错什么,就算真的得罪太子了,太子真的要罚他,只怕在座的各位,也都会觉得太子的不是。
潜龙在渊,孟湘臣伏低的头颅,仍有着别人不能的高贵雍容。
太子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宽笑了两句,仍让他坐了。他转过身来掀袍坐下,目光淡淡的扫过赵麟君与我。
神态一丝未变。
终于明白我和赵麟君在场的原因了。太子和大皇子的斗法,本是光面上暗底里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大皇子此番前来,明显有炫耀势力之嫌。而太子知他心意,自然万万不能堕了下乘,于是请出我和赵麟君这两尊「佛」来。只是,我合赵麟君二人之势,恐怕也不敌孟湘臣……
斜睨天下的气势。
他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还要出现?
你所追逐的天下,难道连一份小小的天地也不能给我了吗?
正在那里低着头感慨万千,忽然听见一个声音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果没认错的话,阁下便是前少林高僧,天地教少主赵岩嵩吧?」
我抬头,眼前是大皇子和和气气的笑容。不由也是一笑,学了他的表情:「正是在下。」
见我笑的卑贱,他脸上红光一闪:「听说阁下武功高强,曾在禁军中七进七出,无人能拦,如此英雄,怎么仅在太子府中当了一个食客?」
我懒懒一笑:「人生在世,可不是仅为一个『食』字?」
大皇子呵呵笑道:「此言诧异,男儿立业,或以轩辕、大舜为尊,或以比干、姜尚为敬。大凡要做点事情,才不枉人间一趟。赵少主如此英雄人物,何不向太子请领一官半职,以报效国家,为富地方?」
我微微一笑。
「您怎知我没有将这个天下纳入囊中?」
见众人都是脸上一变,我指指自己的头,脸上依然是恬淡自如的笑容。
「在这里,我富有四海,贵有天下。」
「只有这个天下,任何人不馋涎,任何人抢不走。」
15、博弈·决定
「在这里,我富有四海,贵有天下。」
「只有这个天下,任何人不馋涎,任何人抢不走。」
当我说完这些话后,整个大厅,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惊讶的看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
只有两人的目光有异,所以,我也就留心了一下。
赵麟君一直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听闻这话后却向我转过头来,直直的望着我,那种目光仿佛穿过内心直视灵魂一样,冰晶般清冽。
而孟湘臣也是耸然动容,他无不哑然的看着我,久久的,叹出一口气来。
「师弟……你的佛经果然读的很好……」
他轻轻的点着头,脸上有落寞的伤感。
我冲他微微一笑:「我读的那点佛经大师兄是知道的,用班门弄斧来形容都显太善良了。」
他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俯身倒了一盏酒,冲我一举杯:「师弟,我们也好久没有相聚了,不知师兄还当不当的起敬你一杯酒?」说话间,声音竟似有些哽咽。
任谁也想象不到,眼前的这个,居然是一年来满天下追杀我的人。
我自然也举起了酒杯:「大师兄,您这话说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这个做师弟的敬师兄。」眼见他脸上微露欣许之意,我双手举杯接道,「看在多年师兄弟的份上,求您饶了我,莫要再追杀下去了。」
「幌!」孟湘臣的酒杯掉到了地上。
他看向我。我也看向他,一时间,千言万语都说尽了。
「湘臣,你没事吧?」大皇子适当的表现出自己的关心,顺便提醒对方人前失礼的行为。孟湘臣立刻低下头去,我也得以机会看看周围——我看见赵麟君、太子、东璃、司徒容,都目光复杂的看着我。
我装傻:「怎么?你们是觉得我乞求的不够有诚意吗?难道要我跪下?」
人人脸上露出一丝别扭的笑意,僵的很。只有赵麟君一丝不笑,他注视着我,声音古井无波:「莫要求人,赵家人求的东西没有一次得到过。」
恍恍惚惚的,他话语里似乎另有深意,但品了许久,却品出一丝越来越强烈的苦涩。
赵家人求的东西,没有一次得到过。
正无限感慨,忽然听见太子清朗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孟湘臣,我欲为赵岩嵩作主,请你撤掉江湖令,莫要追杀他,你……可否给我这个面子……」
孟湘臣起身长鞠到底,看不见他的表情:「太子金口玉言,孟湘臣怎敢不从。」顿了顿,末了又加了一句,「谢过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余人也俱是表情复杂,目光翻翻滚滚,在我二人之间返回。
大皇子哈哈一笑: